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家兩口人，就我跟俺那個信球。再有三天，娃子他娘就死了整整13年了，我住那條溝，到今天為止，算是徹底一個人都沒有了……”73歲的張西輕是河南省嵩縣毛溝村人，原來父子倆住在一條人跡罕至的山溝裡，隨著當地扶貧搬遷政策的落實，張西輕搬出了80多年的祖宅，在山溝口蓋起了新房，張西輕說：這下放心了，只要出了溝，給兒子說個媳婦就快了……
張西輕居住的斷溝，是毛溝村海拔最高的一處生產隊，90年代之前，全村常住人口120多人，為了改變貧窮狀態，部分男青年組隊入贅焦作孟縣、洛陽伊川等地，也有人通過外出打工，定居縣城。隨著近年來河南西部山區降雨量缺乏，斷溝裡面飲用了上百年的泉水斷流，張西輕無奈搬出山溝，住在村委臨時安排的戲樓裡。2019年2月28日，斷溝組最後一戶人家，住進了扶貧安置房，標誌著這個擁有上百年曆史的山村，徹底成了無人村。
“我剛搬出來時候，虧透了，我那房子也能算危房，我住著大隊的房子，危房改造沒有我的事了，你說虧不虧？”抱怨歸抱怨，張西輕也說：農村現在住的人少了，不過適合建造房屋的地方也不多，就算政府拿錢讓他在溝裡面重新蓋房子，他也不幹。張西輕兩個兒子，大兒子已經50歲，在洛陽一處景區做保安，孫子上大學。張西輕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這個不很精明的小兒子，能不能給兒子說個媳婦，成了張西輕這輩子最後的心願。
張蛋，48歲，不知道是長期住在山裡缺乏跟人交流，還是先天缺陷，除了幹活有三分鐘蠻力，其餘的都是隨便找塊石頭，躺下曬太陽。“我爹說了，地裡活不用我管，他比我年輕，啥都能幹了，要不他咋有媳婦，我都沒有？我說照相嘞，你給我照的好看一點啊，你等一會兒，叫我溼溼手，頭髮整一下……”張蛋先是向手心裡吐了一點吐沫，看自己的手也不乾淨，緊走幾步，跑到小溪邊上，洗手、洗臉，坐在石頭上，拍造型讓給他照相。
“俺這信球就是這樣，你說咋辦？也是快50的人了，腦子不靈泛，我看說媳婦也怪愁人，他還天天吵吵著，說我不給他說媳婦……”對於身邊的傻兒子，張西輕也是一臉苦笑。
新房子過完春節才上了頂，蓋房子的地方是跟別人換的耕地。張西輕說：“要說我下山也都四五年了，地方看了不少，蓋不成。有些地方是沒有出路，最關鍵的是，萬一過兩年還是沒水吃，我都這把年紀了，我會能擔動？”張西輕現在蓋的房子，仍然是最靠裡面的一戶，選擇這個位置，考慮最多的還是飲水。
700米外有一個露天小水潭，下面3裡外的幾個村民也在挖溝引水，張西輕則把水源定在了5裡外，一株柿樹下的泉眼附近。山區農村的自來水，都是尋找常年有水的小溪，砌一個小水潭，塑料管子埋在地下，把溪水引流回家。張西輕是因為沒水吃，才搬下山溝的，最怕的就是住著住著又沒水吃了，到了那時候，能往哪裡搬呢？
按照張西輕的計劃，他開挖溝渠，兒子張蛋幫著搬石頭，用鋤頭清理溝渠裡面的鬆土。還沒有幹幾下，兒子就跑了，張西輕喊叫著，兒子只管往下跑，“我去我嫂子家玩了，你年輕，你自己幹吧……”張西輕對作者說：也不知道上輩子做了啥孽，生了這樣一個傻兒子。現在自己還能幹動，再過幾年，估計自己和小兒子都是老大的負擔，孫子大學畢業也該成家了，自己真是不想把壓力都給大兒子。“走一步說一步吧，過啥樣算啥樣！”
張蛋很快一蹦一跳的回來了，在距離父親幾十米遠的地方，傻傻的笑著說：“爹，我嫂子說了，讓我薅點白蒿，她晌午蒸白蒿，我把咱家那塊肉給她了，晌午咱不用做飯。”“滾蛋！”張西輕罵了一句，“敗家玩意兒，家裡啥都給別人拿，那塊肉是準備著你媽週年了，給她做供食的，看你敢吃試試。”一說到媽媽，張蛋有點不好意思了，撓了一把臉，悻悻地跑開了。
挖土很快就出汗了，張西輕脫下棉衣，只穿了一件秋衣和外套，受了些涼，鼻子尖山閃爍著一顆水珠，他用滿是泥土的手擦掉，繼續開挖。“挖到家估計得三天，都是碎石頭，不好挖，挖好了用繩子量量，再去城裡買水管，哎呀，還得向他哥要錢，真是張不開嘴呀，沒辦法……”更多山區農民的故事，查閱公眾號：河洛鄉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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