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遊》八年:被殺死的角色與青春

原文@悅涵 載於中讀App

你們還記不記得第一季第一集,臨冬城。雪諾和羅伯在教布蘭射箭。那時布蘭的出場年齡是10歲,兩個哥哥愛護他陪伴他,臨冬城主艾德·史塔克和夫人凱特琳,站在二樓的臺子上,望著臨冬城的三個兒子。當然,凱特琳心情是複雜的,因為雪諾並非她親生。隨後,鏡頭移到女兒們的香閨。美麗的珊莎繡得一手好繡活,得到了嬤嬤的誇獎。她的妹妹艾莉婭一如既往地在這些“淑女”的成績上輸給姐姐,但是看著她眼裡的火焰,你知道,那必是一個不走尋常路的、有著自己靈性的姑娘。

那是2011年,我們剛遇到《權力的遊戲》的時候。


《權遊》八年:被殺死的角色與青春

史塔克家的三個兒子:羅伯、雪諾和布蘭(《權力的遊戲》S1,2011)

《權遊》八年:被殺死的角色與青春

艾莉婭(《權力的遊戲》S1,2011)

2011年相比今天,是一個簡單清晰的時代。那時,你更年輕,也更充滿天真的熱忱。你對世界的很多觀點都是正在形成的,而《權遊》,也是你正在形成的對世界觀點的一個來源。

但是,那時你也和第一季的史塔克家族一樣,完全不知道接下來八年在你身上將發生些什麼。所以你回看席恩第一個鏡頭的時候,也有感慨。誰會想到這個男孩,接下來漸漸背叛了自己親密的史塔克一家,背叛了自己最好的朋友(非直接),不幸被一個變態的人囚禁,閹割了他身上最重要的器官,一度從心理上將他毀了。


《權遊》八年:被殺死的角色與青春

席恩(《權力的遊戲》S1,2011)


你看著第一季席恩的幼稚,就像看著自己的幼稚,然而,每個人都會幼稚一回的。

在觀看這部劇的時候,你的心智也在不斷成熟。艾德·史塔克被斬的時候,那種錯愕、措手不及,誰不在那一刻,心裡有種恆定被推翻的感覺?那之後你明白了,所謂主角,也是會死。自此,人生無常,很多事你不能控制,人性醜惡在劇中暴露,在你的現實,也經歷更多。

殘酷

事實上,《權遊》的一個大主題,始終是殘酷,但這殘酷並不僅僅是字面意義上展示的,十大最慘死亡場景。“如果世上真有神靈存在,那也是以折磨我們為樂的殘酷神靈。要不然他們怎會造出這樣一個變態的世界,這樣一個充滿痛苦和不公,人吃人的血淋淋的世界?”喬治·R·R·馬丁在《魔龍的狂舞》中說。

這種殘酷,可以體現為一種“沒有人會來拯救我們”的絕望感,也可以是,《權遊》中多次敘述的,那種造化弄人。

有的時候,試圖做“正確事”的人,或正直的人,在這個世界上不一定會得到應有的回報。這一點最集中體現在史塔克家族。這個家族的成員,似乎都很正直、優秀,但是正直,在那個詭計多端的世界中,一度難以佔據有利位置。艾德·史塔克是一個很好的北境守護者,但是一到君臨,他其實被迫放入一個不適合的職場環境。這之後,史塔克家族一路不順。


《權遊》八年:被殺死的角色與青春

艾德·史塔克(《權力的遊戲》S1,2011)


《權遊》風靡的這幾年,也是觀眾為史塔克家鳴不平的幾年。論出身,他們擁有高貴的血統;論實力,他們家擅出武士、將軍,無論是艾德·史塔克的輝煌戰績,還是雪諾初到守夜人城堡時脫穎而出的格鬥力,少狼主剛舉旗時百戰百勝給北境人希望的戰鬥力,更別說艾莉婭最後成為優秀刺客。但正直的靈魂,似乎總於亂世不存。這一家族最先開始受到最大規模的傷害:布蘭斷腿、艾德被梟首、血色婚禮接連損失少狼主和母親,珊莎嫁給小剝皮以後遭受非人虐待……

正直的人一直遭受命運的不公,這種殘酷,其實超過劇中那些著名的血淋淋場景,成為更深的主題。

一個女人的任性

《權遊》的另一個魅力,在於它人物的塑造。每一個出場人物,不論主次,都有豐滿的故事線和相應的背景交代。這一點原著更加明顯,但是僅看劇的話,觀眾仍能得出一個又一個豐滿、複雜、作者花了很多心思塑造的人性。其中瑟曦,我一直覺得是一個貫穿全劇始終的、可以說是所有事件導火索的一個角色。

原著中有暗示,瑟曦和勞勃國王結婚的時候,就已經不是處子之身。當然在第一季第5集,勞勃也坦誠他從未愛過瑟曦,他們之間至死有一個永遠的白月光萊安娜·史塔克。婚後瑟曦誕下勞勃的兒子,黑髮,“長得和他一模一樣”,但這個孩子被高燒奪去性命,從此後他們就更加漸行漸遠。


《權遊》八年:被殺死的角色與青春

瑟曦(《權力的遊戲》S1,2011)

勞勃荒淫無度和最低等的妓女取樂,瑟曦則和弟弟亂倫連生三子。第一集,前任國王之手瓊恩·艾林知道了她和弟弟的亂倫。之後瓊恩被人謀殺,導致勞勃不遠萬里,跋涉一個月去北境,找艾德·史塔克擔任自己的新國王之手。勞勃能做一國之君也並不傻,他那時已經覺得,身邊沒有一個可以信任的人。自此,布蘭墜塔、艾莉婭和喬佛里路上起嫌隙,凱特琳抓了小惡魔,詹米·蘭尼斯特率人刺傷了艾德·史塔克……史塔克家和蘭尼斯特家的矛盾日益加劇。

如果說瑟曦不是一個有這麼強烈慾望和任性的女人,似乎整個《權遊》的故事,都不會發生。這個角色從未掩飾她想要美、愛、權勢,一切的一切。如果她沒有那麼強烈的對權力的慾望、對性的慾望,她不會通姦,不會產生必須要殺人滅口的秘密。如果不是她毫無底線地溺愛兒子、想讓他得到世上的一切,她不會爭權奪利。大家都恨喬佛裡,其實,瑟曦對子女的教育也一直很有問題。小喬在被艾莉婭的冰原狼傷了以後,瑟曦為他包裝傷口時說的話,基本意思就是:天下一切都是他的,他想怎樣就怎樣。

她對小惡魔的憎惡也間接導致了將這個蘭尼斯特家最有腦子的人踢出自己隊伍。她鞏固自己人脈的方法一直是性、錢(不過那個走極端的大學士彷彿是發自內心感恩她),可是前者多多少少有些靠不住,後者也恰是因為後來沒錢了,所以她不得不同意高庭家族的介入,這也導致了她自己最大的遊街受辱,和一個兒子的死亡。最終她三個孩子都死了。


《權遊》八年:被殺死的角色與青春

瑟曦(《權力的遊戲》S5,2011)

如果,瑟曦出生於平民之家,也許她的命運不會這麼悲劇。這也似乎引出本劇的另一主題:權力,對人性的影響力。——當一個人沒有什麼權力的時候,她或許是一個再nice不過的人,可是,當她一旦擁有權力,並有資源使其越來越大,你不知道她最終會撕扯成什麼樣子。

在第五卷中,作者借小惡魔之口這樣評價瑟曦,或許是對這個人物一段最精準的概括了:“瑟曦跟殘酷的梅葛一樣溫柔,跟庸王伊耿一般無私,她還有瘋王伊里斯的睿智。她睚眥必報,無論別人是真犯了錯,還是她自己幻想出來的。她分不清謹慎和懦弱的區別,聽不進逆耳忠言,最最可怕的是,她還貪婪得要命。她貪求著權力、榮耀和愛戴。”

信任

小指頭曾在第一季問艾德·史塔克:在你常年的戎馬生涯中,有沒有一個你完全信任的人?艾德說:有。

“正確答案應該是,一個都沒有。”小指頭說。

《權遊》對這一主題的講述幾乎達到一種迷戀。這一點也極易代入觀眾的現實。試問每個人,在自己一生中,能百分百完全無底線信任的人,又究竟有幾個?

史塔克一家信任奔流城的弗雷一家,卻被他們出賣得最慘。珊莎剛開始是一個被保護得很好的貴族少女,一路以來也錯信了很多人,所以她眼睜睜目睹父親被殺,自己被當作獻祭的物品般,兩次嫁給了不想嫁的人。小惡魔以為自己和妓女是真愛,卻沒料到後者只是父親買來用來刺探他、背叛他的工具,那一次他也差點殞命。瑟曦對大麻雀判斷失誤,最終導致自己裸體遊街。

狼家在經歷了那麼多命運的無常,最終珊莎和雪諾歷經千山萬水碰面時,珊莎和艾莉婭這對親姐妹再聚首時,你會發現劇集仍舊處理了一段他們之間的“信任”。這一段也體現了經歷過許多,狼家子女終於成長:在權力的最高巔峰交戰,本來就不應完全信任任何人,才能始終處於不敗之位。但是,狼家的血性始終是狼家的血性,狼家的溫暖也如之。


《權遊》八年:被殺死的角色與青春

史珊莎和艾莉婭,史塔克兩姐妹(《權力的遊戲》S8劇照)

在這部劇裡,我們一次又一次看到本該忠於對方的人,出賣、背叛。但是,它也同樣讓我們看到,在最絕境最逆境之時,往往最意想不到幫助你的人,會幫助你。它質疑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又不斷讓更多、更高、更美好的信任出現。

在剛剛結束的《權力的遊戲》最終季紐約首映式的after party,在現場的文琛跟我說,當時,喬治·R·R·馬丁呆到最後一個再走。很多粉絲上前找他合影、聊天,他都一一滿足,很讓人感動。

七季以來,鹿全軍覆沒,獅的瑟曦,大勢已去。小惡魔則投奔龍。玫瑰全部悲慘而亡。魚(徒利家)和鷹(艾林家)似乎一直作為輔助力量出現,南方的馬泰爾家族在上一季也折戟,沙蛇被瑟曦囚於地牢報殺女之仇。葛雷喬伊迴歸狼的戰隊。

龍、狼,已經聯合,那麼最終坐上鐵王座的,究竟是誰(還是一起)?並且全部九大家族,能抵禦夜王帶來的異鬼大軍嗎?第八季,真的讓人等不及了。


《權遊》八年:被殺死的角色與青春

《權力的遊戲》S8

《權遊》八年,很多曾說自己“年輕”的人,也不知不覺“老”了。這個劇你如果恰是在最熱血的時候看,那麼此時,你的生命又發生了什麼變化?馬丁這些年殺死的不僅是一個又一個角色,也幾乎是你的青春,和一次又一次不願服輸的少年志。同樣一部劇,因你每年的世界觀不同,每重看一遍,還是會得出不同的感悟。

最終季,我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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