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9 一本《紅樓夢魘》,走進張愛玲後半生的心境


一本《紅樓夢魘》,走進張愛玲後半生的心境

張愛玲


一本《紅樓夢魘》,走進張愛玲後半生蒼涼的心境


劉宜慶(柳已青)


像張愛玲這樣一位作家,用十年時間,對《紅樓夢》作如此近乎繁瑣的考據,似乎真是“夢魘”一般奇特。

張愛玲緣何走進《紅樓夢魘》?

首先是熟讀紅樓,水到渠成。

張愛玲的小說,深受《紅樓夢》敘事的影響。讀張愛玲的《金鎖記》,一不留神,還以為在讀《紅樓夢》的民國版呢。張愛玲的語言、細節和《紅樓夢》很像,其小說中的意境、悲涼韻味都深得《紅樓夢》真傳。

張愛玲喜讀《紅樓夢》這部奇書,資深紅迷,熟到什麼程度?用她自己的話來說:我唯一的資格實在是熟讀《紅樓夢》,不同的版本不用留神看,稍微眼生點的字自會蹦出來。

對於一個浸淫《紅樓夢》日久的小說家來說,寫這樣一本書,水到渠成,很自然的事。


一本《紅樓夢魘》,走進張愛玲後半生的心境

這個版本大概是大陸最早的。


其次,張愛玲到美國後的心境和悲歡藏在 《紅樓夢魘》中。

《紅樓夢魘》可以說是張愛玲後半生的一部代表作,我是把這本書看作她的精神自傳讀的,其心境、悲歡隱藏在書裡。

1955年,張愛玲離開香港赴美國;1969年《紅樓夢未完》在臺灣發表;1973年定居洛杉磯,《初詳紅樓夢》刊載於臺灣雜誌;1975年完成英譯《海上花列傳》,《二詳紅樓夢》在臺灣發表;1976年《三詳紅樓夢》在臺灣發表;1977年《紅樓夢魘》在臺灣皇冠出版社出版。從醞釀、寫作、到書出版,有十年的時間,其間,她生命中的第二個男人,賴雅,1967年去世,與她相依為命的男人也沒有了。新婚兩個月,賴雅中風,死亡的陰影襲來,為了餬口和治療疾病,張愛玲寫了不少很“爛”的劇本。當躺在病床上的老男人也失去了,張愛玲的孤僻感更是深入骨髓,在這樣的情形下,讀《紅樓夢》,其深切的感受可以想見。


一本《紅樓夢魘》,走進張愛玲後半生的心境

新經典出版了張愛玲文集,每一本都暢銷。


《紅樓夢魘》和汗牛充棟的紅學著作相比,它有著一個女性的細膩、一個女作家的通暢、一個學者的識見。比如,張愛玲談黛玉的衣著——“世外仙姝寂寞林”應當有一種飄渺的感覺,不一定屬於什麼時代。讀《紅樓夢魘》,很快就會走進去的,它不需要太多的紅學知識,只有敏銳的感覺就可以了。

《紅樓夢魘》論及高鶚時,有這樣一段:

(高鶚)中舉後第四年的花朝,改完了乙本紅樓夢,作此詩:

老去風情減昔年,萬花叢裡日高眠。

昨宵偶抱嫦娥月,悟得光明自在禪。

“昨宵”校改完工……從此斬破情關,看破世情,獲得解脫。只要知道高鶚一生最大的勝利與幻滅,就可以相信這一串聯想都是現成的,自然而然會來的。

那時候他三年會試未中,事業又告停頓,不免心下茫然。程小泉見他“閒且憊矣”,邀他幫著修訂紅樓夢,也是百無聊賴中乾的事。

張愛玲寫《紅樓夢魘》,論高鶚,都是借他人酒杯,澆自己心中的塊壘。此時的張愛玲歷經風雨,閱識海桑,百無聊賴,讀《紅樓夢》聊寄情思;寫《紅樓夢魘》打發無聊光陰,在落寞與孤獨中,寄寓心靈,安妥靈魂而已。


一本《紅樓夢魘》,走進張愛玲後半生的心境

一個絕代風華的側影,一個決絕前行的身影。


張愛玲考證《紅樓夢》和晚年胡適考證《水經注》一樣,都有落魄和感傷的意味——無緣可去補蒼天,枉入異議邦若許年。

張愛玲1995年9月逝於洛杉磯一個靜悄悄的公寓,享年74歲。她去世時,沒有一個人在她身邊,也沒有人確切地知道她去世多少天。這對於張愛玲而言,或者是個再好不過的歸宿——好便是了,了便是好。如果她要選擇兩本書,當作安眠的枕頭,一定會是《傾城之戀》和《紅樓夢魘》吧,我猜。

張愛玲在文學史上的地位,夏志清早在《現代小說史》中有定論,但對於我們來說,張愛玲一直是現代文學史的夢魘,承認也罷,不承認也罷,字在書裡,張迷在網上。

《紅樓夢魘》裡開篇就寫道——有人說過“三大恨事”是“一恨鰣魚多刺,二恨海棠無香”,“三恨紅樓夢未完”。張愛玲的“三大恨”原是借宋人彭淵材的“五恨”而來,曰:一恨鰣魚多骨;二恨金橘帶酸;三恨蓴菜性冷;四恨海棠無香;五恨曾子固不能詩。


一本《紅樓夢魘》,走進張愛玲後半生的心境

年輕時的張愛玲,出名早,特立獨行,與胡蘭成的戀情,頗有爭議。


對於紅迷兼張迷來說,一大恨事是張愛玲沒有再寫解讀紅樓的書。世間難有兩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人生總是如此,留有遺恨和遺憾。

張愛玲死後,留給世間的爭論至今未絕,正如對《紅樓夢》的爭論。關於張愛玲的爭論也是未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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