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條牛仔褲，只有一個顏色，沒有花紋、破洞，布料“生硬”，穿著的前幾個月會有些“痛苦”，你會買下它，並且天天穿著嗎？
36歲的傅鵬舉會。不僅會，傅鵬舉還把自己13年來的興趣愛好，變成了自己的事業，開起了專賣這種“不一樣”的牛仔褲的工作室，聚集了一批小眾愛好者。
他們喜歡這種用自己身體和時間去打磨本色的牛仔褲，隨著自己的身形，牛仔褲呈現出世界上獨一無二的褶皺和落色，以及個人生活留下的痕跡，這個過程，被他們叫做“養牛”。
剛剛過去的“雙十一”“雙十二”，傅鵬舉的淘寶店鋪，日銷售額達到30萬。
傅鵬舉向記者介紹牛仔褲相關知識
愛好
每一條“牛”都是自然“身體”的痕跡
說起牛仔褲，不得不說起1849年美國掀起淘金潮，淘金礦工們高強度的勞作使得衣服極易磨損，堅實耐用的帆布材質做成的褲子應運而生，並逐步向全世界延伸，步入流行服裝的行列，後來更成為崇尚牛仔文化的年輕人彰顯個性的追求。上個世紀50年代，“養牛”成為一種流行亞文化。
由於靛藍染料的不穩定性和個人穿著習慣、活動量不同，一條本色牛仔褲，通過身體接觸，長時間自然摩擦漸漸落色，形成貼合身形的褶皺，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身形，不同的工種、不同的生活環境，牛仔褲上的褶皺產生的脫色痕跡，甚至是留下的其他物質的痕跡，經過了時間的積累，都變得獨一無二。腿關節的彎曲，在雙腿膝蓋後的腿窩位置，形成一片摺痕，形似“蜂窩”而得名，而褲腳處的痕跡，則叫做“水波紋”……“貓須、火車軌”，細節的痕跡，都被愛好者賦予了形象的暱稱。
傅鵬舉正在挑選與牛仔褲同樣顏色的線
即使是同樣的牛仔褲也會呈現出截然不同的效果，它們非常真實地記錄下每個人的小習慣，每一段時光的痕跡。隨著技術的進步，後期人們可以直接通過工藝實現模仿原牛色落舊化的感覺，發明了水洗工藝有了水洗牛仔褲。但是對於喜歡牛仔褲的人而言，“養牛”的過程，就像是“養孩子”的成就感。
傅鵬舉第一次接觸“原牛”（沒有經過水洗或者其它特殊加工的原色牛仔褲）是在2006年，剛上大學不久。那時，一條正版的原牛售價1000多元，對於每個月生活費只有400元的傅鵬舉來說，屬於“買不起”系列。直到2009年以後，有了工作的傅鵬舉花了1100多元，買下了第一條“原牛”，那是一個月工資的三分之一。
傅鵬舉正在整理庫存
傅鵬舉找出了一條牛仔褲，指著膝蓋附近的細微痕跡解釋說，這是他在貴陽時騎摩托車，沒有掌控好力度翻車了，膝蓋摩擦到地上受傷，但褲子居然沒磨破洞，只是留下了痕跡。另一條牛仔褲上的紅色印記，是傅鵬舉搭乘客車從老家瀘州回成都的路上沾上的，至今，在哪沾上的，是什麼紅色物質，傅鵬舉也不知道。但這很有趣。
真正讓傅鵬舉“放開手”，是一款李維斯最早版本牛仔褲的1:1復刻版，全球限量發售500條，一家店的掛牌售價為2700元。喜歡了兩年，傅鵬舉沒捨得下手，兩年後終於買得起了，就在傅鵬舉和老闆討價還價時，突然被告知，被人直接買走了。原本“近在咫尺”，卻突然“飛走了”，這讓傅鵬舉咬咬牙決定，以後遇到喜歡的牛仔褲，再也不優柔寡斷了！
一般情況下，養好一條“牛”，大概需要一年左右的時間。而傅鵬舉現在收藏的，大概有100條左右。
愛好變成事業
工作室藏身住宅小區
淘寶店月銷售額超30萬
大學畢業後，學市場營銷的傅鵬舉和朋友在貴陽開起了窗簾店，後來因為家人，傅鵬舉回到成都荷花池開店，數年的店鋪生意，接觸了形形色色的顧客，傅鵬舉戲稱“把脾氣磨好了”。
真正讓傅鵬舉想把原色牛仔褲做成事業，是在2015年左右，因為市場變化，原牛“粉絲圈子”出現了“斷代”，經典的復古版型在國內稀缺，而市場只看中爆款，商業化的模式也成為銷量優先，似乎很少有人能聊得起經典“原牛”的文化。
傅鵬舉正在修補顧客的褲子
2年前，傅鵬舉自己做了一個網站，一方面，他開始代理日本的經典“原牛”品牌，另一方面，“業務專業”集聚了不少志同道合的愛好者。但網站的“變現”效果不佳，去年下半年，傅鵬舉轉戰淘寶店。
在別人看來，能做自己喜歡的工作，是一件非常難得也很開心的事。但真正地把愛好變成事業，傅鵬舉說，其實，只能說是痛並快樂著。
包括傅鵬舉在內，工作室現在一共只有3個人，白天長達14個小時淘寶客服在線，要面對少則數十、多則上百的顧客詢問，從每條褲子的品牌故事到用料、設計、版型，深夜12點，傅鵬舉才會停止回覆，靜下來，清點、分類、拍照、上架，往往凌晨四五點才睡下。“一天能睡五六個小時。”傅鵬舉說，“雙十一”時，他整整30多個小時沒閤眼。
雖然累，但淘寶店的生意不錯。傅鵬舉說，今年以來，每個月店鋪的銷售額平均30萬左右，就連店裡最貴的標價1.5萬元的定製版，也接連賣出去好幾條。
在成都工作了20多年的南方人李先生，是一個多年“養牛”愛好者，有條牛仔褲褲腳偏長，他在淘寶上搜到了傅鵬舉的店，一看地址，就在家附近，乾脆上門來。第一次在成都找到能專業修補的工作室，李先生很高興，和好幾臺古董專業縫紉機合了影。李先生覺得，“養牛”有一種人褲合一的感覺，因為每一個人穿出來的牛仔褲風格特色都不一樣，“這也是一種文化，一百多年的歷史。”
未來
擁有自己的獨立品牌
建網絡博物館
不僅僅是想把經典牛仔褲做成一門生意，傅鵬舉也有自己的“野心”——打造屬於自己的獨立品牌，畢竟，目前眾多原牛品牌，多集中於歐美和日本。
現在，傅鵬舉的淘寶店提供“售後”服務，改褲長、補洞，甚至是幫不會給原牛“脫漿”的入門新手脫漿後再發貨，為此，傅鵬舉在世界各地淘回10多臺原裝的專業美版古董縫紉機，年齡“最老”的一臺，產自1900年，距今已經100多歲。“沒有回針，需要手動回。”傅鵬舉說，這臺縫紉機只有平針功能，此前是用於皮革，也只有專業版縫紉機，才“咬”得動原牛的厚度。（回針、平針均為服飾刺繡針法）
傅鵬舉正在工作
專業版縫紉機的功能大多單一，而一條牛仔褲的製作流程，可能會用到十到二十臺不同功能的縫紉機，修補、改褲長，也需要至少三、四臺。“光是拆線，都要半個小時，修補要看不出痕跡，還要原樣縫回去。”傅鵬舉說。
現在，除了代理品牌外，傅鵬舉還和日本的經典品牌推出聯名版，從選材到細節設計，都是由傅鵬舉的工作室負責。擁有自己的獨立品牌，是傅鵬舉現在要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
另一件事，是傅鵬舉自己收藏的那些“原牛”，他想把它們都“養”好，然後在自己的網站上展出，做一個“在線博物館”。
紅星新聞記者 於遵素 實習生 許媛萍 攝影記者 張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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