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一《大學》筆記:《大學》一書,就是人生的重要參考書

這是我用一個月的時間,寫的讀書筆記。全文約19000字,內容很長,可能一時半會看不完,可以收藏下,慢慢看。當然,大家也可以評論留言,一起學習傳統文化。不足之處,請多批評指正。

知一《大學》筆記:《大學》一書,就是人生的重要參考書


《大學》,就是大人之學。以前的人為了表述方便,把人分為三種:一種是理想中的完美的人,能夠“與天地合其德,與日月合其明”,這種叫做大人;一種是以大人為榜樣,不斷進步中的人,稱為君子;一種是不願意進步的人,稱為小人。類似我們今天把青年分為三種,文藝青年普通青年二b青年。一樣的道理。

原文1: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終始,知所先後,則近道矣。

古之慾明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欲誠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

物格而後知至,知至而後意誠,意誠而後心正,心正而後身修,身修而後家齊,家齊而後國治,國治而後天下平。

大學之道,是教人如何做一個理想中完美的人,就是成為大人的方法和途徑。《大學》開篇就給了三個綱領:明明德,親民,止於至善。想成為大人,就要這麼做。只不過現如今想成為大人的人太少了,所以這三個綱領被人拋棄。取而代之的是:錢、權、色。於是我們就離大人越來越遠了。

大學的三個綱領,明明德,親民,止於至善。有什麼內在的聯繫嗎?肯定有,沒有的話怎麼會排在一起。我們舉一個例子來說明:比如說人想成為一個大人,把這個過程看作是一個手電筒在充電。明明德,就是電充滿了,會發光了;親民,就是自己亮了也給別人亮光;止於至善,就是照亮之後要走向的終點。所以這三綱有緊密的聯繫,還有內在的邏輯。大學之道,換言之,就是,做好自己(明明德),影響別人(親民),改善世界(止於至善)。

按照正常的邏輯,你告訴我,“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接下來你應該告訴我,什麼是明明德,什麼是親民,什麼是止於至善。以及告訴我怎麼樣才能明明德,怎麼樣才能親民,怎麼樣才能止於至善,這才合乎順序。但是因為《大學》這本書本身的特殊性,作者不僅要講道理,還要告訴大家如何獲得的這樣的智慧,所謂授之以魚不如授之以漁,於是,作者把自己獲得智慧的心得,先介紹給大家,期待讀這本書的人,先學會獲得智慧的方法。這個方法就是“格物致知”。

關於“格物致知”,2000多年來,一直有很多的分歧。最典型的就是朱熹和王陽明,他倆對這四個字理解的區別,有興趣的可以查看。為什麼有分歧?是因為他們認為《大學》中找不到相關的解釋。《大學》中真的沒有嗎?我不這樣認為。“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有靜,靜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知止”就是“格物”,“慮而後能得”就是“致知”。

所謂知止,知其所止也。大學後文有“為人君,止於仁;為人臣,止於敬……”等語。所列舉的“君臣父子”,是人不同的位置身份,就是“外物”;所對應的“仁敬慈孝”,就是格去外物所剩下的,自己的態度。所以我們說“知止”就是一個“格物”的過程。現實中,有多少人不懂“知止”呀,得意了就非常的猖狂,失意又非常的難過,或以物喜,或以己悲,就是因為太沉迷自己的身份,不可自拔。也就是格不去外物,而不能“知止”。既然是一個演員,那就好好的去鑽研演技,劇中人物的悲歡離合,全為外物,一律需要格掉。這樣讓你演什麼角色都是本色出演。

當你明白一個演員,重要的是演技,而不是是劇中人的悲歡離合;你就會明白,生活中是經理還是董事長,科長還是局長,都是外物,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你位置上的做事態度。格掉這些頭銜外物,知止,停在自己身上,就可以做到寵辱不驚:升官發財不會得意忘形;賠錢降職也無非一笑而過。這個境界就叫做:定。定主內,言心能定住也。

當一個人內心定住,能夠寵辱不驚,對外在的東西不在乎,那麼周圍人對他的看法也就會發生改變。從此,別人不會因為權力拉攏他,也不會因為利益陷害他。就感覺他沒有存在一樣,所以他對任何人沒有威脅。這個時候他就覺得這個世界是“靜”的。靜主外,言外物靜也。

當一個人內心不為外物所動(也就是內心定),而外在的環境反過來也干擾不到他的話(也就是外物靜),這就是所謂的“安”了。安者,內外諧也。對應現實生活中,就比如一個技術工作者,他對待功名利祿如浮雲,一心只是鑽研技術。單位中的勾心鬥角,逢迎拍馬,蠅營狗苟的事自然跟他不沾邊。他的世界相對別人來說,自然就是安寧。當然,任何崗位上人如果這樣做,都會有真正的安寧。

“安而後能慮”。只有在“安”的情況下,才能思慮。試想一個人揹負著權勢的壓力,經受著利益的誘惑,又怎麼可以認真的思考呢?遠的不說,就如之前我們聽到的專家的建議:自行車是造成空氣汙染的原因;呼吸是全球變暖的原因,建議收呼吸稅……連普通人都覺得可笑的言論,居然登“大雅之堂”,這不都是因為這些所謂的“專家”“教授”,沒有達到“安”的境界嗎?所以,思慮的前提,是安,是內心定,外物靜。如此,才能專心的尋求問題的答案。

慮而後能得。這個“得”,是得到智慧,是得到解決問題的方法。也就是“格物致知”所“致”的“知”。這個“知”,因為排除了一切外物的干擾,所以探求到事物的本源。它能夠解決我們的問題,給我們合理的答案。它可以稱為“智慧”。科學上的每一次進步,生活中的每一項發明,大約都是經歷這麼一個過程,從而量變形成了質變,終於有了突破。做人亦如是。

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這一句話正是後文“格物致知”的表述。因為他是講方法論的,又極其重要,所以被作者從後邊編排在前邊最突出的位置。這也造成了後來學習的人看到後文“格物致知”的時候,不知道具體是什麼意思了。從“知止”的“格物”,到“慮而後所得”的“致知”,是非常完備的過程。“格物致知”這個方法,可以應用到我們遇見的每一個實際的問題,無論是工作上,還是生活中。比如說你是一個領導,現在面臨了企業的經營問題。那麼“格物”,也就是“知止”,先設法停下思考外在的東西:利潤,員工,社會關係,反過來想一想自己本身是否做好了自己(知止),做得不夠的地方就調整(定),你改變了,周圍人與你的關係也就變了(靜),此時一切皆“安”,回頭思考你的問題(慮),相信你會找到處理問題的辦法了(得)。此即格物致知。

大學之道,本來是要講明明德,親民,止於至善的。結果作者橫插一段去表述他是怎麼得到這些智慧的,就是“知止定靜安慮得”。講完這些,他接著寫的是:物有本末,事有終始,知所先後,則近道矣。這一句,就是作者經過“知止定靜安慮”之後,所“得”到的最大的智慧了。是呀,大學之道,是要明明德,是要親民,是要止於至善。可是我怎麼才能明明德呢?我首先要按照一定的方法去思考這個問題,我知止,我定,我靜,我安,我慮,好了,終於我得到答案了。原來要想做到明明德,我要懂得什麼是根本,什麼是末節,什麼要先做,什麼要後做。我要這樣順藤摸瓜,找到問題的根源呀!

古之慾明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欲誠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此一段,即作者根據“知止定靜安慮得”而來的智慧:物有本末,事有終始。事物都有先後的順序,都有根本和末節,要先明白這些。在這樣的指導思想下,我們來推導如何明明德。結果層層向內,就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物格而後知至,知至而後意誠,意誠而後心正,心正而後身修,身修而後家齊,家齊而後國治,國治而後天下平。此一段再一次釐清先後次序,亦承接下一段分述格物,知至,意誠,身修,家齊,國治,天下平各項含義。此亦作者對明明德的方法的思悟,是一次格物致知的例子。

大學行文至此(國治而後天下平),本該寫何為格物。然則正文此處沒有。我個人的看法,這一句正是《大學》第二句,因為重要編往篇首。此處推想為:所謂格物者,知止也。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當然,這只是個人的觀點,僅供參考。

那麼作者格物致知得出的“知”是什麼?從方法論上說,就是:物有本末,事有終始,知所先後,則近道矣。萬事萬物都有本和末,開始和結束,懂得先後次序,就近乎道了。那麼,把這個方法論用在如何明明德這個問題上,怎麼解決問題呢?明明德要: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哪個是本,哪個是末?哪個要先,哪個要後?果然,靠著這個方法論,就學會了尋根求源,我們跟著作者的思路順藤摸瓜,終於發現了要想明明德的根本因素,那就是修身。

原文2:自天子以至於庶人,壹是皆以修身為本。其本亂,而末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此謂知本,此謂知之至也。

所謂誠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惡惡臭,如好好色。此之謂自謙。故君子必慎其獨也。小人閒居為不善,無所不至。見君子而後厭然,掩其不善,而著其善。人之 視己,如見其肺肝然,則何益矣?此謂誠於中,形於外。故君子必慎其獨也。曾子曰:“十目所視,十手所指,其嚴乎!”富潤屋,德潤身,心廣體胖,故君子必誠其意。

自天子以至於庶人,一是皆以修身為本。作者根據自己的方法,順藤摸瓜找到了明明德的根本:修身。為什麼要寫自天子以至於庶人?天子,庶人,身份地位不同。身份地位皆外物,但凡夫為物所牽引,自然認為當天子的,跟普通老百姓是不同的。聖人格去這些外物,去掉天子庶人的稱號,發現他們都是人,要做的根本也是一樣的,那就是修身。由此,我們聯繫現實不難想到,天天在電視上忙碌的人,處處顯示出高大上並不能說明他有多牛b,他的修身功夫怎麼樣才最緊要。所以,凡夫讀了大學,就不會被電視新聞騙了。

其本亂而末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本:修身;末:平天下。厚者薄:著重在修身方面卻沒做好;薄者厚:算計如何治理天下花費大量精力。一個人只有自己修身修好了,剩下的問題才能迎刃而解。如果自己不去修身,卻天天要求別人這要做好,那也要做好,那是不可能的。就好比有的人天天告訴你誰誰有高尚的情操,你要學習他。那麼你完全可以反問他:你為什麼不去學呢?

所謂誠其意者,毋自欺也。注意,這裡寫的是自欺,不自己騙自己,完全的真情流露。什麼叫做誠意?毋自欺也。人可以騙的了別人,但永遠騙不了自己。就比如,聞見了難聞的氣味,自然就會覺得不好聞。不用告訴自己難聞,也不必裝作好聞的樣子,而是當下就覺得難聞;就比如看見了美色,自然心生好感,不用人教,也不用學,當下自己就知道。這就是意誠。

誠意,是接著知至的,知至而後意誠。當人知道了根本,明白該怎麼做的時候,就會自發的流露真性情,沒有任何遮掩,一切都是光明正大。就像後文說的,知本,“為人民服務”也是知本,當你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時候,內心的的真誠就會流露,一言一行都是清清楚楚的顯示出來的。你心裡是不是這麼想,有沒有欺騙自己,你自己心裡清楚的。所以,毋自欺,也可以理解成對的起自己的良心。

故君子必慎其獨也。所以君子一定是在獨處的時候也保持謹慎。這裡勉強翻譯慎獨的意思,著重說這個“必”,不是“一定要”,而是“必定是”。誠,裡邊是什麼,外邊就是什麼。君子不會當兩面人,當面一套,背後一套。我們普通人,一個人在家就會鬆懈,在外人面前就會刻意的裝b,這就是做不到“誠其意”。歸根結底的原因,就是我們沒有知本。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造成的。如果知道修身為根本,一切向著這個目標,自然言行光明正大,也就誠意了,也就沒有裝b的現象了。

小人,也就是我們說不願意進步的那類人。他們往往就是暗地做壞事,在人前掩飾,並且宣揚自己是多麼好的人。背後一套,當面一套。這種人不用舉例子,多看看新聞,最近抓住的那幾位就是這樣。書上說:人之視己,如見其肺肝然,則何益矣?你自己看你自己做的事,就跟透視鏡一樣,能對的起自己的良心?每到事發,無不追悔莫及。有什麼益處!這裡的“人之視己”,不是別人看你,而是你自己看自己。這樣才準確一些。

誠於中,形於外。內心誠意,由內及外。當一個人心中充滿了為理想奮鬥的決心,即便他不說出來,別人也可以通過他的言行舉止、氣質風度,感受到這些正能量。不懈修身,做一個善良、慈愛、正直、勇敢、堅定的人,以此作為人生的追求,則可以稱為誠其意了。非以修身為根本,以功利角度出發所設定的目標,只會讓人迷失,此所謂不能誠其意也。由此而觀之,指望先富裕的帶動窮人共同富裕,是不可能的。

我們中國人有句話,叫作“人在做天在看,舉頭三尺有神明”。這裡的“天”“神明”不是別的,正是自己的良心良知。你可以撒謊騙全世界,卻騙不了自己。所以只有以修己為目標,才能做到誠意,也就是內外一致,才能問心無愧。所以君子慎獨。君子即便一個人的時候,也是謹慎的,因為在他看來,身邊就像有十個人看著,十個人監督著一樣。曾子曰:十目所視,十手所指,其嚴乎!

富潤屋,德潤身,心廣體胖(pan二聲)。以財富潤澤自己的生活,以德行潤澤自己的身心,則可以內心寬廣安詳體態閒適。對於一些整日感覺一團糟,心裡又煩又亂的人,不妨把這句話好好記住。想要安住自己的心,那就賺點錢,修養自己的品德,這樣就夠了。太多的慾望追求,也沒什麼意義。人從生到死,就好比走完一段路,重要的不是你選擇了開車,還是開飛機,重要的是你選擇到了適合你的交通工具,並且可以欣賞自己沿途的風景。

原文3:詩云:“瞻彼淇澳(音鬱),菉(綠)竹猗猗。有斐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喧兮!有斐君子,終不可諠兮。”如切如磋者,道學也。如琢如磨者,自修也。瑟兮僩兮者,恂慄也。赫兮喧兮者,威儀也。有斐君子,終不可諠兮者,道盛德至善,民之不能忘也。

詩云:“於戲(嗚呼)!前王不忘。”君子賢其賢而親其親,小人樂其樂而利其利,此以沒世不忘也。康誥曰:“克明德。”大甲曰:“顧諟天之明命。”帝典曰:“克明峻德。”皆自明也。

湯之盤銘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康誥曰:“作新民。”詩曰:“周雖舊邦,其命惟新。”是故君子無所不用其極。

詩云:“邦畿千里,惟民所止。”詩云:“緡蠻黃鳥,止於丘隅。”子曰:“於止知其所止,可以人而不如鳥乎?”詩云:“穆穆文王,於(音烏)緝熙敬 止。”為人君,止於仁。為人臣,止於敬。為人子,止於孝。為人父,止於慈。與國人交,止於信。子曰:“聽訟,吾猶人也。必也使無訟乎?”無情者,不得盡其 辭。大畏民志,此謂知本。

知一《大學》筆記:《大學》一書,就是人生的重要參考書

如切如磋者,道學也。如琢如磨者,自修也。切和磋,是粗加工,先框定了一個範圍;琢和磨,是精細的加工,慢慢的出現成品。道學,就是給自己一個大方向,自修,就是具體的讓自己一點點做到。此一段以及下一段引《詩經》的話,講的是人為什麼要學大人之學。應該是《大學》一書的開端。序於此,非常的突兀。

《大學》一書,第一句講的就是,大學之道,在明明德,親民,止於至善。那麼問題來了:我為什麼要學大學之道?我為什麼要成為大人?似乎在講什麼是“大學之道”前,應該講一下成為大人的意義在哪裡。此兩段引用詩經的話,講的就是成為大人的意義,人為什麼成為大人:道盛德至善,民之不忘也;君子賢其賢而親其親,小人樂其樂而利其利,此以末世不忘也。成為大人,萬眾敬仰,百代流芳。老百姓永遠銘記這樣的人。所以,我們要成為這樣的人。故要學大人之學。

事實上,成為大人,也是這個世間的“遊戲規則”:想要讓人生有意義就要這麼做。有的人把這一生比作是一場考試,是很形象的。考得好,死的時候成績高,結果就好,比如進天堂享福;考得不好,死的時候成績差,結果就糟糕,比如去地獄受罪。我們所學的經典就是“考試大綱”,或者說是“參考書”。固然,天堂地獄屬於縹緲不可捉摸,但細思之下,當明白其所指。

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有的人認為,這裡的“親民”,是“新民”。我的看法是,“親民”和“新民”並沒有什麼顯著的區別。“親民”體現的是由己及人,“新民”也是由己及人。過度的咬文嚼字,只是浪費時間,耽誤自己領悟書中的道理。

君子無所不用其極。今天似乎把這句話看作貶義了,形容做事不擇手段。這是現代解讀古籍誤解最嚴重的句子之一,事實上他的本意充滿正能量。這其中的關鍵就是這個“極”字被理解成“極端”了。實際上它是“極致”的意思。君子無所不用其極,君子做事都要做到極致。真是失之毫釐差以千里。舉一個例子:一輛車有極限速度,假如是280km/h,這就是極端;有最佳運行速度,假如是120km/h,這就是極致。開車當然要選擇120km/h,不選擇280km/h,因為這樣可以發揮車的最佳性能,人也不容易出事故。這就是“君子無所不用其極”。非要開280km/h,那就是人在前面跑,魂在後邊追。追不上的話,全村人去你家吃飯。

批判一下所謂的“完美主義”。我不止一次地聽到人說自己是“完美主義”,這其中大部分都是小的企業管理者。他們說:我凡事都要追求完美,哪怕產品有一點點的瑕疵,我都會讓他們(員工)改正。就比如考試考了99分,應該也差不多了吧?不行,我非要考一百分才滿意。我對此的評價就兩個字:有病。真的該吃藥了,這哪裡是“完美主義”?這分明是極端主義。你追求的不是完美,你追求的是極端。完美主義是你讓你的員工發揮的最優,你讓你這個價格的產品展現出最大的價值,你讓80分的員工考80分,你讓90分的員工考90分。這就是“君子無所不用其極”真實含義。你讓一臺車脫離最佳運行速度一路狂飆,以最大的速度連續行駛,結果可想而知。

子曰:於止,知其所止,可以人而不如鳥乎?聖人為什麼是聖人,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處處留心皆學問”。孔子看到詩經裡一句詩,黃鳥停止在丘隅上,就聯想到世上的人,大多終其一生忙忙碌碌而不知止,遂發“人不如鳥”的感慨。鳥未必有這麼高的智慧,但終究給了孔子啟發。是以智慧非因知識而來,非因學習而來,只因靈感而來。故君子應格萬物而致其知。

那麼要談談這個“止”。一般的國學講解會理解成“停下來”,“人生的追求這麼累,不妨停下來”云云,大概是不準確的。這個“止”,要“知其所止”才行。所以這個地方應該是“知止”,知道自己要停在什麼地方。不知道該停在哪裡,就貿然停下來,只能說是不思進取,不求上進,有什麼好的?那麼人應該“止”在哪裡呢?當然是止於至善嘛!

為人君,止於仁,為人臣,止於敬,為人子,止於孝,為人父,止於慈。我們前文說過,這個“知止”就是格除外物的過程。君,臣,父,子,是個身份位置,仁,敬,孝,慈,是你的態度。總結起來,你此刻是什麼角色,就演好自己的角色。那麼,角色本身的功名利祿,生老病死,得失有無對演員來說重要嗎?當然不重要,格掉這些外在的東西就是格物。演員只需要做一件事,錘鍊自己的演技而已,此可以叫做致知。

無情者不得盡其辭,大畏民志。這句話不好翻譯,而且在《大學》的段落中略顯突兀。因為是由“訴訟”這件事發揮出來的,所以可以從“法制”角度來理解。在古時候人治社會,有特權階層,能看懂的人是不敢準確解釋的。在如今我們“法制社會”,可以把它稍微地說清楚一點。“無情者不得盡其辭”這句話講的就是法律的公平公正,“大畏民志”講的是法律至上。想要社會沒有更多的糾紛,(使無訟),就要凸顯法律的地位,以及法律的公平公正性。這就是治國方面的根本。只要出現任何凌駕法律之上的“物”,不管是人,還是階層,這都會導致社會根本上的動搖。

《大學》中知本有兩處。一處是“修身為本”,一個是“無情者不得盡其辭,大畏民志,此為知本”。這兩個根本為啥沒放在一起,不多探討。我們既然看到這兩個根本,不妨放在一塊說一下。大學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書中提到的根本有兩處,那麼是否平天下就需要兩個根本呢?假如讓百姓修身,皆知善之為善;保證法律公平公正,法律至上,打掉特權階層,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讓惡人不敢為惡,做惡受到懲罰。這兩個根本做到了,治國者是不是就不需要做別的呢?還真是。扒開重重外衣,真面目就這麼簡單。

原文4:所謂修身在正其心者:身有所忿懥(zhì憤怒),則不得其正;有所恐懼,則不得其正;有所好樂,則不得其正;有所憂患,則不得其正;心不在焉,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食而不知其味。此謂修身在正其心。

所謂齊其家在修其身者:人,之其所親愛而闢(僻)焉,之其所賤惡而闢焉,之其所畏敬而闢焉,之其所哀矜而闢焉,之其所敖惰而闢焉。故好而知其惡,惡而知其美者,天下鮮矣。故諺有之曰,“人莫知其子之惡。莫知其苗之碩。”此謂身不修,不可以齊其家。

所謂治國必先齊其家者,其家不可教,而能教人者,無之。故君子不出家,而成教於國。

孝者,所以事君也。弟者,所以事長也。慈者,所以使眾也。康誥曰:“如保赤子。”心誠求之,雖不中,不遠矣。未有學養子,而後嫁者也。

一家仁,一國興仁;一家讓,一國興讓;一人貪戾,一國作亂;其機如此。此謂一言僨(fèn敗壞)事,一人定國。

堯舜率天下以仁,而民從之。桀紂率天下以暴,而民從之。其所令反其所好,而民不從。是故君子有諸己,而後求諸人。無諸己,而後非諸人。所藏乎身不恕,而能喻諸人者,未之有也。故治國在齊其家。

詩云:“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于歸,宜其家人。”宜其家人,而後可以教國人。詩云:“宜兄宜弟。”宜兄宜弟,而後可以教國人。詩云:“其儀不忒(tè差錯),正是四國。”其為父子兄弟足法,而後民法之也。此謂治國在齊其家。

所謂平天下在治其國者:上老老,而民興孝;上長長,而民興弟;上恤孤,而民不倍。是以君子有絜(xié)矩之道也。所惡於上,毋以使下;所惡於下,毋以事上;所惡於前,毋以先後;所惡於後,毋以從前;所惡於右,毋以交於左;所惡於左,毋以交於右;此之謂絜矩之道。

知一《大學》筆記:《大學》一書,就是人生的重要參考書

所謂修身在正其心者。這一段講的是:為什麼說修身在於正心。發怒,恐懼,好惡,憂患,等等,帶著這樣感情色彩去處理問題,心就偏了,就不正了。比如說,當你發怒的時候,就會衝動的做出一些事情,過後往往後悔;當你喜歡一個人去做事情的時候,都會先為他著想,過後會覺得自己很傻;當你每天都會特別害怕,做事就會處於防備狀態,事情過後又會覺得自己缺少勇氣。如此等等,所以要調整自己的心態,才能更好的處理問題。

那麼人如何調整自己的心態,讓自己更堅強呢?也許有的人會想,堅強,無非是打落了牙齒往肚裡咽,明明很痛,也要強忍著。這當然是不對的,因為你忍住痛的痛,還是痛,當你出現忍不住的痛的時候,就會被打倒。比如有個平時很堅強的朋友面對父親離世,基本上還可以做到平靜對待,後來他的母親也離世了,他終於忍不住,崩潰了。這就是例證。由此可見,當我們出現心偏狀況的時候,靠剋制作用是不大的。因為剋制總有剋制不住的時候。

當我們面對痛苦,逃避行嗎?大家都知道逃避是不對的,不用過多的解釋。但是一般人往往也會這麼選擇。憎恨一個人,就忘了他;恐懼一件事,就遠離他。完全不去想自己和他之間,是不是還有一些沒處理的關係。這都是逃避。現實中,逃避沒有讓你真正解決問題,反而讓你的問題越積越多,直到有一天你的心裡沒有任何空間或者退路,然後你被擠破。

為什麼逃避,強忍都不是解決痛苦的正確方法?不能夠讓心“得其正”呢?聯繫《大學》前文,“意誠而後心正”。我們發現,逃避和強忍,連“誠意”都做不到。在強忍的狀態下,是心裡明明痛苦,卻要假裝沒事,這就是意不能誠;在逃避狀態下,外頭明明有事,卻在心裡假裝不在乎。所以此兩者,都不能意誠,也就不能心正。

逃避,拼命忍受,都不能心正,難道還有第三種情形嗎?一定有。我們想不到的時候,就看經典上怎麼說。“心不在焉,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食而不得其味。”當你的心不放在這個事情上的時候,聽見了就和沒聽見一樣,看見了就跟沒看見一樣。這樣就可以做到心正了。同樣可以想一想:當你打落牙齒往肚裡咽的時候,心裡不想牙齒的痛苦,而是想的是為中華民族偉大復興而承受的痛苦,為全人類的利益經受的磨難,這個時候痛苦也就不是痛苦了。歷史上那些為了心中的理想正義而犧牲的英烈,無不做到了這一點,他們都是無所畏懼的,他們都是我們的榜樣。

行文至此,我們必須要說一說“上帝視角”。對於我們普通人來說,很多的道理我們都知道,但就是做不到。比如所有人都知道“錢財乃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但你告訴我你見過有幾個人如此豁達?做不到的原因是什麼?這就存在一個“上帝視角”的問題。我們可以簡單的把自己分為兩個,一個就是“你認為的自己”(妄心,意識),一個就是“上帝視角”的自己(真心,本心,本性,潛意識)如果只是“你認為的自己”明白這個道理,而“上帝視角”的自己沒有明白,你就做不到。只有“上帝視角”的自己明白這個道理,才能真正的做到。那個時候,甚至你都不知道你為什麼要那麼做,你只會覺得本來如此。

於是我們再說一下“知本”“意誠”“心正”,就會好解釋多了。首先說“知本”。很明顯就是“上帝視角的自己”明白了一個道理,即人有了智慧,有了答案,代表了“上帝視角的自己”的覺醒。他會從潛意識裡告訴你怎麼前行。“意誠”,毋自欺也。就是“你認為的自己”,你的意識,你的妄心,無法再欺騙你的真心,無法欺騙“上帝視角的自己”,你的行為將會體現“上帝視角的自己”的意志。就是誠於中,形於外。所謂“心正”,就是外在的事情,只能影響“你認為的自己”,再也無法影響“上帝視角的自己”。“上帝視角的自己”,很清醒的看著外面的世界,甚至看著“你認為的自己”在發怒,在害怕,等等一切的情緒。但是他本身沒有受到任何的影響。就是“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什麼叫做齊家。齊就是整齊,作為動詞來講的的話,可以理解成“使……整齊”。齊家就是讓一家人整整齊齊的。如何能做到這一點?我們伸出一個手來看,五個指頭都不一樣齊!我們看村裡的鄰居,人口多而沒有矛盾的很少很少。矛盾從哪裡來,都是從一點一滴的偏見開始的。

很久以前,衛靈公是個同性戀,他有個相好的人叫做彌子瑕。有一天兩個人一起遊園,彌子瑕摘到一個很大的桃子,咬了一口覺得很好吃,就敬獻給衛靈公。衛靈公很感動,說到:彌子瑕待我真好呀!吃到好吃的桃子還想到給我留下。這就是“分桃”的典故。後來,彌子瑕年老色衰,衛靈公不再喜歡他了,有了新的相好。有一天就突然想起以前曾和彌子瑕分桃而食,心裡非常生氣:這個彌子瑕太可惡了,居然把吃剩下的桃子給我吃!後來就讓人把彌子瑕殺掉了。——同樣的一件事,在不同的情緒下,會有不同的看法。

人會因為喜愛一個人而覺得對方做的事情正確,會因為討厭一個人覺得他做的事情錯誤。這都是自己帶著有色眼鏡形成的偏見。所以“人莫知其子之惡,莫知其苗之碩”。人們通常因為溺愛自己的孩子,會覺得他沒有缺點只有優點;因為妒忌別人家的莊稼,會覺得自己的禾苗沒有別人的長勢好。所以,能夠客觀公正的看待問題的人,就算了不起了。“故好而知其惡,惡而知其美者,天下鮮矣。”

由正心到修身,是一個自身完善的過程;從修身到齊家,就是一個由己及人的過程。正心而不偏,能讓身邊人一直感覺到你的公平,做任何事不帶自己的偏見,大家都會受到這樣的影響。於是人和人之間就容易和睦多了,整個氛圍就好了。這就是“家齊”。

其家不可教,而能教人者,無之。故君子不出家,而成教於國。道理是很簡單的,如果你是一個發光發熱的人,首先感受到的一定是離你近的人。如果身邊的人都感受不到你的光和熱,你卻說你要給別人光和熱,這就近乎謊言了。所以,自己家庭混亂,長幼失序,夫妻反目,卻給別人講做人的道理,這道理就是“毒雞湯”。想讓別人跟隨你,先讓自己的家庭和睦,親人齊心。

在我的身邊有很多人都有著很大的理想:不管是想做成一個大的企業,還是想成為一個演說家,還是要成為什麼,總之這是奔著“改變世界”去的。這理想並沒有錯。然而在追求的路上卻非常坎坷。問題就是沒有弄清“先後”順序。想要做成這些,很明顯是先要齊家的。當然,目前我們也能看到一些所謂的“成功人士”,在家庭不睦的情況下,做出了“巨大”的成績,我根據自己的占卜經歷,可以得出結論,他們更難受,一切並非你想象的那樣。千萬不要因此給自己帶到錯誤的道路上。

君子不出家,而成教於國。家治理好了,按照這個規則推廣即可。比如對待自己的領導,就好像對待自己的父母一般;對待自己的同事,就好像對待自己的兄弟一般;對待自己的下屬,就好像對待自己的子女一般。這本沒有區別,只要這麼去做,還有什麼不能成功的呢?

心誠求之,雖不中,不遠矣。只要是根據自己的良知本心去做的,即便不是正確答案,也離這個正確的答案不遠。我們每天都會遇見新的問題,這些問題不能依靠我們固有的經驗去分析,了。在尋找答案的過程中,只需要問問自己,是否做到了“誠”,是否來自於自己的良知本心,這就可以了。就比如,一個女人可能並沒有去學習怎麼養孩子,但生了孩子之後就能把孩子養好。這都是因為她對自己的孩子有著赤誠的愛,並沒有計較個人的得失,發自本心良知的去做,所以即便沒有任何經驗,也不會錯到哪裡去。

一家仁,一國興仁;一家讓,一國興讓。上以“階級鬥爭為綱”,民間則互相檢舉揭發;上以“經濟發展為中心”,民間則為了利益不擇手段。其機如此。讀《大學》,觀古今中外之歷史,則莫不清晰。

其所令反其所好,而民不從。如果你說的很好,但是並不是發自本心良知,或者說你自己都沒有做到,那麼別人會看出來你在忽悠,是不會聽你的。我們看一些“師傅”,每天都在講“仁義道德”,但看他們自己的言行舉止,跟仁義道德沒一點沾邊。那麼這樣的話就沒有任何的感染力,是沒有人聽的。真正的感染力,不是來自你說了什麼,是來自於你做了什麼。有句話說得好:群眾的眼睛都是雪亮的。人的心裡都有桿秤,都是用這個秤來衡量的。你貪汙3000億,卻給我講奉獻?那是不可能的,我只會感覺我撈得太少了。

是故君子有諸己,而後求諸人;無諸己,而後非諸人。所以君子先自己做到良好的品德,而後感染別人也這麼做;自己不做那些不該做的,而後感染別人也不做。很多事情,只有經歷過才能有感受,有這個感受才能讓別人感覺到這種真誠。別人聽你的話,不一定是因為你說的有多麼正確,而是他感受到了你的誠意。所以你明白說服別人的技巧了嗎?

所藏乎身不恕,而能喻諸人者,未之有也。恕:以己量人。不從自身能不能做到出發,卻想讓別人這麼做,是不可能的。我自己根本做不到雷鋒那樣的無私奉獻,天天告訴你要學習雷鋒精神,我想這樣的學習效果會很差,至少你可以這麼問我:既然雷鋒精神這麼好,為什麼你自己不去學習呢?一句話,就把我懟的無話可說。

宜其家人,而後可以教國人。這是直接的陳述一下家和國之間的關係。能夠讓一家和睦,就可以讓十家和睦,然後就能夠千萬家和睦,也就是整個國家和睦。其實現在有很多人在討論家和國的關係。是先有家還是先有國?從這裡我們可以看到沒有家就沒有國。這才是本源的順序。鼓勵人舍小家為大家,是一種根本上的錯誤。這樣說可能影響大家的英雄情結。但是仔細分析就不難得出這樣的結論。

國家是怎麼形成的?最開始是一個可以明明德的人,自己做好了,然後讓自己的家庭變得非常的和睦,他就成了一個稱職的家長。周圍的鄰居覺得他們家很好,主動過來向他們學習,這時候他就成了族長。家族變得很好之後,其他的家族也會向他們靠攏,這就形成了一個部落。其實這時候他就成了一個小的國家管理員。古籍上描述的那些堯舜禹湯,都是按照這樣的順序,一步步做好的。國家就是由這樣的一個個家庭聚合而來,靠的是別人的自發靠攏,不是靠武力征服。妄圖用武力征服別人,達成自己統治的目的,到最後的結果都是帝國崩塌。

父子兄弟足法,而後民法之也。自己的家人先按照這樣的規則走,然後別人才會按照這樣的規則走。你制定的制度連自己和自己的家人都不遵守,別人怎麼會遵守呢?我們現在都知道有一個詞叫做“特權”。這個東西的存在就是國家崩潰的根源。因為你制定的規則有問題,自己都做不到,但是想讓別人做,於是給自己不去遵守的權利,也就是“特權”。大家看到你有“特權”之後,自然會離開你去別的地方,這就叫做“移民”。如果大量的人聚在一起離開,那就叫做“獨立”。所以我們從這個角度來看的問題就比較清醒,想往別國移民的人越多,說明他們的“特權”存在的越多,比如當下的朝鮮;很多區域都想獨立,說明“特權”就越多,比如蘇聯的解體。觀古思今,任重道遠。

所以“自天子以至於庶人,一是皆以修身為本。”天子和庶人要做的都是一樣的,修身而已。在這個情況下治國有什麼難的呢?你制定出合理的規則,自己帶頭遵守,然後自己的家人也遵守,然後國家的人都遵守,這就完成了治國的過程。一句話總結就是取消全部“特權”。當然,這個“天子”如果已經是“大人”的話,可能不需要良好的制度來維持就可以實現國治,比如堯舜禹湯。這個“天子”如果還沒達到“大人”的程度,那麼可能需要一個很好的制度來維持。現在一些發達國家就提供了這樣的樣板,是完全可以參照的。

為什麼很多比較有遠見的人都會覺得,中國的傳統文化一定會在未來大放異彩,根源就在這裡:因為我們有“大人之學”。國家有合理的制度(取發達國家的優點),管理國家的人是一個“大人”(結合我們的文化),這將會給我們的未來,帶向一個新的文明。我們不知道這樣的情形什麼時候會來,但我們知道他一定會來。套用一句時髦的話:美好可能會遲到,但從不缺席。

治國的思路很簡單:制定法則,自己遵守,自己的父子兄弟遵守,然後推及旁人。然則什麼樣的法則合適呢?有些法則,自己能遵守,也未必所有人能遵守。法則過寬,則有亂;法則過苛,民也難受。這個法則的度該如何把握,才能讓天下太平呢?《大學》給出了答案:絜矩之道。

絜矩之道。絜矩,度量的意思。不要用自己厭惡的方式對待別人。換句話,設身處地為對方著想。很多的朋友,在給別人打工的時候,老是覺得老闆對自己壓榨的很厲害;然而自己有天做老闆,用的還是原來自己老闆的辦法,甚至壓榨自己員工更厲害。套用一句時髦的話:自己終於成為了自己討厭的那種人。

所以要往好的方面去引導,自己就要做好那些美好的品德。“上老老,而民興孝;上長長,而民興弟;上恤孤,而民不倍。”君王做到了孝順,老百姓就流行孝順的美德;君王做到了尊敬師長,老百姓就可以相互親愛;君王做到了體恤弱勢群體,老百姓就不會背離。這些都是簡單的道理,毋庸多言。

原文5:詩云:“樂只君子,民之父母。”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惡惡之。此之謂民之父母。詩云:“節彼南山,維石巖巖。赫赫師尹,民具爾瞻。”有國者不可以不慎;闢,則為天下僇(lù羞辱)矣。

詩云:“殷之未喪師,克配上帝。儀監於殷,峻命不易。”道得眾則得國,失眾則失國。是故君子先慎乎德;有德此有人,有人此有土,有土此有財,有財此有 用。德者,本也;財者,末也。外本內末,爭民施奪。是故財聚則民散,財散則民聚。是故言悖而出者,亦悖而入;貨悖而入者,亦悖而出。

康誥曰:“惟命不於常。”道善則得之,不善則失之矣。楚書曰:“楚國無以為寶;惟善以為寶。”舅犯曰:“亡人無以為寶;仁親以為寶。”秦誓曰:“若有 一介臣,斷斷兮,無他技,其心休休焉,其如有容焉;人之有技,若己有之;人之彥聖,其心好之,不啻若自其口出;寔能容之。以能保我子孫黎民,尚亦有利哉! 人之有技,媢疾以惡之;人之彥聖,而違之俾不通;寔不能容。以不能保我子孫黎民,亦曰殆哉!”

唯仁人放流之,迸諸四夷,不與同中國。此謂唯仁人為能愛人,能惡人。見賢而不能舉,舉而不能先,命也;見不善而不能退,退而不能遠,過也。好人之所惡,惡人之所好,是謂拂人之性。菑(災)必逮夫身。是故君子有大道,必忠信以得之,驕泰以失之。

生財有大道,生之者眾,食之者寡,為之者疾,用之者舒,則財恆足矣。仁者以財發身,不仁者以身發財。未有上好仁,而下不好義者也;未有好義,其事不終 者也;未有府庫財,非其財者也;孟獻子曰:“畜馬乘,不察於雞豚;伐冰之家,不畜牛羊;百乘之家,不畜聚斂之臣,與其有聚斂之臣,寧有盜臣。”此謂國不以 利為利,以義為利也。長國家而務財用者,必自小人矣。彼為善之。小人之使為國家,菑害並至,雖有善者,亦無如之何矣。此謂國不以利為利,以義為利也。

什麼叫做“父母官”?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惡惡之,此之謂民之父母。老百姓擁護的,你就支持;老百姓反對的,你就打倒。始終保持“為人民服務”的決心和行動,這就是“父母官”。國家利益從來不是人民利益的對立面,人民的利益就是國家的利益,國家的存在就是保護人民的利益的。所以並不存在為了國家利益犧牲人民利益的事情。如果存在,一定是打著國家利益的旗號,幹著不是國家利益的事情。

俄羅斯前段時間把退休年齡提到65歲(男),然而俄羅斯平均壽命是66歲(男),相當於很多人沒領到退休金就去世了,所以這項政策遭到了人民的反對;相反,特朗普上任後始終把美國人民的利益放在首位,其國家失業率降低很多。拋開所有的有色眼鏡,也別冠以大帽子,由此就可以觀察出誰是“民之父母”。有國者不可以不慎,闢則為天下戮矣。管理國家的人不可以不慎重,路走偏了就會被天下人滅掉。此所謂: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峻命不易。通常翻譯為:守住天命是不容易的。用我們今天的話來說,就是“成功之後不忘初心是很難的”。我們看歷史上的事件,歷朝歷代的更迭,打江山的時候,都是有著響亮的口號:“讓百姓過上好日子”、“當家作主”……等等。等到江山穩固,座下人山呼“萬歲”的時候,心中的慾望就會不知不覺的升起、膨脹、爆炸,於是就開始胡作非為,把之前的口號都忘的乾乾淨淨。能夠在嚐到絕對權力的滋味中,保持清醒,實在是不可能的。所以當他們倒臺的時候就會發現,自己早已成為當初推翻的那部分人。

道得眾則得國,失眾則失國

。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所以想要實現長治久安,無非是一件事:民心所向。如果統治者事事和老百姓站在對立面,那就離滅亡不遠了。道得眾的時候,國家管理者的態度往往是“你給我打賞,我幫你做些事”;道失眾的時候,管理者的態度往往是“你要給我錢,我要去做什麼事”。能夠不被權力迷惑,弄清楚自己該有的態度,就不至於失眾失國了。

德者本也,財者末也。德行是根本,錢財是末節。因為先有了德行,才會有人跟隨;有了人跟隨,就有了立足之地;有了立足之地,就有了財富;有了財富就可以用了。這描繪的是正常的財富積累途徑。如果弄不清這個順序,不知其先後,就離“道”越遠了。

外本內末,爭民施奪。本是德,末是財。對於一個國家來說,如果處處把利益放在根本的位置,把德行放在末節,那麼老百姓也會這樣模仿學習,相互之間爭奪財富,為了錢財不擇手段。這一點就不過多闡發,相信吃過轉基因、毒牛奶、地溝油,打過假疫苗的人都有很深刻的理解。

是故財聚則民散,財散則民聚。如果是一個企業,老闆能夠把錢財儘量的分散給員工,那麼就會有更多的員工為老闆幹活;反之,員工會大量的流失。如果是一個國家,管理者能夠儘量降低稅負,藏富於民,那麼老百姓就會擁戴他們;相反,管理者把大量的財富作為稅收收繳國庫,老百姓為苛捐雜稅所困,生活艱難,自然就會民心渙散了。

是故,言悖而出者,亦悖而入;貨悖而入者;亦悖而出。這就是報應不爽,這就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如今國家大力反腐,揪出了一個又一個貪汙腐敗分子。這些人自以為“權力在手,天下我有”,什麼錢都敢收,多少錢都敢要,最後累積的錢財巨大。然而等不到他們揮霍完,法律之劍已然懸於頸首。所貪汙的錢財,大部分原原本本的回到社會上。當他們回首人生,也許會非常感慨:半生辛勞,提心吊膽,到最後還是什麼也沒有,真不知道做這些事的意義是什麼!

惟命不於常。道善則得之,不善則失之矣。天命,是誰也說不清的,任何人都無法準確判斷一個人、或一件事的將來,但任何人都可以把握現在。一個正確的思路就是:雖然我不知道明天會怎麼樣,但我現在不做壞事,心存善意,那麼明天一定不會差到哪裡去。如果我們在生活中能夠用這樣的心態去面對今天所遭遇的一切,那麼也就不需要算命了;如果國家可以這樣治理,又怎麼會面對大的危機呢?

《秦誓》講了一個故事:如果說有這樣一個大臣,看起來沒什麼本事,但心胸寬廣,有容人之量。別人的技能,能夠允許完全發揮;別人品德好,他的心裡就很高興。這種感覺不是表面的,而是發自內心的。這樣的人治理國家,保護子孫黎民,有什麼不利的!倘若別人有技能,他心裡妒忌,甚至陷害;看見別人品德好,就百般阻撓不讓其顯達,這樣的人治理國家,保護子孫百姓,豈不是要亡國嘛!

仁人。仁是什麼意思?“仁”字的寫法就是二人,或者說人人,都行。當世界上只有一個人的時候,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只要有兩個人,就要建立兩個人之間的關係。能夠妥當處理自己與他人之間的共存關係,就是“仁”字表達的意思。所以“仁”是要從和自己父母子女開始講起的,因為他們是最先和自己建立關係的“他人”。書上寫“仁,親親也”就是這個意思。這裡的“仁人”,就指的能夠處理好與他人關係的人,或者昇華為品德高尚的人,也沒什麼錯。因為只有品德高尚,才能夠處理好與他人的共存關係。

假如這個宇宙是一個遊戲空間,那麼“仁”就是一個重要的遊戲規則。聰明的玩家(開悟者)領悟到這個規則,並且把它傳遞給更多的玩家;不聰明的玩家經過跌跌撞撞,生生死死,探索到這個規則,但“日用而不知”。人和人之間不再殺伐,而是相互親愛,追求和諧共存,就是我們這個文明轉折點的一個關鍵。兩千多年來,人類從冷兵器到原子彈,都是靠侵略、征服、奴役、掠奪他人而滿足自己的私慾,這樣的事情一定會有不再發生的時候,而且不會特別久遠。或者,會經歷一次大痛,之後破繭成蝶。

唯仁人為能愛人,能惡人。能夠妥當處理自己與他人關係的人,就知道自己該親愛什麼樣的人,遠離什麼樣的人。親愛什麼樣的人?賢德的人;遠離什麼樣的人,奸佞的人。所以有時候,看看一個人身邊的人是什麼樣子,就能夠知道他是什麼樣子。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見賢而不能舉,舉而不能先,命也;見不善而不能退,退而不能遠,過也。看見賢良之人不去舉薦,舉薦了沒有優先,這就是輕慢;看見不善的人不去罷免,罷免但沒有趕得太遠(後來換個馬甲又出來了),這就是過錯。今天我們看到的一些失德官員,被革職查辦,然而不到兩年又在別的地方走馬上任,這就是管理者的過錯。難怪“四書”被稱為經典呀!這些道理幾千年都沒有過時,厲害了。

好人之所惡,惡人之所好,是謂拂人之性,災必逮夫身。講個故事吧:我們知道人都有表達自己的本能,或者天性,畢竟都長了一張嘴。然而周厲王卻不讓老百姓說話,因為他覺得一旦有談論,必定是說自己壞話的。於是他派了很多人在街頭監聽百姓議論。到最後,人們相互之間連招呼都不敢打,只能用眼睛示意。這就是成語“道路以目”的來歷。這種違揹人性的做法,最終給這昏庸的統治者帶來了覆滅,老百姓最終把暴君驅逐,史稱“國人暴動”。

是故君子有大道,必忠信以得之,驕泰以失之。先講一下承接。此句的“忠信”就是上文說的“人之所好”,“驕泰”就是上文說的“人之所惡”。那麼什麼是“忠信”?忠,就是心中而不偏;信,就是言行不違心。用今天的話說就是: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叫做忠信。什麼叫“驕泰”?驕,就是自視甚高而目中無人;泰就是安閒舒適。用今天的話說,就是自己怎麼舒服就怎麼來,叫做驕泰。可見忠信有“仁”,驕泰無“仁”,故得失顯而易見。

生財有大道:生之者眾,食之者寡,為之者疾,用之者舒,則財恆足矣。想要積累財富,那就賺錢的人多一點,花錢的人少一點,賺錢的時候要趕快,花錢的時候要緩慢,這樣錢財一直就充足。由此看經濟危機的產生,就是因為賺錢的人(實體經濟)少了,而花錢的人多了(大量的鐵飯碗),賺錢緩慢(利潤低),花錢快(各處窟窿補不完)。簡單而形象,足以為戒。

仁者以財發身,不仁者以身發財。君子愛財,取之有道。誰不想擁有更多的財富呢?但一定要來的光明正大。有的人用自己的錢財做了很多善事,舍掉自己多餘的(財富),彌補別人的不足,這就是“仁”,這就是符合天道“損有餘補不足”,這就是對世間“遊戲規則”看得透,用得活,這就是成就了自己;有的人身居要位,卻以權謀私,自己積累大量的財富,到最後沒落個好下場,這就是“損不足奉有餘”,這就是違背了天道規律,這就是“不仁”,這就是看不破世間的“遊戲規則”,身陷其中,不可自拔,這就是毀滅了自己。

仁者,人也,親親為大。義者,宜也,尊賢為大。仁,就是愛我所愛;義,就是敬我所敬。在上的人可以對下仁愛,在下的人自然對上存義。義之所在,其事能終。人的心中有“義”的存在,就能夠把事情很好的完成。現在的人比較流行一種“只要錢給到了,就一定能讓別人拼命”的觀念,很明顯是不對的。一個段子裡說,你花100萬請一個殺手殺掉你的仇人,這個殺手見到你的仇人,你的仇人可以給他200萬殺了你。可見,只靠利益維持的關係,一旦出現對他更有利的情況,他就會“反叛”。只有“義”在,才能讓人心甘情願的,甚至不計利益的“拼命”,是以有“捨身取義”的說法。看那些為國捐軀的英烈,有幾個是為了錢?他們為的都是國家民族的大義。

所以國家管理者要明白一個道理:所有的老百姓都有錢的時候,國家收一小部分就會很有錢了;相反,老百姓很窮,你就是把稅收提的比例再高,國家能有多少錢呢?而且會讓百姓難以生存。管理者應該心懷天下,明白這個道理,不要與民爭利,而是要讓其富裕。當你把“義”放在首位,把“利”放在末位,那麼全天下的財富就會增多,你府庫的錢財自然水漲船高。“與其有聚斂之臣,寧有盜臣。”有一個制定與民爭利、增加國家財政收入政策的大臣,還不如有一個貪汙犯呢!這是孟獻子振聾發聵的感慨了。

長國家而務財用者,必自小人矣,彼為善之。在管理團隊中,最迷惑人的人就是這一類小人了。表面上看,他們提出的辦法都是給國家創收的:“呼吸稅”“自行車汙染治理費”,就好像他們處處為國家著想。實際上,他們就是經典的“小人”,誤國害民,還真不如一個貪汙犯好!貪汙的人就貪汙一點罷了,這類人危害是深遠的。讓他們參與治理國家,那就會“災害並至,雖有善者,亦無如之何矣”,天災人禍並至(有點迷信成分),就算是有善於治理國家的人出現,也救不了了。

此謂國不以利為利,以義為利也。這是《大學》最後一句話。從修身之本,到平天下之末;從平天下的德為本,到財為末,一點一點講清楚“大人之學”。最後的最後,關於“財”,給出了一個“國以義為利”的結論。這結論對於“長國家”的人來說,應該是很重要的。因為如果不這樣做,國家重利輕義,別說平天下了,就算是善於治理國家的人,都救不了這樣的“病症”,可見是一種“絕症”。國家重義輕利,藏富於民,不聚斂財富,真的有那麼難以做到嗎?留給每一個讀《大學》的朋友思考吧!

感謝朋友山東—百鳥的整理。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