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順德人眼中的城市變遷

一個順德人眼中的城市變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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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女巫有話

數據支持 | 勾股大數據

每次提及“順德”,友人們都會興奮的說“那兒有很多美食,魚生、煲仔飯、雙皮奶、姜撞奶,椰奶凍、魚餅,過年還有煎堆、糖糕、白糖糕……”,然後對我投來羨慕的眼神。

而我總是輕輕一笑。在這座城市成長的15年,於我而言,這種感情是美食遠不能詮釋和傳達的。

走在華蓋路步行街,大街上早已張燈結綵,看著兩邊的騎樓、熟悉的店面、從身邊擦肩而過的少年,和風夾雜著飄香的牛雜味道刺激著我的記憶,年少時和小夥伴們在這兒逛街覓食的情景驟然浮現。

縱使時代變遷,老舊的磚瓦房被推翻建成了高樓大廈,兒時的夥伴都已長大成家,所有的東西都在變,但關於我年少時的記憶一直都存放在了這裡。

懷桑梓,憶故鄉。

1

農業向工業轉型過渡前後

順德是珠三角有名的魚米之鄉,曾經這裡有個很著名的產業——“桑基魚塘”。

它是把種桑養蠶和池塘養魚相結合。在池塘附近種植桑樹,以桑葉養蠶,以蠶沙、蠶蛹等作魚餌料,用塘泥作桑樹肥料,形成池埂種桑,桑葉養蠶,蠶蛹餵魚,塘泥肥桑的生產鏈。這裡也誕生了絲織產業。

一个顺德人眼中的城市变迁

到了20世紀初,外國發生經濟危機,使得全國出口的絲織品滯銷。從此以後,國內蠶桑養殖由盛轉衰。曾經順德輝煌一時的“桑基魚塘”面積逐漸縮小。

等到我能記事時,已經逐漸看不到地理老師口中描述的“塘裡魚兒肥,基上桑林綠”、“魚塘一片連一片望不到盡頭”的壯觀景象了。但即便如此,有些被改變後還保留著些許原來的樣子,只是改成了花基、蔗基、魚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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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時期在這裡生活是很幸福的。

小學的旁邊是一片廣闊的農田,上面種滿各種蔬菜水果。每天菜農們挑著屎糞施肥,老遠就能聞到氣味,時常把我們燻跑,三兩成群在比誰跑得快。至今想起,那時的笑聲還縈繞耳畔。

這兒也是誕生了我很多作文素材的地方。

在這裡,我追著農田上的蝴蝶,漸漸懂得了蘿蔔是在地底下生長的,認識了番茄會先開花後結果,見過一步一步爬上支架的牽牛花,也在這兒學會了期待和盼望。

在這片農田上,種著一大片高高的桑樹,兒時覺得它的葉子十分特別,莫名的增加了對它的好感。偶爾會和父親一起來這兒採摘桑葉,回家和黑豆一起熬涼茶,再放上白糖。母親總強迫我喝完,說有清肺潤燥和明目的功效。每年的五六月份,會來摘桑葚。紫色的汁液把我的嘴染成了紫色,母親總是笑我,每次吃桑葚總能吃成“小花貓”。

到了初中,玩耍的地方就不再侷限在農田、馬路和草地了。同班小夥伴多是土著,幾乎每家每戶都有一池魚塘,幾畝田地。

我依稀記得第一次划船的經歷。有一回恰好放暑假了,好朋友帶我去自家魚塘划船。

作為漁家女,14歲的她已經能獨自撐船,划起漿來有模有樣。不一會兒,漁船就被劃到了魚塘中央。第一次在沒做保護措施下劃木船,對那時還不會游泳的我來說,是件極其恐懼的事情。

沒過多久,木船開始慢慢滲水。小夥伴說這種事情經常遇到,立馬拿起準備好的水壺往外舀水,而我卻緊張得不知所措。

在田野歡縱,在大草地上奔跑,是少年不識愁滋味,也沒有不進則退的擔憂的,能感受到的是亙古不變的歲月靜好,是洋溢在臉上,發自內心的歡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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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在千禧年前後,這片土地發生開始巨大的改變。

在勞動密集型產業逐漸往珠三角轉移後,周圍慢慢建起了各類工廠,服裝廠、電子廠、家電廠,也有珠寶加工廠,比如美的、科龍、周大福、周生生,這些公司的產品也遠銷海外,甚至港資珠寶商一度成為某個鄉鎮的經濟生力軍。

各類產業迅速崛起,這個806平方公里的小城迅速成為中國縣域經濟的奇蹟。

我身邊的人也隨著這波經濟崛起慢慢發生著變化。

這些先富起來的老闆或者華僑在興旺發達後,回到順德建學校。惠澤桑梓是順德人一直秉持的理念。

順德有很多僑捐學校,少不了香港四大家族的身影,比如鄭裕彤中學、李兆基中學、華僑中學,即使不以名字命名的學校,除了政府出資籌劃以外,也多是華僑捐贈。

我的初中是在一所僑捐學校讀的。那時的學業不像現在那麼應試和緊張,加上學校辦學特色,對德育品質的要求甚至比學業還高。“學做真人,教人求真”被貼在教學樓的中間。

學校每天的課間操,一群少年擺弄太極和功夫扇,美術課拿著毛筆畫國畫,想想別有一番味道。

每年的獎教獎學頒獎典禮很隆重,校董會從基金中取出一部分用來獎勵學業品質表現優秀的師生。而那時香港回內地遠沒有現在方便,曾記得有一次,回來頒獎的校董當天從香港趕來參加。雖然晚到了一些,但當他步入禮堂的那一刻,全校掌聲雷動,絲毫沒有因為等待時間長而懈怠。

這是我們和香港同胞最初的連接,也許感恩和捨得的智慧,也是從那時受到影響的吧。

拖家帶口的技術專家也來到這裡,小學時身邊就有韓國、臺灣的同學。我的同桌是個臺灣男孩,內斂的個性,白淨小清新的襯衫,一口臺灣腔普通話,形成了我對臺灣人的最初印象。

工廠也引來了許多外來勞務人員,家所在的小鎮,每晚夜市時點,整條街燈火通明到晚上11-12點。十塊錢三件的叫賣聲,《老鼠愛大米》的音樂響徹整條街,熙熙攘攘的人群,熱鬧非凡。

很久以後,那種景象我都不復重見。直到很多年後,在看到柬埔寨湄公河邊的夜市時,我才有了曾經的感覺。

消費人群的壯大,使得各個商家生意愈發紅火,造富了許多小本生意人。

後來這裡建起了商品房,魚塘被填成平地,棟棟高樓拔地而起。而當初這些生意人在完成第一筆財富積累後,在這裡買房買車,在這裡紮根了。

那時,我常常和鄰居一起去河堤邊的沙廠。爬上高高的沙子堆積起來的小坡,望著在西江的支流上來往的貨船。

夕陽西下,聽著鳴笛聲,看著它漸行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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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興衰變遷

到了2008年金融危機後,這裡再次面臨全國性的產業轉移。

珠三角勞動密集型產業向東西兩翼、粵北山區轉移,而東西兩翼、粵北山區的勞動力,一邊向當地二、三產業轉移,一邊是一些較高素質勞動力,向發達的珠三角地區轉移。

原本勞動密集型的工廠搬遷去了內地或者粵北,隨之而來的是一大批外來務工人員的流出。曾經夜晚人聲鼎沸的夜市,開始慢慢消失了。

在我上高中之後,經常看到一些大廠的門口或者在菜市場附近,工作人員擺著小桌子,掛著易拉寶做招聘,卻來者甚少。

絲織廠逐漸被淘汰,留下斷瓦殘垣。今天,大門的牌匾上,還能看到當年印著的雋永的字體,卻早已盛況不再。常年累月的紡織加工汙染,讓磚瓦房兩邊的小湧,變得愈發汙濁。

童年時,在小巷裡奔跑看到的瓦房依然是當初的模樣,和遠處更新的住宅樓顯得有些格格不入。老屋的陽臺邊長著雜草,在夕陽餘暉照耀下,黃色的牆壁,顯得愈發斑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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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依靠“村村點火、戶戶冒煙”的粗放型工業,雖然建立起了一定基礎,但在面臨產業升級時,所有人也逃不過適者生存的法則。做熱水器的萬家樂成了沒落貴族,科龍也逐漸消失在時代的長河。

這裡的城鎮發展差異極大。在這一波產業遷移中,受傷最嚴重的是當初依靠勞動密集型崛起的小鎮,在工廠遷走後,曾經支撐它們經濟的主要源頭丟失了。

看著市場兩旁的店鋪,被曬到掉色的牌匾,老舊的貨架,幾十年不變鋪了塵的貨品,似乎都被時光封鎖了起來。只是讓我感到更多的是惋惜。

身邊拄著柺杖行走的耄耋老者,伴隨著產業老去,看著他們,我彷彿看到了當初的頂樑柱。

在長大後,每次想起這段變遷都讓我理解產業週期,也更加學會更加平靜的看待由盛轉衰的事物發展,更理解《周易》中闡述事物發展的真諦。

與此同時,有的城鎮依靠高新科技也為這裡注入新的生命力。

美的建起智能工廠、碧桂園建起超10平方公里機器人谷,格蘭仕投資重心重回順德,萬和、小熊電器等企業繼續投產。中山大學、南方醫科大學也把分校區建在了這裡,政府緊鑼密鼓的做起人才引進。

當年的魚塘和農田被掩蓋,變成了“宅基地”,成為了土著短期財富增長的來源。廣珠城軌把廣州到順德的距離拉近到10分鐘,交通極大的提高了出行便利。

在保利、恆大、碧桂園、中海等房地產商進駐後,現代化高端樓盤拔地而起,同時也推高了這裡的房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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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多年後的我們

當年的工廠,今天變成了我面前的一串代碼,它們也培育了我對這些產業最初的認知和感覺。小城的底蘊早已融入血液,沒有跟隨時光消逝。

第一次劃木船時,內心的恐懼現在已很少再現。長大後的我,反而更加勇敢和主動的去體驗新的事情,走進新的領域。

雖然今天的它歷經滄桑鉅變,但無論在哪裡,我永遠會記得,這裡是我的家,它給予我的安全感永遠都烙在我的心裡。我也從這裡,去看更闊遠的天地。

有一次騎車經過河堤,看到一片茂盛的落葉杉,才想起這是我在十多年的某個植樹節,和同學們一起種下的。小樹苗現在已經長成了高大的樹木,守護著這片故土。

——感謝我的同學提供照片素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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