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曉紅專欄】
最愛我的父母把我往“絕路”上推
01
2007年8月,林兒結束了她8年的婚姻,帶著7歲的兒子開始了嶄新而艱難的生活。
一直以來覺得自己各方面都比較出色,所有問題的發生都源於他人或環境的惡劣:婚姻的不幸來自於父母因離異導致的,同事之間的不和諧因為自己比較出挑招人嫉妒,和領導關係疏離是因為自己剛正不阿,而直接領導是個“為我獨親”,喜歡馬屁精的庸俗之人。
然,生活的處處碰壁讓她開始靜下心來反思自己。她一頭扎進了心理學課程,研究情緒背後的原因,順藤摸瓜,抽絲剝繭,慢慢地她看到了那位任性、受傷、沒有安全感、又自卑又自負、對未來充滿恐懼和擔心的小女孩。她靜靜地陪伴著這位孤獨而傷心的女孩,直到她長大再長大。
一路走來跌跌撞撞,也讓人欣喜有希望。曾經鬱悶的心情如雨後的陽光,燦爛而鮮豔。生活也似撥雲見日,處處有希望。
因為自己是學習心理學的受益之人,於是林兒在教學中摻入心理學知識,希望能幫到更多的學生。
兩年來林兒幫助了很多人,其中有來訪者,也有很多學生。助人助己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她對待學生更是耐心加細心,希望每一個學生都能跟她一樣,走過泥濘走過荊棘,通往平坦朝陽。
然,事與願違,總會有一些家長不願意正視孩子的問題,就如孔子說的,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無知不算可怕,比無知更可怕的是不知道自己無知。父母自以為很愛孩子,其實很多時候正是他們傷害了孩子,甚至“殺死”了孩子。
02
語文測驗課上,林兒發現一位新轉來的男生在作弊,便走上前去輕輕拍了他的背。男生抬頭驚恐地看著她,不知所措。林兒慢慢徑直向前走,心想:“這雙眼睛告訴我,他一定不是個‘慣偷’,那就原諒他這回。”
但是出乎意料,十分鐘後,這位男生再次作弊,林兒只能把這位男生抽屜裡的書本全部拿走,但依然默不作聲,保全他的面子。
第三次男生再次作弊時,林兒沒有多想便收走了男生的試卷,並在上面寫了個“零”字。
事後男生去辦公室找林兒,林兒想跟他講明情況,男生一副態度良好的樣子,不等林兒開口,男生便一邊鞠躬一邊跟她承認錯誤:“老師,我錯了;老師,對不起。”
林兒能清晰地感受到:男生並不是真的意識到錯了,而是想讓這件事快點過去。她很想跟這位男生交流,但是她剛開口,男生便又是鞠躬又是道歉。她無奈,只得讓男生回教室。
五分鐘不到,男生再次進辦公室找到林兒,問:“老師,你是不是給我的卷子打了零分?”
林兒平和地說:“是的,因為我給了你兩次機會,事不過三,你三次作弊,所以這次測驗零分,但是不代表語文成績的總分是零分。這只是小測驗,佔總分的比例不大,只要你以後努力,及格不會有問題。”
男生又是一邊鞠躬一邊道歉,林兒本來想跟他交流的,但是隻要林兒一開口,男生便鞠躬道歉,林兒只能再次作罷。
林兒以為這件事過去了,男生雖然很敷衍了事,但不管怎樣態度還算良好。但是再次出乎意料,接下來的課,林兒發現該男生“不見”了。事後兩天該生都沒有來學校上課。
憑著專業知識的敏感,林兒隱約感知到這位男生有些“脆弱”和“狡猾”。想等男生來上課了再和他交流,這樣一晃過了一個星期。
03
辦公室裡,男生站在林兒的對面,不等林兒開口,男生又開始他的那套鞠躬認錯。林兒感覺到自己胸口的火氣,她對男生這套言不由衷,只把它當作手段的“認錯方法”有著不齒和憤怒。
男生邊鞠躬邊道歉,同時嘴裡開始碎碎念:“老師,你怎麼這麼煩,我一直想讓這件事快點過去,你為何還不放過我?”
林兒生氣,聲音提高三度:“你真的意識到自己錯了?還是隻是你的手段?如果你真的意識到自己錯了,為何又不來上課?”
“因為這件事對我打擊太大了,我受不了,我想如果語文不及格了,我就不能畢業,不能畢業了就找不到工作,找不到工作我就完蛋了。”
“我沒有說過你語文成績不及格,只是這次測驗零分。”林兒耐著性子講。
“那你是不瞭解我,你的心理學白讀了。”男生激動地講。
“我認為我沒有白讀。”林兒冷冷地說道。
“我說錯了,對不起。”男生一邊打自己耳光一邊激動地說。
林兒此刻可以確定這男生一定有心理方面的障礙,於是放低聲音,出其不意地問了一句話:“你家裡是不是有人對你要求特別嚴格?”
男生頓住了,激動的情緒卻有了緩解,他放低聲音說:“是的。”
林兒繼續放低聲音問:“是不是不允許你有一點錯?”
男生的聲音更低了,說:“是的。”
“是不是做的不夠好的時候會動手打你?”林兒的聲音裡有了關心和小心翼翼。
“是的,我爸爸經常打我,就為一點點事。”此時男生的情緒已經穩定下來。
04
林兒示意男生坐下了,坐在林兒的身邊。林兒開始用溫柔的聲音說話,她知道此時她的身份應該是諮詢師,不再是老師,因為諮詢師對來訪者的態度更多的是抱持和接納以及共情;而老師更多的是教導。
林兒從包裡拿出餐巾紙,遞給男生,男生接過餐巾紙,微低著頭,開始述說他的家庭。
男生三歲時父母離異,判給父親。父親重組家庭,把男生留給爺爺奶奶,自己結婚生子。母親也重組家庭又有了自己的孩子。
男生有心事無人述說,爺爺奶奶雖對他很好,但是精神上無法溝通。父親一星期回來看望男生一到兩次,母親一星期接男生出去吃一頓飯。
聽完男生的話,林兒的眼淚控制不住地流下來,聲音哽咽,她拼命控制自己的聲音,以保持平和:“你知道嗎?你很偉大,你成就了兩個家庭,卻落單、辛苦了你自己。我想如果是我也許做不到?你很堅強也很勇敢。”
男生原本因抽泣而有些顫抖的身體頓時穩定下來,他抬起眼睛有點不確信地看了林兒一眼。
林兒眼睛裡含著淚水,但嘴角微笑,靜靜地迎接著男生的眼睛,告訴他:是真的。
男生吸了一口氣說:“其實我知道我心理有問題,想找學校的心理老師聊天,但是我媽媽說不要,有什麼事跟她說好了。但是跟她說了她沒有什麼反應。”
“那麼你和你繼母的關係如何?”林兒問。
“還可以,至少還能溝通,我也曾跟她說過想找心理老師,她也說沒必要,有事跟她說,但是也說了沒有什麼回應。”男生一臉的無奈。
林兒心中冒出一股煙味,但很快熄滅了,她知道不可以。深呼吸了一口氣說:“你可以加我微信,我有個公眾號,專門寫有關心理學方面的文章,可以看看。如果願意也可以跟我說說,也可以找我們學校的心理老師。”
05
男生加了林兒的微信,但沒有說過一句話,林兒問過他一次,但沒有回應,幾天後從班主任老師那裡知道,男生又失蹤了。
……
06
國外某著名心理學家說過:
父母是這個世界最愛我們的人,但他們確實也是傷害我們最深的人。心理學研究者武志紅老師的著作《為何家會傷人》裡說道:家,是每個人心中最柔軟的角落,一個本應是心靈港灣的地方。我們每個人都有家,但是並不是每個人都幸福。家是我們愛之最深地方,也可能是我們被傷得最深的根源。
我們的心靈和身體一樣會生病,甚至會得“絕症”,但是我們的家長卻因為自己的無知,拿著“愛你的名義”把心靈“感冒”的孩子往“絕路”上推。何其悲哉!
富曉紅,少兒心理諮詢師、《校長傳媒》專欄撰稿人、國家級形體教練、瑜伽教練、高級形象禮儀指導老師,從事教學23年來積累了大量教學經驗,每一次的教學都是一次實踐,如何和學生溝通,如何說話,選擇什麼時機說話,都成了不斷研究的課題。終極目標就是幫助自己和更多的家長和學生走上更幸福的路。
閱讀更多 校長傳媒 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