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鄉尋秋記

素不喜秋,緣於秋日的情愫裡多頹廢及感傷。

即便鬱先生在《故都的秋》裡說:“秋天,這北國的秋天,若留得住的話,我願把壽命的三分之二折去,換得一個三分之一的零頭。”但從他的字裡行間裡讀到的也滿是悲涼。成年人的目光框住的是多層審美的秋,與我們幼年的秋的狀味是完全不同的。

舊時光裡,故鄉的秋是離我心臟最貼近的夢,一直小心翼翼珍藏著。天空裡的藍,高遠的雲朵裡的白,彩虹裡的桔黃,青草的香,水流中的花,年少時的悸動,不清楚的思念,莫名的自卑與感傷……那些既遠又近的畫面偶會在不經意中閃過。

吾乡寻秋记

今日,突然走入這久違的山裡,澗水深流,燦顏一笑。色彩斑斕的的山體上,那些貌似隨意的相襯在山間的小路,隨處可見。一花一草,一石一木,臨水的,靠山的,甚至低窪處的一捧沙,都像是千年前竹簡上寫好的墨字,不斷經受歲月的流逝,而慢慢變淡的旅程,卻在家鄉的山水間重墨濃彩般頻繁上演。連這荒草野灘上我的出現,都散發出一種命定的意味。安然收受。

山林靜寂,除鳥聲,水聲外,便再無其他聲音。偶爾人聲,便覺整個山體都要被這話語敲擊成傷痕累累的模樣。溪水澄澈,水邊一片沙地,正在風化的沙石將成為更多的流沙。沙上有山雞細碎有序的爪印。是停歇過?張望過?等待過?

未考證,大約是沁河的源頭之一。雖窄小,但譁聲喧鬧。所有的起初都驚天動地。以為未來一定如願想中那般天長地久。只是它忘了,我是從時光中倒走回來的人,已看過亂石荒灘,看過荒漠和風沙——像預言它未來的巫。在它旁邊取景,把人放進去,把起初的好時光放進去,也把日後種種荒唐,爭吵,捨棄放進去。取景框裡,雜蕪一片。分不清,是哪生哪世裡,哪一段才是最值得珍愛的時光。

有鳥兒驚起,穿越稠密的、疏朗的枝條,抵達另一種生活。我念及的山川,河流,大地和村莊,生命和愛情,都安詳地停留在時間深處。像一句美麗的謊言。

吾乡寻秋记

早年裡的花葉,是薄的,嫩的,陽光下閃著光。年輕的牙齒,清脆的笑。而今的花葉,厚了,鈍了,鏽了。若一盞盛滿舊日月的酒,醇香撲面,有落淚的衝動。

漸枯蒿草圍裹著幾株直插雲宵的古松木。松木是家鄉山上的主要的植被,依然是清蔚的綠。仰望,藍天碧樹,心曠神怡。亦不知是樹使天藍了,還是天使樹綠了。塵世裡的美,總是這般無言以對。而世上最昂貴的,從來都是免費的。諸如空氣,愛,親情。

深山有古木,古木的裸根。

那些在石間,裸露著的根系,有糾扯,奔跑,向著四面八方求援的意味。隱約耳聞當日焦灼的哭喊,又有強爭的艱難。所有過去,嘔心瀝血。那時山河,那時物事,都笑顏勃發。但,那時已成為天邊的星,要落,要滅,與爾何干。傷是自傷,痛是自痛,連哀求都是一馬平川的坑窪裡的淤泥,不日便乾透了,在風裡成為塵土,或者流言。

今時今日,獨屬一方,擁有足下之泥,花草相牽,蜂蝶歌言,流水傳頌,曾經種種,便亦是最珍貴最富足的擁有。連這裸裎的肋骨,都是山河大美之一。

安靜的熬過幾百年老光陰,才許這直杵蒼天的氣勢。像抱著一大片風雨穿過黑夜,立在山川守望。任水斷流,地塌陷,任風雨飄搖,人世變換。茫茫大千,終是海晏河清。

吾乡寻秋记

此刻,語言顯得尤為多餘。遠不及一朵微笑,一段無詞的哼唱,或者一段眼神。時間變得吝嗇起來,它不填充歲月的腳窩,不給回憶提供住宿,甚至掩上襟懷,拒絕風和關懷。或許遠非如此,時間原本是件容器,它包納季節裡所有的冷暖、醜陋、仇恨、痴愛和貪婪,用一種貌似溫暖的表色,厚待來往眾生。迅即來,如是走。

喜歡花朵,笑容,紅葉,青條。也喜歡枯枝,皺紋,蒼老,以及遲來的誓言。世界原本便是如此:既青翠,又蒼冷。既美好,又冷漠。既值得深愛,又不得不捨棄。既近,又遠。

空山獨隹,天涯何方是歸處。

夜雨扶窗,亂世心安即吾鄉。

—— END ——

子汀,關注女性,情感,人生成長!

有故事,後臺來約!我把他寫成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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