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英街這位大夫醫者仁心

李 醫 生

文 ▏風鈴陣陣

鐵英街這位大夫醫者仁心

李醫生的診所開在馬寨。

馬寨緊挨著火車站西出口,這個火車站號稱是亞洲最大的火車站。南來的,北往的,絡繹不絕。馬寨雖然地處如此黃金地段,卻相當於一個貧民窟。除了鐵路局早期建的幾幢家屬樓像樣點,很多房子破破爛爛,奇形怪狀。有一戶人家圍著一棵兩人合抱的泡桐樹蓋了三間瓦房,泡桐的樹冠像一把碩大的傘廕庇著房子;有一戶在拐角處的三角地擠蓋一間三層高的小樓,房子前窄後寬,看上去搖搖欲墜。這些房子基本都是上世紀六七十年代建蓋的。據在此居住過的我的一個學生講,他爺爺從周口逃荒到此,用瓦片壘了一圈,後來蓋四間平房。有一個人也來逃荒,爺爺見此人可憐,就分給他兩間。當然,現在馬寨的一間房子,價值難以估量。

走在馬寨,就像走在上世紀中國的鄉鎮集市。賣燒餅的,賣花圈的,賣手機的,賣大罈子高粱酒的,收破爛的……店鋪的地面很少有鋪瓷磚的,多是水泥地坪。一條不足一里地的街道,囊括了日常所需。自從火車站西廣場在此開通,此處便異常熱鬧。居民把房子不斷加蓋,廉價出租。一間十幾平方的房子,只要三百元租金,在這個城市實屬難找。但大家都知道馬寨拆遷是早晚的事。它的存在簡直是這座城市的傷疤,一旦有重大活動,政府就組織人員對房子統一噴色,使之整齊劃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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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醫生的診所有二十多平方,用牆隔成三間。最外的一間十多平方,放一張看病用的桌子,桌子上放著兩本大部頭醫學書,血壓計,聽診器,處方單,還有一盆水養的富貴竹。一張長沙發,靠牆一個兩米多高兩米多寬的藥櫃,藥櫃前面有一個矮的玻璃櫃,裡面放著眼藥水,風溼貼,紅花油之類的。夏天有一個落地扇,呼呼地吹著熱風。牆上懸掛著發黃的空調,但那空調實在看上去老舊,似乎從未開過。裡面的一間房子並排放著兩張單人病床,靠著牆放著一個又大又古老的中藥櫃。另外一間房子大概只有兩平方,一個洗手池,凌亂的放著幾大箱的藥。如果給病人打針,也多是在這兩平方內進行。

馬寨這個地方,還緊挨著省內的三家大醫院。可是那些護士生病,多是來李醫生這裡,甚是讓人稱奇。

李醫生的診所總是人滿為患,他經常是一個人,既開藥方,又抓藥,又打針,又包紮。有一個老頭,和他合用一張桌子,坐他對面。起初老頭還給病人把把脈,大概大家覺得他不如李醫生,後來即使他閒著,也沒有人讓他看。那老頭也樂得清閒,每天早上八點多來,下午五點多走,拿著報紙,戴著老花鏡,天天如此。我以為是李醫生的父親,後來才知道是他聘請的某個醫院的退休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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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經也聘請過幾個抓藥的。有一個二三十歲的女人,幹了兩三年;又有一個二十歲左右的男孩,幹了一年多。有一段時間,實在忙不過來,他那上大學的外甥過來幫忙。他老婆偶爾也出現在診所,但是三個孩子,送那個上學,接這個放學,實在分身乏術。

他給病人開兩天的藥,一般都是七塊錢。他經常在處方單上記下病人電話。我有一次咳嗽,自己又是蒸梨又是喝蜂蜜,折騰了好長一段時間,不見效果。李醫生給我開了三天的藥,外加一大盒消炎藥。我吃了四次,不再咳嗽。有一天李醫生給我打電話詢問我的身體狀況,令我很是驚訝。過有一段時間,兒子也咳嗽,我把剩下的藥讓他吃了幾包,他也很快好了。

有一年正月初六,我早上切菜,不小心切到食指,血流如注。趕快騎車到他診所,診所大門緊鎖。我給他打電話,他說,你稍等,我現在在家,二十分鐘就到。他風塵僕僕趕過來,見面就說,讓你久等了!過年這幾天我想沒什麼人,來得比較晚。他看了看傷口,說,問題不大,沒事兒。他先給我沖洗傷口,然後塗藥包紮。我問,多少錢?他說,三塊錢。我很過意不去,說,這麼早讓你大老遠的跑來,這怎麼行?他說,這不是多大的事,過兩天再來換一次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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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我去看病,恰逢兩個人攙著一個小夥子。那小夥子從手腕到手臂不忍卒視。他是一個飯店炒菜的,油灑在整條手臂上。李醫生說,你這燙傷比較嚴重,最好去骨科醫院。那小夥子有氣無力地說,我這兩個月的工資都沒發,到醫院也沒錢,你看著幫我處理一下就行。李醫生沉思片刻,讓他進了裡屋。

我有一次得了珠珠瘡(學名帶狀皰疹),他說,這個毛病比較麻煩,吃藥輸水,至少得十來天。後來我又去醫院,醫院大夫說得更嚴重。恰巧我孩子奶奶來我家,用了一個民間偏方,不到一週就痊癒了。後來有一次我去看病,他問起我的病情,我說了那個偏方,他詳細地記了下來。

馬寨早就在拆遷了,但是關於賠償一直未達成協議。所以拆拆停停,停停拆拆。李醫生在鐵英街已租下店面,但一直未搬。

馬寨年紀大的人比較多,李醫生診所對面的三間破瓦房,房頂是油毛氈,內牆是黃泥巴。以前是一對五六十歲的夫妻賣包子,後來是一個六十多歲的老太太賣菜。買完菜,那些老頭老太太就坐在李醫生診所的門口,曬著太陽,聊著家常。一坐一上午,一坐一整天。沒病人的時候,李醫生就踱到門外,自己扭扭腰,伸伸胳膊,和老人們說說養生。間或有人問一些自己腰痠背疼的小問題,李醫生總是滿面春風,笑容可掬。

馬寨徹底拆遷了,李醫生搬到了鐵英街。鐵英街應該是這座城市比較古老的街道了,道路兩旁都是柿子樹。每到秋季,街道上鋪滿柿子,讓人又可惜又厭煩。有人建議砍掉柿子樹栽種景觀樹,但柿子樹也是這座城市的風景和記憶,所以它們至今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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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醫生的診所前是一米多寬的綠化池,綠化池外是兩棵柿子樹。一陣秋風刮過,柿子噼裡啪啦打在牆壁上,留下斑斑橙紅,清理起來,格外費勁。李醫生找來梯子,讓年輕小夥爬上去,摘取柿子。他在診所門口放一個大籮筐,裡面的柿子,大家隨便吃。

鐵英街的位置,簡直是風水寶地。此處有三所小學,兩所中學,兩所大學。十幾個小區,數不清的培訓班和小吃店。雖和馬寨相隔不過幾百米,卻判若雲泥。馬寨,彷彿是中國上個世紀六七十年代的縮影;而鐵英街,除了柿子樹,一切都彰顯著時代和潮流。

李醫生的門面有過去的兩倍大,大大小小四間房子,外加一間衛生間。牆壁白如粉砌,室內放著綠植。除了馬寨那個中藥櫃還保存著,一切都是新的。最重要的,李醫生有了自己正規的夥伴搭檔。

這個人是他的大學同窗,也是他的摯友。大學畢業後,李醫生留在鄭州,從馬寨起步;好友回老家縣醫院,做了朝九晚五的正規醫生。二人這一二十年兜兜轉轉,現在幹起了共同的事業。我付醫藥費時,發現不管是何種支付方式,都是他同學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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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發燒,李醫生開了藥方,由他同學配製膏藥,貼在前胸後背的穴位。三天過去,病已痊癒。我看他現在經常用中藥,以前在馬寨很少用,感覺奇怪。他說,中藥見效慢,馬寨住的人,一天不幹活就一天沒飯吃,西藥來得快。現在這兒年輕孩子多,調理好了,身體血脈充足,以後就不容易得病。

李醫生印了很多名片,來看病的學生,他依然會在處方上記下他們的電話。臨走總是囑咐他們帶上名片,他說,你們要是夜裡有病或者感覺不舒服,可以隨時打我電話。他的診所裡每天人來人往,李醫生簡直無片刻休息。

他依然是一副樂呵呵的樣子,有一天我問他,女兒今年在哪裡上初中?他笑著說,搖號,搖到外國語了。旁邊一老人說,那可是好學校,你真是好福氣。李醫生接著說,我一個同學的女兒竟然和她同桌,你說這世上的事怎麼那麼巧?

真是吉人自有天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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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作者簡介: 風鈴陣陣,等你FM主播。從事太陽下最光輝的事業19載,業餘寫作。作品曾在《人民文學》,《散文》等雜誌發表。外表沉靜,內心淡然,希望通過等你FM結識更多的同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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