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慧麗被質問的臉上訕訕的，卻也還是忍著笑，儘量溫柔的語氣，“還不是你爸覺得自己女兒出息，想長長自己的臉嗎？不過說來奇怪，不論你爸跟那些朋友說多少次你嫁了前XX官員的孫子，那些面上恭維你爸，背地裡卻總說你爸在騙人……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麼想的……”後面這話明顯是趙慧麗不甘心的嘀咕。
姜笙卻鬆口氣，現在的世道，在哪裡都能分個三六九等，就連他們姜家這種還算富裕的人家都接觸不到的上流社會，也有著不同的圈子。而陸家則處在這個上流圈子的最頂端。一般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被姜育之這樣吹牛似得說出去，別人能信才怪！
更何況，他們的婚禮本來就舉行的很隱秘，只邀請了陸家關係較好的親戚朋友，連姜育之等人都未被邀請過去。對外，也只是說陸景琛已婚，但是對象是誰，報紙上從未提起，彷彿是個禁忌般。
但有些事情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也許今天這個人不信，明天就有人信了，並且拿此事做文章呢？
姜笙皺眉，冷冷的說，“阿姨，隱婚這件事情是陸家人規定的，不是我危言聳聽。如果你跟我爸還是喜歡拿這件事情做炫耀的話，如果陸家人追究起來，我可保不住你們。”
我也不會保住你們。姜笙如是想著。
趙慧麗卻被她的嚴肅語氣嚇到了，討好似的的說著，“是，是，都聽你的，現在啊，這個家可都是你在當呢，我跟你爸都聽你的。”
“……”姜笙敢打賭，如果她現在說讓姜育之把姜家的家產給她，她保證第一個跳起來說，你算什麼東西！
沒心思聽她的虛情假意，姜笙正準備離開，卻被趙慧麗拉住胳膊，對她討好似的笑了下，“阿笙啊，你看，你現在嫁進陸家，也是豪門少奶奶了，你混得這麼好，總不能忍心看我和你爸過的這麼差吧，眼看你爸那個廠子都快經營不下去了，你也讓女婿幫幫你爸，提拔下他啊……”
姜笙心裡冷笑了下，就知道她不會那麼有閒情逸致的拉她敘舊，面上卻是平靜的，“怎麼幫？”
趙慧麗一聽有戲，連忙正襟危坐，“讓女婿給你爸的廠子投資點錢，先把欠工人的工資發了，然後再多招些人擴大廠子，多進點材料，多生產產品，然後賣更多的錢！”
聽這語氣，好似早就做好了規劃似得，姜笙笑了下，“多少錢？”
趙慧麗看她一臉乖順，心裡早就樂開了花，卻強忍著激動說，“不多，不多，一千萬就行……”
“噗嗤——”姜笙慶幸自己沒有喝水，不然她得被自己嗆死。
“一千萬，你怎麼不去搶啊？”姜笙諷刺的說。
趙慧麗被嗆聲，臉上有些掛不住，但一時之間也吃不透姜笙的想法，便想了想說，“我跟你爸算過，如果想把生意做大就必須需要大量資金投入，如果一千萬你覺得多的話，那就……八百萬？”
她忐忑的問了句，卻發現姜笙還是笑。
趙慧麗一咬牙，伸出一隻手比劃了下，“那就五百萬，不能再少了！”
“你當你在賣菜呢！”姜笙勾唇，冷笑了下，“我當然知道要把生意做大需要資金投入，但那是你們的事情。跟我無關，更與陸家無關。想從我這裡撈到好處，做夢！”
“你！”趙慧麗氣的手直哆嗦，指著她就罵，“沒良心的東西！虧我和你爸將你辛辛苦苦拉扯這麼大，好吃好喝的供著你，你就是這麼回報我和你爸的？養一頭白眼狼都比你強！”
姜笙起身，嘴角勾起一抹譏諷，“那你就去養一頭白眼狼啊，看看它是會給你一千萬，還是咬死你……”
“你、你……”趙慧麗被她眼中的鄙夷神色刺激的發狂，從來都是她將她踩在腳底下欺負的，今日被赤裸裸的諷刺，她明顯的受不住，揚手就給了姜笙一巴掌，嘴裡罵著，“你個婊子養的，臭三八！別給臉不要臉！你清高什麼啊？早八百年就被我侄子玩了的女人，你媽是妓女，也是妓女。賣給我侄子是賣，賣給陸家也是賣。你讓我損失了一百萬的聘禮錢，你要是不給我把錢填回來，看我不弄死你！”
而心態一直平和的姜笙在聽見那句，你媽是妓女，你也是妓女的話時，心裡的憤怒被放大到最大，她握緊拳頭，杏眸裡似是要冒出火來。
“趙慧麗，你他媽再說一遍！”
趙慧麗一直都是個容易衝動的潑婦，這會正在氣頭上，當然知道哪句話最能戳中姜笙的痛點，她抬起頭，冷哼道，“怎麼著？我還說錯了不成，你媽就是妓——”
姜笙咬牙，揚手就準備甩她一巴掌。
卻被突然衝進來的人按下了手腕，姜育之有些搞不清楚狀況的瞪著她，“姜笙，你幹什麼？！她是你長輩！”
‘啪’！
就在姜育之按著姜笙手的時候，趙慧麗反手又給了她一巴掌。
姜笙的頭都被打偏，臉上火辣辣的疼，趙慧麗身材高大，是個十足的悍婦，兩個巴掌就打的她耳朵嗡嗡作響。
姜育之明顯有些懵，不明白為什麼他已經提前跟趙慧麗說好，今天不管姜笙說什麼難聽的話她都要忍著，務必要讓姜笙答應給他的廠子投資嗎？這會怎麼還打起來了？
想到這裡，姜育之瞪了趙慧麗一眼，“慧麗，你這是做什麼？！阿笙好不容易回家一趟，你就不能收斂點？”
趙慧麗覺得話題已經談崩了，也不需要再好言好語的看她臉色了，冷哼著說，“我做什麼？我替你教訓你的好女兒！我剛剛好心跟她說你的廠子出現困難，需要一百萬資金，讓她跟陸少爺提一下投資的事情，可她倒好，她說就是她把錢燒了都不會給你！你看看你養的好女兒！”
姜育之皺眉，探究的視線落在姜笙的臉色，似乎是真的在想這些話是不是姜笙說的。
姜笙甩開姜育之的手，脊背筆直的站在那裡，並不解釋。
因為，即使是趙慧麗添油加醋的話也很符合她的心境。
若是這事情擱在以前，姜育之聽完趙慧麗的話肯定也會給她兩耳光，可是今天他只是看了她一眼，臉上掛著懈意的笑，“你瞎操心什麼，剛剛欣玉已經跟景琛提過我的工廠缺資金的事情，景琛已經答應她會投資的。”
姜欣玉？
姜笙皺眉，姜育之表達的是什麼意思？陸景琛因為她寶貝女兒的一句話就往他那個要死不活的工廠裡砸錢？
到底是她的耳朵聽錯了，還是陸景琛他瘋了？
趙慧麗聽了這話，頓時喜笑顏開，甚至有些激動的說，“真的嗎？景琛真的答應了嗎？我們的寶貝女兒真是太棒了！”
頓了頓，她目光諷刺的望向姜笙，陰陽怪氣的說，“不像某些人，以為飛上枝頭變鳳凰了就不管自己父親死活，小心有天從枝頭上摔下來摔不死你！”
姜育之聽了這話冰冷的眼神看著她，冷哼道，“姜笙，你不願意幫我也沒關係，我就當沒生過你這個女兒。但是有一點我警告你，你要是敢阻礙欣玉幫我，看我不弄死你！”
我就當沒生過你這個女兒……
姜笙以為自己的心已經麻木了，可是聽見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對她說著這樣絕情的話，心裡就像是被人給劃開了一條口子。雖然已經麻木到感覺不到疼痛，但是有冷風灌進來，她感覺渾身都是冷的。
“爸……”姜笙開口，語氣悲涼，“你知道媽媽在臨死前跟我說了什麼嗎？”
提起母親蘇瀾，姜育之臉上的冷漠消退一些，“說了什麼？”
姜笙目光悲慼的看著他，“她說她原諒你了。雖然是你騙她說你沒有結婚，才讓她成為你婚姻中的第三者。但是她不後悔，因為至少你們在一起的時光是快樂的，她說，只要你們是相愛的就夠了。她還說，你許諾給她的婚姻，只有下輩子才能還了。”
姜育之聽了這話，先是愣了一下，隨之而來的就是狂喜，他上前一步拉著她的胳膊，激動的說，“你說什麼，瀾瀾原諒我了？她真的是這麼說的嗎？她下輩子願意嫁給我嗎？”
姜笙目光平靜的看著這個滿懷期待、神情激動的老男人，也許他真的愛過她吧，不然怎麼會時隔多年仍然無法忘懷……
一旁的趙慧麗卻跳腳了，一把拽過姜育之，揪著他的頭髮又捶又罵，“好你個王八蛋，你居然跟她承諾下輩子娶她？你還騙她說你沒結婚，你當我是死的嗎！！”
“放手！”姜育之被扯的頭疼，趙慧麗彪悍慣了，哪裡肯聽他的話，兩人迅速廝打在一起。
姜笙冷笑著看著這兩人之間的相互辱罵，心裡鬱結的氣悶似乎好多了。
轉身，卻有大滴大滴的淚往下砸。
其實母親臨死前跟她說的話是，阿笙，不要愛人，不要……愛人。
姜笙擦乾眼淚的時候還在想，她為什麼要愛人？
閱讀更多 暗夜文學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