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姨」案背後:那個失去孩子的父親

「梅姨」案背後:那個失去孩子的父親

梅姨畫像引發軒然大波的這一天,申軍良也成為了焦點人物。他15年來一直在尋找兒子申聰。為了找到孩子,他失去了原本體面的工作,欠下了幾十萬的債務。他的妻子也在失去兒子之後,患上了精神分裂症。

有時人們對於梅姨是否存在的提問會讓他陷入崩潰,因為在漫長的找尋中,線索曾是他僅有的希望。那原本是段令人絕望的故事,但申軍良卻一遍一遍地向人講述,而且每一次的講述都仍舊堅定且認真。

文|楊宙

圖|楊宙(除署名外)

封面圖片|網絡

一棵棵大白菜躺在電視櫃上,成堆的土豆窩在一旁,水泥地裸露著,四面是毛坯牆。在這個簡陋的客廳裡,最顯眼的是地上堆放的一摞尋人啟事。在那上面,申軍良前不久剛印好最新版的梅姨彩色畫像,14年前,申軍良1歲多的兒子申聰被搶,至今未有音信。然而,這些畫像現在被證明可能作用不大。

前兩天,一張名為「尋找梅姨」的彩色畫像在互聯網上瘋轉。圖片信息顯示,「梅姨」涉及9起拐賣兒童案件,至今仍未落網。但隨後在11月18日上午,公安部兒童失蹤信息緊急發佈平臺官方微博稱,「網絡上流傳的廣東增城被拐9名兒童案件嫌疑人『梅姨』的第二張畫像非官方公佈信息。」

第二張,相對的是2017年6月增城警方公佈的第一張梅姨素描畫像。大量闢謠梅姨畫像的信息出現後,人們開始質疑梅姨是否存在。18號當日,廣州市公安局增城分局在接受媒體採訪時稱,有「梅姨」這個人,但畫像不是官方公佈的。

第二幅梅姨畫像作者、山東省公安廳畫像專家林宇輝告訴《人物》,3月,他曾受增城分局邀請,前往廣東河源,根據兩名證人的描述繪製了一幅黑白畫像(即第二張畫像)。林宇輝稱,後來梅姨的彩色畫像(第三張畫像)由一家軟件公司免費製作,流傳到社交平臺後,被非公安官方平臺「CCSER兒童失蹤預警平臺」發佈傳播。

「梅姨」案背後:那個失去孩子的父親

梅姨第一、第二、第三張畫像 圖源網絡

2003年至2005年間,廣東省內廣州增城區和惠州博羅縣發生過9起拐賣兒童案件。2016年,嫌疑人張維平等人先後被抓獲。張維平供述稱,9起案件中,張維平皆以1000元的介紹費,通過梅姨為拐來的孩子尋找買家。11月19日晚,新華社發佈消息稱,經張維平辨認,第二張畫像與「梅姨」相似度不足50%,且與第一張畫像差異較大。新華社寫道,「由於『梅姨』參與該系列案的線索屬於張維平指認,公安機關仍在進一步核查中。」

失蹤的9個孩子中,最近已經有兩名孩子在廣東河源紫金縣被找到了。這兩個孩子分別在2003年10月和2005年12月被拐走。其中一個家庭,父親早在11年前尋子無果後,從火車上跳車身亡。如今,兩個孩子與親生母親見面後,又都回到了紫金。

在此之後,對另外7個孩子的找尋陷入困局。

這9個家庭極其相似,他們大多是外來打工者,在案件發生時,租住在城市邊緣的出租屋裡。孩子被搶時,申軍良一家租住在出租屋的305房,斜對面308的男人,他從不認識,只知道他天天躺在房間裡。2005年1月的那一天,申軍良的妻子在家中被人用透明膠和塑料袋捆綁,1歲多的兒子被搶走,至今下落不明。308房的男人正是搶孩子的人之一。

那時申軍良不知道的是,就在孩子被拐的前幾個月,自己所在增城區石灘鎮沙莊街上,另一家孩子也被張維平等人拐走。下手前,張維平等人往往提前10天至1個月左右入住出租屋,潛伏在目標對象附近,伺機搭訕,隨後以買糖、買包子等理由將孩子帶走,或是直接搶走孩子。在張維平的供述中,9個孩子最後被以10000元到13000元不等的價格通過梅姨賣出。

梅姨畫像引發軒然大波的這一天,申軍良也成為了焦點人物。他15年來一直在尋找兒子申聰。為了找到孩子,他失去了原本體面的工作,欠下了幾十萬的債務。他的妻子也在失去兒子之後,患上了精神分裂症。他們一家就在濟南這間簡陋的出租屋裡生活。而大多數時候,申軍良都在前往廣東找孩子的路上。

這兩天,他接了無數通電話,一遍又一遍地向人解釋梅姨畫像,有時人們對於梅姨是否存在的提問會讓他陷入崩潰,因為在漫長的找尋中,線索曾是他僅有的希望。那原本是段令人絕望的故事,但申軍良卻一遍一遍地向人講述,而且每一次的講述都仍舊堅定且認真。

就像此刻,這個幾乎半生都陷在絕望之中的父親,站在他那間被描述為破敗簡陋的出租屋內,你依然能感受到那種整潔與體面,乾淨的地面,老父親新買的幾張竹凳。還有那整整齊齊的蔬菜,擺放在廚房的陽光裡。

9個孩子中,已經有兩個孩子找到了,自己的孩子還會遠嗎?

以下是申軍良的口述:

1

我大多數時候在廣東,偶爾在濟南,今年已經去了5圈。前一陣子,接到有兩個孩子被找到的電話時,我已經準備第6次去廣州了。第一個電話打來,問我方不方便接電話,我一聽案件比對上了兩個孩子,都不是我的,我一下就說不了話了,非常非常失落。隔幾分鐘,我又打回去問,買家範圍找到了嗎?梅姨有沒有在找?我覺得幾個孩子所在的範圍小,都在同個縣城,既然找出一個兩個,那三個四個也很快了。

我想要是能找到這一批孩子,我的孩子也很快了。所以我又感覺我是這個世界上最興奮、最高興的人。

2016年3月5日上午11點56分,我接到志願者電話,告訴我搶我孩子的人販子(張維平等人)落網了。我記得很清楚,當時我妹妹正在做麵條,我緊跟著喊,不要做了,申聰馬上要回來了。我讓我妹看信息,我妹緊跟著眼淚全部都出來了。我靠在牆上蹲下來,渾身顫抖,手一直在顫抖,回信息都回不了,字都打不上。

回了好長時間,我就寫了:我孩子呢?找到了嗎?我就回答了這麼幾個字。

對方回覆,你稍等,孩子找到之後會馬上告訴你。

回覆完,我就跟我妹說,不要做面了,咱們趕快去買東西。那是3月份,過完春節沒多久。我們趕緊去給申聰買衣服,想著見到申聰之後,裡裡外外全部都換了。秋衣、秋褲、內衣、襪子,全部都買了。因為不知道他多高,外套沒買,想著見到孩子再買。

我們還買了5箱酒,3條煙,我還準備給警方做錦旗,做錦旗的地方我全部都找好了。當時我們家裡的床就是一個木板,床腿都倒了,下面磚頭墊起來的,申聰回來了睡哪?我找了賣傢俱的表哥,跟他說,我兒子快要回來了。他就給了兩張床。床準備好了,我就去二手市場買桌子,也準備了書包。

最後我們一家人商量怎麼去接申聰,從濟南到廣州,坐飛機太貴,坐火車又太慢了,我父親年齡大了。最後想了想還是開車更方便。於是我又找到了做傢俱的表哥,讓他找朋友借點好車,一個別克,感覺跑得快一點。當時還想著,找到以後,孩子裝上車,加上油就走,跟養家斷開。

當時等消息,手機我都不敢動,放在信號好的地方,其他人打進來沒事一兩句話就掛了,怕電話打不進來。我們一家人都在看著手機,申聰什麼時候回來?有一週多,車都放在樓下。但一直沒有消息。

後來過了8天、10天,車還回去了。到現在,也3年多了。這3年裡,我欠下了很多錢,家裡支離破碎的,孩子也不一定願意過來。而且3年半以前,孩子才12、13歲,我想著他還小,回來可以好好迴歸。但是現在,他也馬上要滿16週歲了,要是找到了,我尊重孩子的選擇。

「梅姨」案背後:那個失去孩子的父親

申軍良兒子申聰的兩版模擬畫像 受訪者供圖

2

孩子被偷之前,我原本在增城做企業管理,普通工人一個月掙四五百,我就能掙六七千了。後來為了找孩子,我所有的積蓄都花完了,向我的姐姐、弟弟和妹妹他們借了幾十萬。前幾年,我還在濟南給表哥開開車,2016年嫌疑人落網之後,我就沒有再工作了。

這些年來,我一年中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廣東。2017年6月份,我知道了孩子被賣到河源紫金,10月份我知道了與梅姨同居的老漢也住在那兒之後,我就老往那跑。(編者注:嫌疑人張維平向警方供認,梅姨曾在河源紫金縣與一名老漢同居。)從濟南到廣州,我搶不到硬座,很多都是無座的,我就20多個小時到了河源紫金縣,住二三十塊的旅館。

在紫金縣,我大街小巷地找,在人流量大的地方,商場門口、學校門口發尋人啟事。我在網上把紫金縣所有學校都打印下來,哪個是中學,哪個是高中,哪個是職業學校全部都標上,把紫金所有的學校、鄉鎮下面所有的學校都打印到了紙上,找了一個遍。我先去找了中學——因為申聰現在應該是上中學了——中學找完之後又到小學、高中和職業學校。

我在紫金的所有鎮都待過。本地人跟我說,藍塘鎮是一個重災區,當時人比較富裕,那邊買孩子的多。當地人道聽途說地傳,梅姨的第一任丈夫就是藍塘的,是搞建築的,有一個兒子。我們當時在藍塘這個鎮就待了一個多月。

藍塘鎮很大,有很多村。我不是到處貼尋人啟事嗎,上面有手機號碼,微信號,不停地有人向我舉報梅姨,有人舉報之後,我就要趕過去看看是不是。

有一次有人加了我說,我知道梅姨在哪。我說在哪?他說現在她不在紫金了,在紫金隔壁的一個縣。他說完之後就「通」一下發給我一張照片。當時我看,跟那個臉瘦的第一張畫像還真有點像。當時是2017年底的冬天了,我和別的案件的家長在一起找孩子。

我們都不敢去給老漢看,擔心讓他一看,會不會被他私下通風報信讓梅姨跑掉了。但他們村另外一個人看完照片跟我說,就是她就是她,見到她之後抓就行。老漢的鄰居,每一次給我們隨便說一點,都跟我們要錢,讓我們買菸,我問他抽什麼我去買,他說你給我錢自己買就行。我有一次給他500塊,有一次給他200,前前後後給了快一千。當時他說完(「就是她」)之後,我整個頭髮都要炸起來了。

我們就分兩撥人,一撥人待在老漢家,另一撥人跟我到了隔壁縣。舉報人說是在一個農資公司的院子裡,我上去一看還真是照片裡的那個人。找到之後,我們就故意拖住她。我藏著手機進去拍照,拍完之後一邊發給老漢那邊,一邊發給專案組。

老漢一看說不對——我們都不相信,畢竟他一個村的人都說(是同一個人)。後來專案組提審了張維平,也說不是。最後警方查了這個人那幾年的活動軌跡之後,才排除了可能。

「梅姨」案背後:那個失去孩子的父親

申軍良在家中收拾尋人啟事

3

要說找到孩子的希望,其實走在路上這麼多年,我講不完,一講的話,今晚又睡不了。

我孩子被搶的時候,我想著幾天就可以把孩子找回來。因為我知道是誰搶的,就住在我斜對面的「斜眼」搶的,我孩子被搶之後我都沒告訴我父母,我感覺到不用告訴他們,過幾天就可以把孩子找回來了。

「斜眼」的一個老鄉在我隔壁公司,他還找人打聽,說「斜眼」是到珠海去了。我一聽說珠海,我的感覺一下就來了,珠海能有多大?不是一下子就找回來了?緊跟著我又去了珠海。白天我貼尋人啟事,晚上也幾乎整夜地跑。誰會知道真正到了珠海之後,珠海那麼大。

我印象很深刻,當時每到一個路口,我就把手機在地上轉一轉——申聰你到底在哪?手機頭朝著哪個方向我就往哪邊走。

前面4年,我找遍了珠海、深圳、東莞。2005年1月到2008年年底,我沒怎麼離開廣東,一直在那邊找孩子,一直都覺得很快就可以找到了。

我兒子被搶的第二年,我在深圳,那時候我穿的衣服是名牌,戴好的手錶,用最好的手機,戴著很大的戒指。我當時打著電話,剛走過一個橋,突然四個人就圍上來,用刀子捅我的肚子,把我逼到了牆邊。你眼看他刀子快進去了,一個黃頭髮高個兒就說,「借我們用一下手機,明天就還給你。」

我一直跟他說,「我找孩子的,我發了那麼多尋人啟事,全部都用的這個手機號碼。」他說,「我們借用一下明天就還你了。」最後他們把我的手機拽走了,還從我身上拿走了600多塊錢,一個手錶,一個戒指。其實我從小是比較要強一點,從來沒有在別人面前哭過。但那次他們搶劫完之後,我直接蹲在那裡,就哭了,感覺到特別委屈。

你要講騙,太多了,我走在路上15年了,我去年還被別人騙。現在好多騙子很高級。當時我根據口音,知道「斜眼」他們不是貴州就是四川的。我聽說他沒有兒子,只有兩個女兒,我想他搶我兒子一定是自己養了。後來我發出去尋人啟事之後,有個人說得很堅決,說在成都看到我兒子了,要我轉2000塊。我覺得「斜眼」在成都,我就很相信,找了妹妹借錢打給他們。到了那邊,聯繫不上他,我還安慰自己,是不是他手機關機了?

去年春節前我還被騙了。我當時從河源回濟南,突然有個小女孩給我發信息,「叔叔,你還在紫金嗎?」我說不在。她把她高中學生證、身份證發給了我,我想,確確實實是學生。然後她又跟我說,「叔叔我可以給你打聽,我們學校有沒有那個模樣的學生。」我不停地說感謝的話。

後來她說,我有個鄰居,她媽媽算命算得特別準,一看就知道孩子在幾月份能找到。我說多少錢?她說二三十塊錢,我說行,你去吧。去了之後,她說叔叔這個事情比較大,得要60、80好像,她說叔叔我騙你不得好死。我說,不要說這些話,80就80,我就轉給她了。她後來跟我說,下個月就能見到申聰了。

她說她和同學幫我燒了很多符,燒了900,說把他們的伙食費和生活費都幫我墊上了,下個月就能見到申聰。我一想什麼符要900?但想人家小女孩墊上了,而且感覺如果不給她,對找孩子是不是不利?當時我手機上沒有錢,打電話找人借錢,把900轉給了她。這之後她把我拉黑了。

其實有好多事,並不是說我們愚蠢還怎麼樣,其實是我們有時候找孩子心切,又加上他們騙子鑽的空太多,正好抓到我們某個軟肋,可能抓到我們脆弱的那麼一點點。現在誰跟我說算命,我一句話我都不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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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19日,申軍良接受各家媒體採訪

4

我是1997年到廣東的,我是農村孩子,家裡負擔重。高中我就輟學了,我弟弟還在讀書,家裡賺不到錢,聽別人說廣東那邊工資高,我就跑到廣東去了。我一到廣州覺得廣州好漂亮,氣候又好,覺得大城市給人感覺特別舒服。你看我去東莞長安也是,又幹淨又寬敞,我剛進工廠的時候一個月幾百塊,覺得挺好的。

當時先在東莞長安做物料,最基層的物料員。可能是農村孩子出身不怕苦不怕累的,別人做一個班,我做兩個班,我的工作比別人多一大半,但我只用一個晚班就可以完成。慢慢地我一級一級往上做,後來被同事挖去做了企業管理。

申聰剛出生的時候,雖然我也在工作,但我當時放棄了好多應酬。十幾年前大家還不重視胎教的時候,我在妻子懷孕之後就買了DVD碟,放胎教歌曲。因為我小時候五音不全,唱歌什麼的也不會,好多時候很被動。

當時申聰坐在學步車裡,小屁股搖來搖去地,節奏感非常強。我當時下班之後很多人等著我——我是部門負責人肯定有人請——我推掉了很多應酬,我更願意回去給兒子講講童話故事。我給他講小馬過河,老牛怎麼叫,我趴在地上學,他哈哈哈笑,他笑的樣子我腦海中抹都抹不去。我帶著兒子下樓去玩,他喜歡翻過來,後背貼著我前胸,兩個小腿蹬下去,特別開心,特別愛笑。

剛剛丟孩子那會,我每天出去找孩子,該發薪水了,我公司還找人把薪水帶給我。那4年很快,我一直覺得很快就能找到孩子了。

一直到2008年的年底我回去後,我父親老房子裡有那種風景畫,邊上有框框,照片可以卡在上面。我兒子的照片就這麼卡在邊上。其實我長那麼大是比較堅強的,我不當著人面哭,我不會。但是2008年年底,我在找了將近4年,花光積蓄又到處借錢,能賣的東西、我的車什麼的都賣了,回去的時候還沒找到孩子。我一看到我孩子照片在那裡面卡著,我一下就不行了,我就在那裡,受不了,難受,我也哭,我媽我妻子都跟著哭。我父親就把這照片,還有全部東西都收起來了。

那一刻我才知道,找孩子,我本來感覺很快,其實我花了4年都沒把孩子找回來。

第一年春節,我沒回家過年,第二年春節我回去了,第三年的春節我有小兒子了,沒買上票沒回去,2008年年底回去的時候,我小兒子一歲多了,鑽在桌子下面,抱著桌子腿用眼睛戳我,偷看我。他一歲多點,幾乎沒怎麼見過我,跟我也不親。我現在對我兩個小兒子都很愧疚,他們放學回來,什麼都不說就進房間了,沒交流。

我愛人現在的工作就是打掃衛生,就在這樓下,一個月掙兩千多。之前她得了精神分裂,話很少,從2017年底才開始幹活。中間車子倒了又碰到腳,又摔倒兩次,騎電動車腰也弄傷了。其實算下來她真正幹了一年左右,她掙的錢夠養她的傷就差不多了。我父親還種了10畝地,平時還能打點散工,勉勉強強維持家用。我想著,申聰找到之後,我還可以繼續出去掙錢。

申聰這個名字是我起的,「申」它跟深淺的「深」諧音嘛,深深聰明,非常聰明,長大以後對國家有用,要長成一個非常有用的人,非常聰明的人。我希望他聰明,有個好的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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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軍良寫給兒子的信 圖源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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