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妹與貨郎(民間故事)

啞妹與貨郎(民間故事)

貨郎騎著自行車,馱著貨箱,順著河堤一路踩來。當看到河堤腳下的小竹林,他就把車速慢下來。

河堤的東邊是河是大片的竹林,西邊是人家。貨郎只要搖起他的撥浪鼓,村裡的大嫂大嬸姑娘還有孩子就會爬著坡擁上來,大嫂買些針線,大嬸沽點醬油,姑娘挑幾朵好看的頭花,孩子呢,則眼饞貨郎箱裡的花糖、口哨還有風車,早就拿著存了好久的牙膏皮、雞腎皮,等著與貨郎換顆糖或換個小玩意呢。

貨郎駐了車子,卻不急著拿出他的羊皮撥浪鼓來搖。他用眼光搜索河堤兩邊。他看見竹林旁的那灣淺水裡,立著一個窈窕的姑娘,她披散著一頭瀑布一樣的長髮,正彎著腰,將那一低頭的溫柔埋進了清涼的河水裡。姑娘高高捲起的褲管露出白玉一般的小腿,撅起的臀部渾圓渾圓。貨郎忘了搖他的鼓,就在這個春風吹拂的河堤上呆呆地望著在河裡洗頭的姑娘。風的暖,水的涼,竹的綠彷彿同時鑽進了貨郎的心田,撩撥得他心癢癢的。恰在這時,姑娘直起身子甩了一下頭髮,轉動脖子的時候看到了呆鵝一般的貨郎。姑娘的臉紅了,貨郎的臉也紅了。

姑娘是村裡的啞妹。

啞妹每天在河堤上放牛,貨郎幾乎每次來這個村子的時候都能見到她。啞妹每次見了他總會快速地瞄一眼,然後趕緊低下頭羞澀地笑笑,而他每次看到啞妹,總會有一種怦然心動和悵然若失的感覺。每次看到啞妹,貨郎總會搜腸刮肚地回憶起他讀過的書,想要在心裡好好地讚美一番啞妹。於是貨郎就會在心裡面把“面若銀盤,眼似春杏,膚如凝脂”等詞語在心裡過一遍再一遍。

聽村裡多嘴的大嬸說,這個啞妹漂亮是漂亮,可惜是個“懶思嫲”。怎麼懶呢?叫她割草她不去,叫她澆菜她不理,叫她挑水她撂擔,每天就拿條竹鞭牽頭牛。家裡的牛,倒是被啞妹養得膘肥體壯。啞妹還有一個怪癖,放牛的時候總要帶上姐姐用過的小學識字課本,跟在牛的旁邊,“咿咿呀呀”地念,有時候念得高興了,她就“呃呃”地笑。笑聲有些怪異。牛兒好像聽得懂啞妹特殊的語言和獨特的笑,偶爾“哞哞”地應和一兩聲。

村裡淘氣的孩子常常朝著啞妹念:啞子嫲,懶思嫲,朝朝睡到日頭斜!缸裡冇點水,壺裡冇點茶,挑擔水桶去挑水,挑了兩勺嫲。啞子嫲,懶思嫲,無人要,苦哈哈。

啞妹聽不到孩子說什麼,但從孩子戲謔的樣子就猜得到是在嘲弄她,她把手上的竹鞭在空中甩兩下,然後就高傲地甩頭不再理這幫淘氣鬼。

自從見了這個貨郎,啞妹放牛的時候,就老朝著河堤張望。她喜歡貨郎甩著撥浪鼓吆喝的樣子,那撥浪鼓兩邊的墜子甩啊甩,就像她的兩根辮子。她常常呆呆地用手指繞著她的辮子梢,有時候突然神經質地搖著頭甩起自己的辮子,活像一隻撥浪鼓。臉上的表情讓人捉摸不定。有時看她自顧自地笑起來,臉上開出一朵嬌羞的花,有時卻見她眉頭緊蹙,臉上升起灰灰的雲。

她開始拼命地做家務、幹農活:灑水掃地,挑水滿缸,洗衣種菜,煮飯熬湯,針頭線尾,收拾櫃箱,插秧割禾,竟然樣樣在行。她幹這些活的同時,也沒虧待她的牛,她總是趕早讓牛吃個飽,然後找個有草的地兒,把牛拴在離她幹活的不遠處。姐姐的識字課本,她現在只顧得上在睡前瞅上幾眼。幾個月過去,啞妹侍弄的菜園綠意盎然,啞妹餵養的雞鴨羽毛油亮。

懶思嫲變成了勤姑娘,村裡的人對啞妹的變化瞠目結舌,卻也對她的變化交口稱讚。

又一日,貨郎來到了村子,當他來到河堤上時,習慣性地往小竹林望去。啞妹走上草坡,一臉嬌羞遞給貨郎一條繡花手絹。貨郎慌忙接過,看到手絹上繡著並蒂蓮花,還有一個大大的“張”字。

“張”是貨郎的姓。

八月十五,貨郎的貨箱變成了聘禮箱,最上頭的竟然是幾本花花綠綠的看圖識字課本。他向啞妹的父母提了親。

成親後,他每日抽空教啞妹認字算賬。啞妹聰慧,本就喜歡琢磨認字寫字的她進步神速。貨郎給啞妹寫道:“我知道你之前總怨爹孃沒你上學堂,故意啥活都不幹。等我攢夠錢,開個雜貨鋪,你啥活都不用幹,就負責做老闆娘。”

啞妹笑著撲進貨郎的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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