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小曲兒《探清水河》因為“辮兒哥哥”張雲雷的演繹紅了。不過有細心的觀眾發現，張雲雷的唱詞從一更天唱到五更天，卻唯獨缺少了四更天。有人解釋，這是因為《探清水河》畢竟是“窯調”，而“四更”描寫的內容則比較露骨，不宜登臺演唱，故而刪去不表。事實果真如此嗎？
張雲雷
說《探清水河》是窯調，這點是沒有爭議的。所謂窯調，又叫窩娼調，就是舊時妓院裡流行的小調。這裡的妓院還不是“天上人間”那種的，而是下等妓院，連正經房子都沒有，搭個窩棚，這就開業了。《探清水河》也帶有明顯的窯調痕跡。比如，唱詞中的“在其位這個明公細聽我來言”這句，就表明了這是一首賣唱的小曲兒。
當然您可能說了，賣唱歸賣唱，憑什麼說這就是窯調呢？咱賣藝不賣身啊！當然了，張雲雷所唱的，是經過改良的，刪去了比較低俗露骨的內容，自然不能生硬地用窯調來形容。郭德綱曾說，《探清水河》流傳下來要感謝二人轉。可以透露一點的是，二人轉裡《清水河》的“四更天”，恰恰是最接近原版的。那麼，原汁原味的《探清水河》是什麼樣的呢？
早稻田大學收藏《探清水河》封面
《探清水河》的故事距今不過一二百年，雖說有唱本，但畢竟登不了大雅之堂，故而保留下來並不容易。但是在注重文獻保護的日本，卻保留下來了《探清水河》的幾種原始版本。日本早稻田大學和東京大學的圖書館中，就保存了清代、民國時期的版本。
東京大學收藏《探清水河》封面
在原始版本中，大蓮的父親姓松，叫松老三；而男主角小六也沒有跳河殉情，而是在河邊祭奠一場之後得了相思病，半死不活。
原版《探清水河》的故事梗概是這樣的。北京西郊的藍靛廠、火器營一帶，有個松老三。從姓名上看，這可能是位旗人。松老三兩口子做著賣大煙的營生，有一個十六歲的女兒，乳名叫大蓮。這大蓮長得俊俏，但父母還沒有給她找婆家。這天，松老三夫婦去燒香拜佛，留下大蓮獨自在家。結果就有一個叫小六的小夥子乘機過來搭訕，大蓮招架不住這花言巧語，一來二去，也就動了心。到了夜裡，小六翻牆進屋，兩人纏綿了一夜。不料，五更天快明的時候，小六被松老三夫婦發現。一番毒打羞辱之下，大蓮跳進了這清水河。而小六逃回家之後，聽說大蓮跳河自盡，心裡頭非常難受，坐臥不寧。幾天後，他跑到了紙火鋪，買來了紙人紙轎，元寶紙錢，如同晚輩悼念長輩一般，三跪九叩，來到河邊祭奠大蓮。回到家中，小六兒依然渾渾噩噩，如同脫了一層皮一般……
原版《探清水河》四更天
當然，這裡頭從一更到五更，男女主人公都做了什麼，唱本里也都說得細分明。只不過在“四更天”那段，這些版本里也是有一些差異。比如都是“四更鼓兒忙，二人上牙床”，在早稻田大學收藏的清代版本中，就寫得比較具體而露骨，有一些動作描寫。而東京大學收藏的民國版本中，則寫得更文雅一些：“一夜晚景大概入睡鄉，露水夫妻不久長”。
原版《探清水河》結局
由此看來，《探清水河》的“四更天”並沒有多麼神秘。至於有多麼色情，其實也談不上，只是因為張雲雷版本里面刪掉了這一段，才引起了人們無盡的遐想。只不過揭開真相之後，人們要對小六哥哥的印象大打折扣了。
閱讀更多 史家衚衕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