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來歲的史大強大叔是個光身漢，儘管有兩個姐姐，101歲的老孃還總是“賴”著他，就連史大叔上山拾點柴火，老太太也總不停喊他，怕他不回來給做飯吃。十幾天前，老太太患上了腦梗塞住進了醫院，史大叔這些天來照顧老孃不休無眠。在這個只有三四戶人家的小山溝裡，平時娘倆吵架，是村民們喜聞樂見的笑話，現在倆人都不在家，村裡人就感覺缺了點什麼。“人老了，就跟小娃子一樣，誰叫她是我媽呢？該管，咱還得管。”史大叔說。
幾年前，當地政府感覺娘倆住在山裡非常不方便，讓他們到敬老院去住。後來有院民生病住院，自理能力強的史大強被安排到醫院協助照顧生病的院民，老太太竟然“偷跑了”……史大強的說法是：“那老頭脾氣不中，說話死難聽，我給他倒倒尿，還沒洗手，又叫餵飯，給他餵飯，他嫌我邋抹，說我不洗手就餵飯。我媽哩，在敬老院沒人管，吃不上飯，俺就回來了……”回到山村後，政府給他們蓋了兩間平房，現在娘倆住在平房裡面。
老太太今年101歲，兩條腿都不太方便，耳朵也有些背，吃飯還能吃一大碗。老人曾對作者說：“跟著俺娃子，他給我端著吃，他一去醫院，沒人給我端飯了。叫我去打飯，我哩腿不中，兩隻手都得拄柺棍兒，端不成碗，你不自己打飯，誰管你呢？那是叫我餓死到那兒呀，那會中？”後來作者瞭解到，當地敬老院只有三名護工，每個月一千來塊錢工資，照顧數十名老人，確實顧不上給她端飯，老人脾氣還比較急，送的晚了會罵人。
當地村民告訴作者：今年夏天，娘倆不知道為啥吵架了，老太太罵著兒子還不死，不給她做飯吃，要打兒子。史大強一氣之下躲到了房後的林子裡，老太太罵罵咧咧回到上房關上房門，沒多久就發現房子裡冒起了濃煙……村裡人趕緊喊叫史大強，打壞廚房的窗子，摘掉房門衝進去。原來老太太點燃了廚房的柴草，差點把房子點著。
在農村有一種說法，冬至不吃餃子，容易凍傷耳朵，雖然沒有什麼科學依據，冬至吃餃子卻是較為流行的民間習俗。冬至將至，在一些粉絲朋友的援助和支持下，河洛鄉村團隊走進深山，為這些行動不便的老人們送一些餃子。上午來到史大叔家的時候，家裡沒有人，鄰居告訴作者：老太太住院了，史大強在醫院照顧，也不知道是哪家醫院。下午兩點左右，我們準備離開山村，史大叔回來了，坐在門塹上撫摸自家的小貓。
雖然一年多沒見，史大叔還記得作者，告訴他網上的人讓給他買點餃子，大叔激動地說：“那可是中了，那隻怕老中了……”放下袋子，大叔一直拉著作者的手，說：“謝謝你們了，你們對俺老是關心呀，我媽住院了，要不然煮煮叫她也吃點兒……”
院子裡有一個用石棉瓦搭建的簡易車棚，紅色的三輪車上放著兩床舊被子。“俺這被子都是公家發的，現在吃著也是公家給的，透好！以前我有空了，騎著三輪車，去城裡撿點廢品賣賣，這兩年我媽身體不中了，沒以前好了，我哪兒也去不成了。”
“去醫院的時候，我給咱家被子拉著去了，哎，誰知道醫院有暖氣，老熱，被子沒地方擱。今個兒，我姐在那兒，我得空回來，把被子送回來。咱那被子老不好，在醫院也沒地方擱，放床底下，人家嫌不衛生。被子還在車上扔著呢，你沒看看，我也是剛回來。十來天沒在家，回來了正愁著沒法做飯，你們送來餃子，這可老是美了……”史大叔一邊生火，一邊和作者拉家常。
“這倆老師兒是頭一回來吧，咋看著這麼面生呢？”看到跟隨作者前來的嵩縣農商銀行志願者，史大叔問。介紹過之後，大叔再次重複那句話：“謝謝你們了，你們對俺老是關心呀，好好，老是好……你們吃飯沒有？沒吃飯了，一會兒下餃子，也吃點，拿這麼多，吃不完，我媽得過幾天才能回來。”
志願者帶來了大米和食用油，史大叔笑著說：“哎呀，你們想的老周到呀，這下我過年就不用再買東西了。”上房的地上沒有硬化，會有老鼠，大叔把物品拿到了平房裡面。
平房的外間是老太太的住室，床上的褥子已經髒的看不出原來顏色，史大叔說：“她老肯往地上坐，帶著衣裳就上床，拾掇不起來。”作者問大叔還願不願意回敬老院去，大叔一聽就來氣了：“不去，俺倆在家挺好的，不去……”
作者幫史大叔燒火，水開之後，大叔抓了三把餃子放進鍋裡，攝影師老王對他說：“差不多了吧？你一頓能吃幾碗飯？”“我想著多下點，叫你們也吃麼。”再三告訴史大叔我們已經吃過了，大叔臉上堆著笑說：“那隻怕下多了，得多吃點兒了。”
史大叔以前就吃過一次速凍餃子，水剛開一滾就問：“這餃子耐不耐滾，得多長時間熟？”大叔說第一次煮速凍餃子的時候，煮的久了，成了一鍋粥。告訴他，我們看著餃子煮熟了再走，大叔說：“那隻怕老是中了。”
大叔家的灶臺是300塊錢請人砌的，最大的問題是灶膛爐齒太密，通風不好，火不是很旺。史大叔夾起一個餃子，嚐了一下，說：“中了，熟了。”告訴作者把沒有燃盡的木材放在冷灰裡面，讓它慢慢熄滅，考慮到大叔下午還要去醫院，晚上不在家做飯，還是採用潑水澆滅。
家裡的凳子不夠坐，大叔吃飯的時候，我們就站在院子裡跟他說話。在外面自生自滅了十幾天的小貓，跳上史大叔的膝蓋，大叔咬開半個餃子，留給小貓。山裡的小貓，大多時間都在外面，沒人喂的時候，需要自己尋找田鼠、捕鳥，也會跑到別人家裡，“喵喵”叫著，討上半塊紅薯。
走的時候，大叔放下碗，追了出來。“你們來的老不是時候，家裡頭啥都沒有，有烘柿呀，給你們拿倆吧？”汽車發動以後，大叔還站在門口，喊著：“再來串了，還來家裡坐啊……”認識史大叔已經三年有餘，知道他是一個很實在的人，沒有太多話，當然和他的老母親一樣，會有一絲倔倔的脾氣。 攝影：王懷卓 視頻：郭寒 編輯：韓延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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