02.29 《三國志》---蜀漢,我對你的愛有多深


斷斷續續,看了2年的《三國志》,終於在2020年初看完了。納悶為何生於蜀漢,在蜀度過半生的陳壽對於蜀國的感情這麼單薄,對蜀書惜墨如金?蜀書的篇幅只佔了整部《三國志》的六分之一,魏書佔了一半,而吳書還佔了三分之一。由此疑問,展開了我對於陳壽及《三國志》的探尋之旅。

《三國志》裡陳壽稱曹操為武帝,而對於劉備卻只稱先主。難道陳壽是個忘恩負義的勢利小人嗎?顯然不是,他在蜀漢時,受黃皓的排擠不得志,蜀降晉後,他在西晉擔任史官,經過十餘年艱辛,完成了《三國志》。因為是曹魏禪位給西晉,漢禪位給魏,在眾人眼中魏是得天時的,所以西晉也被認為是得天時的。而西晉很多人是曹魏的子孫,所以陳壽將魏視為正統,將曹操稱帝,而劉備只稱先主,這是一種隱晦的表達,經歷過仕宦沉浮,他學乖了,不敢得罪人,也為了保護自己。而且當時魏和吳都有史官,而蜀漢卻沒有,因此,魏書和吳書可以參考的歷史資料很豐富,而陳壽雖然經歷了蜀漢的歷史,然而真正的詳細可靠的歷史素材卻少之又少,所以,作為正統,魏書的篇幅最多。

然而,陳壽在西晉的仕途並不順利,他的老師譙周早就預言陳壽會遭到詆譭傷害,而最終陳壽也的確是鬱郁不得志,被授予太子中庶子都沒有到任。

而陳壽迫於當時西晉統治者的威勢 ,在《三國志》的很多記敘上是有所曲筆的,這是不可否認的,但是這是他的真實意圖嗎?還是另有隱情?

在高貴鄉公曹髦遇害身亡,陳壽只記錄了“高貴鄉公曹髦死亡,年僅二十歲”。這短短几個字隱去了多少歷史,而真相正如“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無論是在《資治通鑑》還是《三國演義》中都有詳細的記載,而陳壽竟然大膽的隱去,這是最直接的曲意逢迎當權者,也是迫於當朝的權勢。其實歷史上這樣的情況比比皆是,人盡皆知的就是四大名著之首的《紅樓夢》,就是一部將真事隱去、用假語村言的小說鉅著。而《紅樓夢》後四十回的遺失,由高鶚續寫,這也給《紅樓夢》帶來了不可彌補的損失,但是瑕不掩瑜,絲毫無法削弱後人對於紅學的喜愛和研究,同時也給後人研究紅學帶來了巨大的誘惑。而陳壽同樣也有難言之隱,將曹操夢中殺人,曹操雞肋殺楊修,司馬懿受女人衣服,魏人譏諷司馬懿“畏蜀如畏虎”等等情節都刪除,只要涉及曹操和司馬懿族人的戰敗之仗均一筆帶過或含糊其辭。這也是歷朝歷代史官的無奈之舉。

這種情況還體現在對於諸葛亮的評價不高,甚至是有些貶低。因為西晉的開創者司馬懿當時主要對手是諸葛亮,而棋逢對手,每每屢敗。所以陳壽只好在評價中說些違心的話以討好當權者。而這顯然不為後人買賬,尤其是唐太宗李世民,作為諸葛亮的鐵桿粉,他就給了陳壽致命一擊。他組織史官編寫《晉書》,編纂者像房玄齡等大臣幾乎都是諸葛亮的粉絲。其中有一段“編排”陳壽,說是陳壽主動向丁儀、丁廙索要的“千斛米”,因沒有得到,而不為其父做傳。這段往事已經無據可查,但是可見諸葛亮在李世民心中,連魏徵都無法與之比肩,顯然,陳壽的做法讓李世民不高興了。然而,陳壽為何冒天下之大不韙而貶低全民英雄諸葛亮呢?

原來,陳壽的父親曾經是馬謖的參軍,馬謖因街亭之失被諸葛亮處死,而陳壽父親也受了影響,被處以髡刑。難道這就是陳壽懷恨在心的原因嗎?而以此來毀謗諸葛亮“治軍不是他的專長”?

我卻不以為然。通讀《三國志》的人可能會發現,除了武帝紀、先主傳、吳主傳之外,諸葛亮傳的篇幅是最長的,其他任何一篇都是無法比擬的,除此之外,陳壽對於諸葛亮的評論是整部《三國志》最長的。其實,陳壽對於諸葛亮大部分還是肯定的,認為他賞罰分明、外舉不避仇、內舉不避子,做事公正、昭明禮法,精通治國之道,甚至可以和管仲、蕭何相匹敵。然而,諸葛亮在北伐中原的確收穫不大,六出祁山都無法收復中原,這也是導致陳壽對於諸葛亮在治軍方面技不如人的評價,其實也不能說是失實,只能說更多的是畏懼當權者的權勢罷了。

歷史呈現給我們的,並不一定是真相,有時,只是統治者希望我們看到的。就像《易》,位居六經之首,可以說是集古今之智慧大成,然而很長一段時間,《易》只有王公貴族才可以學習,普通人是不可能接觸到的。所以,有時人們說的並不是他的本來意思,有時甚至是愛之深恨之切,陳壽就是這樣。

在姜維傳裡,沒有九伐中原的詳細描述,而代替的卻是郤正、鍾會對姜維隻言片語的評價。要知道姜維可是諸葛亮的接班人,而且最後姜維使計讓鍾會鄧艾同歸於盡,這使司馬昭和司馬炎十分記恨,姜維為蜀漢做了最後的努力,然而功敗垂成。自古以來成王敗寇,歷史只是成功者的歷史。所以在評論裡,陳壽對姜維極盡“抹黑”,說他窮兵黷武,決策不當,不懂治國。其實這都是陳壽的違心之言。陳壽還在蜀漢任職時,姜維是他的伯樂,對他有知遇之恩,而陳壽之所以略去姜維與曹魏的正面作戰頑強抵抗的細節,其實是為了保護姜維以及蜀漢同僚們,而強行插入了郤正和鍾會等人在傳裡對姜維的高度評價,而將陳壽的不是出於真心的評論蓋過,這也是一種隱晦的愛。

對陳壽的褒貶不一就像對於劉禪的評價兩級化一樣,有人說劉禪“此間樂,不思蜀“是大智慧,是為了保全蜀漢的百姓和官員,也為了自保,畢竟他是亡國的皇帝裡下場最好的一個,壽命最長。有人說劉禪在位四十多年全靠諸葛亮來治國,其實他是秉承老子無為而治的原則,是儒家精神的發揚。縱觀陳壽一生不得志,但他卻是一位稱職的史學家和文學家,不管對於陳壽的褒貶不一的評價,《三國志》位列二十四史中前四史之一,它的文學造詣和史學貢獻是難以超越的,於陳壽而言,他一生顛沛流離,委曲求全,懷才不遇,而我覺得歷史是驚人相似的,往往使人置之死地而後生: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賦《離騷》;左丘失明,厥有《國語》;孫子臏腳,《兵法》修列;不韋遷蜀,世傳《呂覽》;韓非囚秦,《說難》、《孤憤》;《詩》三百篇,大抵賢聖發憤之所為作也。而陳壽的作品卻又是與眾不同的,因為他飽含深情,他骨子裡有著對蜀漢的隱晦的愛和對故人難以名狀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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