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四川一教師被學生用板磚砸頭造成重傷事件，在教師群體中掀起的震動及引發的討論，久未平息。一位同行給我發消息說，心涼透了，若有機會逃離講臺，會毫不猶豫；沒有機會，也決不再像現在這般辛苦地付出。
他說，有些老師辛辛苦苦一輩子，也有些老師輕輕鬆鬆一輩子，有時候，心態不同，則選擇不同，但最終的結果，卻似乎並無不同。
我理解他的心情。同為教師，看到同行因批評學生而遭此大厄，亦心有慼慼焉。人一輩子，辛苦，或是生計所迫；輕鬆，許是命運眷顧。大多數時候，其實沒得選。但教師這份工作，想輕鬆固然很難，不那麼辛苦，還是能做到的。
在學校裡，有的老師辛苦一輩子，有的老師輕鬆一輩子。說是命運或性格使然，亦未嘗不是個人的選擇。
我們語文組一位同事，兩年前退休了。照年齡算，他該十月份退休。一般這種情況，下半年的那個學期，就不用上班了。但他仍然站好最後一班崗，繼續任教語文。只有當了一輩子的班主任職務，考慮到工作的連續性，沒再兼任。
他退休那天，學校也沒有組織什麼儀式，就這麼悄悄離開了。談及這個話題，大家都很感傷。一輩子奉獻給學校，奉獻給教育，到頭來，仍是一個無足輕重的人，沒人記得你。而學校的班子成員調動了，卻大張旗鼓地去看望。
這位老師，是我們學科組的活字典，專業功底極深厚。大家遇到疑難，去問他，必定能解決。又是一個極敬業吃苦耐勞的人。教語文兼班主任，是沒有行政職務的老師的標配，但他卻往往還要兼領其它的雜務。比如，有老師外出學習、生病、調動，都是他臨時替補。備課組長沒人幹，他挺身而出。五十多歲的時候，還參加送教下鄉活動。
工作任勞任怨，教學業績突出，這樣的老師，是不是應該受重視？諷刺的是，兢兢業業教書一輩子，卻沒有撈到行政職務，也沒有評上高級職稱。按俗話講，他就是那種“只知埋頭拉車，不知抬頭看路”的人。
這樣的老師，在體制內是很難有出頭之日的。有困難有麻煩，領導第一個想到你，有好處時，卻被別人一哄而上搶去了。他自己肯定清楚這一點，但他並沒有因此改變對工作的熱情。他的內心，一定還有別的堅持，超出名利之外。只不過不為人知而已。
圖文無關
有辛苦一輩子的老師，自然也有輕鬆一輩子的人。體制就是這樣，有的向上爬，有的永遠沉底，也有的浮在中間混。
後勤崗位，看似不起眼，實則是個混吃等死的極好去處。當然，不包括財務和總務，這兩處有大油水，一般人夠不著。指的是那類管理文件、辦公用品分發的崗位，不跟任何人衝突，也不被人眼紅，默默藏身於後勤某處。大把閒暇時間，喝茶看報紙聊天，工資不比前勤少，就這樣舒服過完一生。
這還是低段位的。更高段位的，是從領導職務上退下來，掛個督導員，從此不用上班，工資獎金照領。也有一些八面玲瓏的，不知使了什麼手段，編制掛在學校，卻去做自己的生意。說到這方面，名堂極多，難以窮舉。這也是體制的弊端吧
就算混不到後勤崗位，或天生木訥、性格剛直，沒學會逢迎和鑽營，也可以做個徹頭徹尾的佛系教師。不為名利所擾，不以羞辱威脅為意，每日按部就班完成份內工作，也能很輕鬆。
但我以為，工作的第一要義，是養家餬口，其次是服務社會，再次是自我實現。
當教師，工資不高，養家餬口有點困難。但既已選擇了這份工作，擔了一份責任，便不能以工資太低作為懈怠的藉口，也不能以有職業風險作為逃避的理由。
教師地位低，工作價值沒有得到充分認可，是客觀事實。但我們自己卻不能這麼看。教育於個人和國家的發展，都有重大意義。雖然渺小的個體不足以擔社稷之重，但只要我們盡職盡責，做好了本職工作，就能問心無愧。
自我實現是最高級的心理需求。人生在世，若無價值感，就會感到生命的虛無。所以，還必須從某個切口，尋求工作或能力上的突破，從而實現自我價值。
辛苦一輩子但充實有意義，與輕鬆一輩子卻內心空虛，我寧願選擇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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