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雪芹的幽默——多渾蟲的“器量”

第77回說的是晴雯的表嫂,因丈夫不知風月,但又豁達豪邁倒成就了她一番事業。“覌他氣量寬宏,並無嫉衾妒枕之意,這媳婦遂恣情縱欲,滿宅內便延攬英雄,收納材俊,上上下下竟有一半是他考試過的。”這媳婦就是“上回賈璉所接見的多渾蟲燈姑娘。”

這一席話,整個是反話正說、褒詞貶用。明明是一個人儘可夫的蕩婦,倒彷彿成了招納賢才的盛世明君。這樣的敘事風格書中罕見,短短數語用運用了多種幽默技巧,營造了一種詼諧、活潑但又是“含淚的笑”。

首先,是“易色”技巧。不按常理出牌,當用貶義詞時偏用褒義詞,反之亦然。

多渾蟲一味吃酒,任其多情美色之妻廣攬英雄、才俊,考試他人,此實縮頭烏龜之舉,作家偏頌揚他“氣量寬宏”,強化了多渾蟲的無能、窩囊、可憐!

燈姑娘的眾多“粉絲”皆不知廉恥的登徒子,卻偏冠以“英雄”、“才俊”等崇高稱謂,表達了作者對這一夥無恥之尤者的極端鄙視。

“竟有一半經了他考試的”。考試是極嚴肅的也是明公正道的,而偷情卻是輕浮的只能暗通款曲的,用嚴肅作輕浮的遮羞幕,當然詼諧。

其次,是“大詞小用”技巧。

“賈璉所接見的燈姑娘”,“接見”一般用於會見重要賓客的隆重場合,此處描繪的卻是恣情縱欲者的雲雨之會,從而造成滑稽的效果。

幽默的語言,輕鬆的敘事,揭示的卻是社會底層以多渾蟲所代表的小人物的滿腹辛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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