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線》雜誌創始人:領導者的使命究竟是什麼?|IF19

《連線》雜誌創始人:領導者的使命究竟是什麼?|IF19

摘要:Leaders don't create followers, leaders make leaders.

「投資人投入資金,員工們投入時間,而創業者投入的是更加珍貴的東西,不是創業的好點子,也不是完美的商業計劃,而是純粹的決心。」《連線》雜誌的創始人路易斯·羅塞託(Louis Rossetto)說道,他站在極客公園 IF19 的舞臺上,向臺下上千名中國觀眾講述著《連線》雜誌創辦之初的故事。

《連線》開始於羅塞託對於互聯網和技術的執念,它曾是一個屢屢碰壁不被投資人看好的創業項目,但卻在席捲全數字革命中,一手推動了互聯網的普及,並在之後成為了那個時代的文化象徵。

二十年前,在經歷了兩次 IPO 失敗之後,創業者羅塞託離開了這份他一手創辦的雜誌。在那個創業大潮風起雲湧的時代,羅塞託深深參與其中,也用真實的商業案例證明了那個傳奇時代的殘酷一面。

《連線》雜誌創始人:領導者的使命究竟是什麼?|IF19

如果你聽說過他和《連線》的故事,你會對今天台上的講者感到陌生。故事裡羅塞託桀驁又偏執,他認定互聯網會給世界帶來翻天覆地的變化。舞臺上,老爺子淡定儒雅,娓娓道來。觀眾很難在他身上找到傳奇故事裡的影子。

但這才是互聯網革命真實的樣子。一場開始於二十多年前的創業浪潮,它的 A 面是《連線》雜誌封面上鳳毛麟角的成功者,B 面則是千萬投身其中的失敗者。時至今日,互聯網的創業者依然前赴後繼。

「你能給公司留下的最重要遺產,就是在你離開之後,公司仍然追求著它最初的使命。」羅塞託說道,在離開《連線》之後,他曾經招募的一眾公司骨幹依然推進著《連線》的使命,並在接下來的二十年裡,將那個時代的媒體精神延續至今。

演講之後,在同極客公園總編輯李婷的對話中,當被問起「過去二十五年最有影響力的科技領域人物」時,羅塞託說起了不在提名裡的史蒂夫·喬布斯:「我們曾經在採訪喬布斯的時候,問了他一個問題,『你覺得成為一個好的企業家,好的 CEO,需要做些什麼?』喬布斯回答說,『一個好的企業家需要激勵自己團隊的成員,要讓他們做到遠超自己能力的事情,讓他們超越自己的侷限。』」

如羅塞託自己所說:「領袖不會培養追隨者,領袖培養下一代領袖。」

以下內容來自 Louis Rossetto 在 IF19 上的演講及對話實錄,經極客公園編輯整理:

尋找「原力」:回到科技巨頭的起點看創業之道

主講人:Louis Rossetto,《連線》雜誌創始人

很榮幸今天能夠來到這裡,謝謝大家!

25 年前,《連線》的故事開始了。生活就是一種執迷(obsession),這種執迷讓我遇到了 Jane Metcalfe,我最好的伴侶。我們最早的執迷,是希望以雜誌的方式,講述世界上最重要的人們的故事。

受到外界的影響,當時我們也在使用數字化技術。我們之前在歐洲生活了 10 年,歐洲是我整個成年生活當中很重要的一部分,後來我花了兩年時間做了一個商業計劃,又花了一年時間開始融資,但是並不成功。

我們當時在想,我們這個想法是不是對的,我們是否真的相信這個項目能夠成功,我們是否還足夠樂觀,我們能看到未來的趨勢嗎?於是我們一一回答了這些問題,答案是肯定的,最後的結果就是我們可能需要改變我們所處的地理位置,回到美國,開始我們的事業。

於是,我們在歐洲的十年生活告一段落,搬到了美國,在美國沒有什麼人脈和商業方面的機會。當時我給朋友打電話,問他們願不願意投資我們的新雜誌,我們吃了「閉門羹」,我們問很多出版商能不能出版我們的新雜誌,雖然我們沒有創業經驗,但是我覺得投資我們這個雜誌是一個非常有前景的事業,但是他們都不願意,很多的投資者也不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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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我們整整一年的時間聽到的都是拒絕,我的祖父母是在 20 世紀早期的時候移民美國的歐洲人。回到美國之後,我們感受到了絕望,不管白天還是晚上都以淚洗面。沒有錢,我們借宿在朋友家裡。

我們開始懷疑自己的夢想到底是不是對的,到底能不能實現。我覺得對於企業家來說,他們所做的其實是對自己的意願投資,改變現實,重要的其實不是 idea、錢、商業計劃,真正重要的是投資他們自己的意願,讓他們的公司能夠真正的成為現實,讓自己的夢想成真。

摸爬滾打了 5 年後,最後終於找到了有意願的投資人。但有人想要投資我們的時候,我們還需要問一下自己是不是真正足夠好。

我們當時向 MIT 媒體實驗室的創始人尼葛羅龐帝做了一次路演。他看到我們雜誌的樣本之後,說「我贊同你們所做事業的價值,你們想要多少資金?」我們問了很多的問題,關於他所看中的、想投資的。最重要的是他看中我們的夢想,我覺得最重要的是擁有第一個相信我們的人。

投資人投入資金,員工們投入時間,而創業者投入的是更加珍貴的東西,不是創業的好點子,也不是完美的商業計劃,而是純粹的決心,他們願意堅持下去。對我們來說,尼葛羅龐帝就是第一個「投資者」。查理·傑克遜是我們另外一個信仰者,於是我們就有了資金租賃第一個辦公室,但是當時資金並不充裕,並不是想做什麼就能做什麼。

當時在這間辦公室裡面有四個員工,這是創始團隊的 1/3,也就是說創始團隊只有 12 個人,我們創意總監喬恩是坐在左上角,剛才在視頻當中大家也看到了她的發言,後來她成為了媒體界的大咖。

在右上角凱文凱利先生,大家剛才在視頻當中也看到了。首期雜誌我們花了 3 個月的時間做準備,最後成功出版,大家看到這是我們在印刷第一版的雜誌。但是當時我們沒有告訴員工,我們沒有錢把第一期的雜誌印出來,或者說第一期、第二期可能還有錢,但是這個項目沒有辦法盈利,到後面沒有辦法繼續。我們是否需要懸崖勒馬?這是我們當時的一個困境,但是不論怎麼樣,我們要繼續做業務,也希望能夠公佈事實。

這個需要我們有信念變革,不僅僅要有數字革命方面的信念,還要回想 1993 年時我們沒有什麼商業計劃,當時只有 300 萬人連接上了互聯網,而現在有 40 億人,所以我們現在可以思考一個問題:我們可以預測未來是怎麼樣的、什麼是有可能會發生的。

我們之前非常幸運,能夠預測到一些即將發生的事情,讓《連線》雜誌成為了一個成功的雜誌,但問題在於我們的錢不夠,我們處於即將破產的狀況,每隔兩週就沒有辦法給員工付工資,因為我們還沒有開始盈利。

因此,那一年我們開始拉更多的投資,而且我們的廣告商也希望我們能夠出更多期的雜誌,這樣他們就能夠把更多廣告放在雜誌上。這一次我們又撞到運氣了,人們開始不斷給我們投錢,讓我們不斷的出版新一期雜誌,我們的資本成本也比較低,到第一年末,我們已經實現正現金流了。

現金流回正,我們就不需要那麼多的投資,我們從一個在全球範圍內都有業務的廣告公司那裡得到了新靈感,一天早上進行了一個合約談判,我們對於現在的成功和進步感到非常欣慰,我們希望能夠通過一系列活動提升盈利。但是,有時候我們必須要有壯士斷腕的精神,而且也要抓住這個時機。

所以,我們當時得到了一個警示,1993 年 10 月份的《連線》雜誌的封面登了一個關於威廉的主題故事,這個故事是關於新加坡迪士尼,當時新加坡政府封禁了我們這本雜誌,就有人把文章的電子版放到了網上。

然後,我的助手有一天早上跟我說,現在我們已經在新加坡開了一個網站了嗎?我說:你說什麼?

不管怎麼樣,這些人的心意是好的,而且我們可以讓更多的讀者看到關於他們想知道的情況,我們也可以擁有新的身份—一家互聯網公司。

傑姆斯當時有一個很好的想法,不僅僅是關於互聯網公司的想法,而是我們剛從廣告公司那得到了一筆投資,我們希望能把這筆錢投到互聯網業務當中。我們的商業計劃、商業模式很清晰,我們的投資者增長、盈利方面都是非常理想的,所以我們之前可能對於某一個業務不瞭解,對於某一些商業計劃還有網站的計劃、規劃等等最初可能是不清楚的,但是他們是願意幫助我們進行規劃的。

當時,很多人也沒有想到可以開展這方面的業務,我們覺得是很好的機會。就是說為什麼要投資在互聯網業務呢?我們《連線》雜誌出版了 20 個星期過後我們就開始發電子版了,這就是我們的第一個商業化網站的首頁,對於我們來說是一次全新的探索。

這個新的媒介能夠演化成什麼樣子?這是我們的一種探索。在此之前,廣告商沒有自己的網站。比如說大家在這裡能夠看到沃爾沃的商業廣告。我們把廣告 banner 放在網頁上,向潛在用戶傳遞信息。當時我有一個非常大的遺憾,我們開始一項業務時可能會有非常多預想不到的事情,當時並沒有想到註冊專利,要不然我們就會變成億萬富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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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廣告商希望能夠接觸到我們這樣的網站,我們也要幫助他們建立網頁,為這些公司做宣傳。我們當時和一個企業家建立了合作關係,他有自己的公司,和他們的合作已經佔到了公司整個盈利的 48%-49%,因此數字廣告給我們帶來的盈利是巨大的。

第一點可能某一些普通的企業家會想不到,因為他們不知道手中的工具是什麼,因為一切都要從頭開始,我們需要內容管理工具、檔案工具、網上空間、位置工具等,但是如果我們解決了所有的障礙,整個線上業務就會開始爆發性增長。

這就是我們當時的辦公室,有 140 個人在我們的辦公室裡工作,第三年我們已經有 3 個印刷版了:英國、美國、日本的《連線》。這些都是紙質的雜誌,我們還有電視企業、線上版《連線》雜誌,而且我們的線上雜誌盈利達到 2500 萬以上。

我們發現是時候該改變了,我們認為企業家就像無所顧忌的野蠻人一樣,我們不會考慮限制,我們只會考慮未來有什麼樣的可能性。但是,如果一個企業要從野蠻生長狀態發展到叢生的時代,中間肯定有一個增長的過程。

這是 1996 年的情況,在接下來的一半年凱文·凱利和我,就開始對《連線》雜誌進行一個過渡期的安排,所以對於我來說,留給這個企業最大的遺產,我們認為就是能夠維持我們的文化,而且能夠成功幫我們實現最初目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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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建立企業文化很重要,比如說這是我們雜誌推出 4 個月過後的規劃大會,我們可能會思考,我們到底希望建立一個什麼的企業,我們希望能夠向人們傳達一個什麼樣的信念,這是凱文·凱利他現在正站在這個寫字板前面,告訴人們怎麼樣能夠建立起來一個公司。

我們認為,《連線》應該首先是人們喜歡去到那裡工作的地方,所以我們希望能夠去把我們的智力、善意、好奇心等等都傳達給人們、讀者。

因此,我們的員工才會希望每天早上都過來上班,我們願意去迎接挑戰,可能企業會讓員工去克服一些挑戰,但並不是一些克服不了的挑戰。

接下來就是客戶中心,當然我們也希望能夠盈利,我們希望能夠通過好的產品盈利,我們希望在給用戶帶來好處的同時,能夠給我們盈利。我們每一個人可能都會思考怎麼樣更好的花錢,怎麼提升我們的等級。

還有我們希望作為這樣一家能夠驅動這些變化的公司,我們不會寫一些社論等等,同時我們想要成為業界的引領者,我們希望能夠去發揮,對這些業界領導人士的號召力。

與此同時我們越來越把重心偏離我們的《連線》雜誌,同時我們也有了第一個孩子。在我們每天下班以後,其實日子並不好過,我們坐下來看到孩子就像是一個我們可以忘掉工作和煩惱的時刻,我們看看這個小孩,這個孩子無憂無慮的,無條件的接受父母的愛,同時他有一個非常棒的未來。

於是,我們就能夠意識到,我們對業務的這些樂觀,其實並不僅僅是關於業務本身,他有更多的意義,成立公司、生產產品,並不僅僅是關於賺錢,關於把公司發展壯大,在最後其實最重要的是讓我們的孩子以及其他人的子女在未來都能夠生活的更加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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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們看到了很多大變化,他們將會從根本上改變我們的世界,在未來的 25-50 年,於是我們保有著這種精神。

當我們最早創造這本雜誌的時候,人們覺得我們太過於樂觀,當時我說我們是樂觀主義者這是一件好事,我們為此感到驕傲,如果你要創業,不是一個樂觀主義者根本寸步難行,當時我們放眼世界看到整個世界變得越來越好,為什麼我們不應該是樂觀主義者呢?

在我們有了孩子以後,樂觀主義有了全新的定義。在以往,樂觀主義是關於我們的業務、生意,後來。樂觀主義是關於如何為創造美好世界制定一個戰略。如果你認為未來不會變得更美好的話,你就不會負責任,就不會發揮你的作用讓整個世界變得更好。

因此,樂觀主義是一種策略、生活的態度,因為,WHY NOT?

謝謝大家!

訪談:站在互聯網革命起點的創業者和媒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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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婷:非常榮幸能夠邀請您上臺,來跟我們一起參加極客公園創新大會,現在您感覺如何?

Louis Rossetto:其實我們最早創立《連線》雜誌的時候,我第一次為了宣傳我們的雜誌去做演講也是在這樣一個大罐裡,當時是在荷蘭的阿姆斯特丹,只有四排的觀眾,現在我又來到這樣一個大罐,讓我相信生活就是這樣一個又一個的閉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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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婷:讓我們講一講您演講裡提到的,第一個 believer,當你遇到尼葛洛龐帝的時候,正是雜誌非常艱難的時刻,因為你見過的所有投資者,都不願意支持您的商業計劃,所以您是怎麼說服他的?還是說他就是相信你所說的一切?

Louis Rossetto:關於創業的過程,總有無數的故事可以講。其實我們在做《連線》之前,在歐洲做雜誌的時候就跟他認識了,我一直都跟他保持著聯繫,所以在我們想找投資的時候就也跟他溝通了一下。

當時,我知道他是一個麻省理工的教授,住在馬薩諸塞州,當時他花了很多時間在全世界各地旅行,幫助其他公司進行融資,所以我覺得跟他聊一聊能夠對我有幫助,能夠給我一些方向,也能告訴我去哪兒找錢。

當時我並沒想到他能成為我們的投資者,他看了一下我們的第一期雜誌,意識到這個雜誌所描述的,其實恰恰是他所倡導的那種生活,正是他所描述的這個世界,正是他創建 MIT 媒體實驗室的初衷。

從這個角度來說,他其實是做了一個私人決定,來支持像我們這樣跟他有同樣的願景的人,這一點非常重要,在投資的時候一定要選擇跟你有同樣信仰的人。

李婷:我覺得您介紹的這個故事非常棒,後來他也開始為連線雜誌寫專欄,我聽說他向雜誌投資了 7.5 萬美元,換取了 10% 的股權,和在雜誌開一年專欄的權利,當時是這樣的交易嗎?

Louis Rossetto:其實並不是這樣的,他說他手裡只有 7.5 萬美元能投資,他說,你看,我能不能再給你寫一個專欄,也是通過這兩種方式來換得股權。所以寫專欄這個行為更像是他付出的東西,而非權益。他在當時給我們寫了這檔專欄,寫的非常棒。

在幾年之後,他把專欄整理了一下寫成了一本書,就叫做《數字化生活》,也成為一本全球範圍內的暢銷著作。在他決定投資我們的時候,他說這種數字化的生活會成為《連線》雜誌的一部分,這個觀點讓他最後在全球範圍內取得了相當的聲譽。

李婷:對很多中國讀者來說,他們第一次聽說「數字化革命」這個詞就是從《數字化生存》聽到的,而且這些觀念在中國都是非常有影響力的,尼葛洛龐帝先生也是一樣,他有著巨大的影響力。

Louis Rossetto:其實要做好一個專欄作家並不容易,他會在自己的每篇專欄文章下面,同時把下一篇文章的主題也做一個提前的預告,這就使他寫專欄的過程變得尤其困難,所以這對他來說,真的是非常巨大的挑戰,但是他仍然成了一個非常棒的合作伙伴。

李婷:剛才你談到了在雜誌早期選擇相信你們的人,但還有很多人拒絕了你們,在尼葛洛龐帝先生之前的眾多投資者,您覺得他們拒絕你的原因是什麼?是你們的想法太瘋狂了嗎?

Louis Rossetto:的確,絕大多數人理解不了我們想做什麼,當我們討論這樣一本雜誌的時候,並沒多少人意識到我們目標讀者的存在,也就是說在 1993 年的時候,這些關注科技領域的讀者,並不是非常主流、明顯,很多人並不知道他們的存在。

當時很多人覺得他們是一群非常古怪的一群極客,沒有什麼人在乎他們的觀點,到現在當然有很多科技界的人士開始進入主流世界了,但是在當時,社會的主流還是由政客、研究大咖、學者,是這些人在為全世界做決策,也改變著世界。

當時的這些人,他們也不懂我們所討論的是什麼,他們通常關注的科技媒體就是對計算機來進行一些速度測試,對新產品做一些評測的媒體,也就到此為止了。

以及出版商們當時也並不瞭解我們雜誌想要做的事情,對投資者來說,1993 年最主流的科技趨勢是 CD-ROM,而並不是一本雜誌。

所以,當時很多人認為我們的雜誌從商業的角度來說,是沒有什麼價值的,其實你用很多的方法都可以記錄數據,本質上沒有那麼大的區別。

李婷:除了尼葛洛龐帝是你們的投資人,其實你組建了一個非常棒的團隊,我們知道凱文凱利,也就是大家熟知的 KK,他也是你們的創始主編,同時像創意總監 Plunkett,Kuhr 等等,他們都是非常有天賦的一群人,你是怎麼找到他們的?怎麼把他們招到團隊裡的?

Louis Rossetto:其實我剛才說到了,你需要有毅力,也需要把握機會,對於一個企業家來說,我們在收集資源的過程中,人力資源是非常重要的一點,因為你的員工會使每一項工作最終落地。

所以,對我來說,作為一個領導,你的任務並不僅僅只是找到你的追隨者,而是你創造其他的領導者,所以我在招聘的時候,希望能夠找到比我優秀的人,剛才其實我提到這些人都是我個人的一些認識的,非常優秀的人。

我讓他們加入我的公司,我和 John 的認識是在巴黎,我之前在歐洲生活過 10 年,很早就認識他了,後來我們就討論,可以一起來做一本雜誌,所以他是我們早期的信任者之一。KK 的話,他讀了一下我們在歐洲的雜誌,他覺得這個是世界上最最最不無聊的一本電腦雜誌,於是我就認識了 KK。

我問了一下 KK,你覺得誰來做編輯比較合適呢?我沒想到他自己願意當我們的主編,因為他當時其實已經有自己的雜誌了,我也不好去強人所難,但是他自告奮勇的說:你看我怎麼樣?所以我就把他拉到了團隊裡。

然後 KK 和 John 之間也已經有很多的共事和交流,所以其實我們這個團隊就是早期的一群懷有共同信念的人共同構成的。

李婷:所以的確在這個過程有很多傳奇故事,從凱文•凱利或者您的角度來說,我們後來也聽到很多有意思的觀點,有一句是說,《連線》這本雜誌應該是一封從未來寄到當下的信,這到底意味著什麼?

Louis Rossetto:我們嘗試去描述的是,我們出生的世界是什麼樣的,對於我們來說要思考我們所做的一切,以及我們為我們身邊的人做了一些事情,這是一個非常有挑戰的話題。

凱文•凱利的視角也是這樣,我們在加利福尼亞西部的希望之地,我們認為它是一種發散出去的思維,然後不斷向遠方的部落傳播這種思維,這是我們最初的一個想法。當你創業、成立公司、做媒體時就需要這種開拓性思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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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婷:從未來的角度看現在,90 年代《連線》雜誌提出了非常多有啟發性的話題,很多話題在今天看來的確非常有遠見,我們來看一看這些話題。

比如 1993 年,還很少有人能訪問互聯網的時間,《連線》有一期雜誌講的就是用戶隱私,你們當時提了很多問題,比如隱私在 21 世紀會是什麼樣子的。

你們是不是當時真的預見了現實呢?怎麼突然就想到了隱私在未來將會成為一個大問題呢?尤其是在那個年代。

Louis Rossetto:我們當時的工作其實就是要預見未來,我們當時希望能夠以前瞻性的視角去了解未來的世界將是什麼樣的,當時可能只有 500 萬人能接入到互聯網,我們當時開始思考,未來如果有更多人連到互聯網上,是否會有隱私方面的問題。

李婷:剛剛您講的非常有意思。

後來在 1997 年時你們出了一篇文章,叫「拯救蘋果的 101 種方法」,那時蘋果處於低谷,恰好是在喬布斯宣佈迴歸蘋果之前,你們推出了這期雜誌,我覺得蘋果和喬布斯實際上接受了你們的很多建議。

您怎麼看待這件事情?怎麼看待當時提出的建議?

Louis Rossetto:我覺得當時這個文章封面是特別酷的,而且我們也為此感到特別驕傲,但是裡面的詳細分析很多時候被人們所遺忘,因為那個封面太酷了。

當時我們說了 101 種方法,現在再回看當時的建議,我覺得當中的 40-50 個建議之後都被蘋果採納了。

比如說你在 Google 當中搜索「建議」這個詞,你可以找到我們編輯這篇文章時做的內部討論,所以我們當時做的特別有意思,因為當時這個行業特別新,我不得不說大多數雜誌都會看到很多撰稿人專門找他們,讓雜誌社僱傭他們,去找新聞,寫一些定期文章。像凱文凱利和我這樣的人會坐在一起從內部討論下一期要關注什麼內容、涉及什麼樣的行業等。

比如說 1997 年(我們起步 4 年過後),這已經成為了我們內部的規章,我們坐在那裡一起討論怎麼樣拯救蘋果,這相當於是我們的一場頭腦風暴,而且我們也會從外部收集一些建議,讓人們假想如果蘋果遇到困境,我們要做什麼事情去拯救它,然後我們會把它專門再整理出來,把比較愚蠢的東西刪除,最後成了這麼一期雜誌。

李婷:這麼看來你們的建議某種程度上拯救了蘋果,蘋果欠你們一些股票。

Louis Rossetto:(笑)這麼說的話,蘋果欠我們太多了。

李婷:除了蘋果之外,還有一個互聯網巨頭的故事,比爾•蓋茨。在連線 25 週年大會的時候,他錄製了一個視頻,展示了《連線》做的 8 篇關於微軟的封面報道,他當時開玩笑說,為什麼要對微軟如此苛刻呢?為什麼《連線》要不斷地去挑戰這些大公司大人物呢?

Louis Rossetto:我們認為有問題的地方,對他們來說肯定也是很大的挑戰。如果你去看微軟的話,你會感覺技術行業很多人可能都沒有他們酷,但是這些巨頭也可能犯錯誤,我們也會不斷地自問他們能夠做什麼。

其中的一篇封面文章就提到了這個話題,我有一次去達沃斯論壇做了一個演講,在講話當中蓋茨提到,我們不需要擔憂互聯網帶來的挑戰,我坐在聽眾席上我就在想,這個人到底在說什麼,為什麼不需要擔心互聯網發展所帶來的挑戰呢?當時,我還是做記者,所以我專門寫了這一篇文章,寫了微軟他們在媒體這個行業到底做了什麼,他們為什麼不關注媒體。

三個月後,我們發表了這篇文章,當時比爾蓋茨要求我們把這篇文章撤下來,他非常憤怒,把雜誌都撕了,他不知道我們到底在說什麼,我們當時的反應是什麼呢?我們說先把這個封面拍一下,然後你給我們一分鐘,選一下其他可能的版本。

有一張蓋茨的一張非常著名的照片,他當時是躺在游泳池的一個泳圈上,當然,我們對這個照片進行了一些處理,最後成為了大家看到的封面效果,其實這不是人們印象中比爾蓋茨的經典形象。但我對他沒有任何的惡意。

無論怎麼樣,我覺得他是一個偉大的人物,他所做的事情非常的偉大。

李婷:您之前一直在講這些大人物、大企業,您是否也受到他們經驗、理念的激勵呢?或者是受到他們靈感的激發?

Louis Rossetto:我覺得對於《連線》雜誌來說,我們主要的戰略應該是不斷髮現和創造新的英雄。那些創造新技術,建立企業,改變世界的人,就是我們概念裡的英雄,而且他們也會對我們的世界產生更大的影響。

因此,我們希望能夠找到這樣的英雄,我們需要找到一些人,他們超越了前人,他們還可以為我們指引前路,讓更多的人跟隨他們,找到更好的未來,所以我們就一直在做這樣一件事情,找這些做過偉大事情的偉大的人,這就是我們《連線》雜誌的主旨之一。

有非常多的雜誌同行,他們會把電影明星、政治家,等等這些人放在雜誌封面上,這是他們的商業戰略,但我們的選擇不是這樣,我們會放更多不有名的人在封面尚,比如說把一些普通人,包括當時還沒有成名的雅虎放在封面上,我們不一定只會把知名人士放在封面上。

我們希望能夠預測某一個行業的未來,也希望向我們的讀者展示,誰是先行者,他們在做什麼,我們怎麼樣模仿他們創意。

李婷:之前寫了這麼多的名人故事,記錄了他們的歷史,創造了這麼多美好的事物,您覺得最開始《連線》雜誌的使命是什麼?

Louis Rossetto:我應該可能已經說過幾百萬遍了,但是我還是想強調,我們希望我們的雜誌可以把人、企業、理念都結合起來,改變世界。

我認為媒體有以下兩個使命。第一,帶來內容。比如說你看到產品、文字這些都是媒體的形式。

第二,組建社區。因為內容會吸引人,組成社區,不管怎麼樣我們希望能夠有這樣一個內生的增長,讓有著共同人生信念的人互相連接,所以我們希望給我們的社區創造內容、把讀者吸引到身邊,讓願意接觸到這樣一些社群的人,和群體內部的人,有機會完成他們的使命。

所以,我們可以讓更多的企業進入社區,或者是讓他們有更多的機會在世界上展現自己,所以我相信這就是我們企業的願景、使命,是關乎全世界的革命,關於我們社區的改革和重組,讓企業和市場有更好的連接,這就是媒體最重要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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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婷:第一是內容,第二就是組織社區,您覺得這個使命在今天對於《連線》雜誌來說有所改變嗎?

Louis Rossetto:我覺得它仍然是我們媒體最基本的使命,媒體技術在不斷地更新迭代,這些技術會對媒體行業產生一些顛覆性的影響,如果要問媒體、出版業的未來到底是怎麼樣的,我相信技術將會成為一個無所不在的重要主導力量。

但是,我們現在還不能非常準確地預測到一些事情,比如說 Google 這樣企業的出現和崛起。這是二十一世紀初我們所看到的一個新的發展趨勢,因為我們是 90 年代初成立的,當時媒體是一個很好的中介,是消費者,是商家的中介。

當時的媒體是唯一的一箇中介,讓市場接觸到消費者,但是後來 Google 出現了,它不僅僅是一個搜索引擎,它還是一個微對準式的平臺,每個人都通過它獲取信息,市場可以通過它觸及無數的消費者,因為有了相對於過去的媒體更好的接觸到消費者的方式,所以我們需要對媒體的本質進行更深入的探索。

現在我們仍然在轉型的過程當中,之前我和張鵬進行了討論,媒體關乎的已經不僅僅是內容了,他超越的內容是關於社區、關於探索的、怎麼讓人與人更好地連接,也是關於諮詢的、關於為新的企業提供建議。

所以,這和最早期的媒體形式是完全不一樣的,二十一世紀的新媒體,需要和 Facebook 等等的社交媒體競爭,這也是我們媒體改革的關鍵。

李婷:之前講到商業,比如說 Google、Facebook 的商業,我們可能就會畫一個大大的問號,比如說《連線》雜誌,比如極客公園,我們都是媒體,我們報道的這樣一個資金快速流動的行業,掙錢、商業化仍然還是有困難的,和 25 年之前是一樣的,所以根據您的經驗,我們怎麼樣才能在這個時代生存下去,更體面地生存下去?

Louis Rossetto:如果我們分析未來,我們可以把它看作一個挑戰,也可以看作一個機會。因為我們生活當中會不斷出現挑戰和機遇,而且現在世界的發展節奏也越來越快,很多人會把未來看作一個問題,他們只看到了很多企業所遇到的壞事和很難的事情。

所以,我們現在需要改變正在做的業務,從另外一個方面來看,可能問題就會變成機遇,我相信對於每一個在場的人來說都是如此,如果我們以不同的角度看事情,可能就可以找到一個更好的發展方向,這就是我之前說你越願意思考,你離夢想就越近的原因。

在我們想要放棄時,見到了最後一個投資人,我當時多堅持了一步,所以才贏得了成功。

李婷:前路很長,對於科技媒體來說,對於互聯網行業來說,怎麼繼續有尊嚴地生存下去,是我們未來必須要回答的問題,這並不僅僅是《連線》也是極客公園需要回答的問題,接下來我們進入到最後一個問題。

2018 年《連線》雜誌剛剛慶祝了 25 週年創刊,在 25 週年的特刊當中,《連線》雜誌選擇了 25 位標誌性的人物,這是過去和現在,包括未來的 25 位標誌性人物。

在你們心中誰排在第一呢?在您的心中最有影響力的是誰?甚至是可以改變整個世界的人。

Louis Rossetto:我覺得所有的上榜人士都是非常傑出的人士,我同蓋茨也交流過,像貝索斯、李開復先生、孫正義等等,所有這些人我覺得都像是有超能力一樣,而且都非常的重要。

喬布斯他沒有上這個榜,可能有一些原因,但是喬布斯先生他是一種自然的力量。其實很多的企業家都是深受喬布斯的啟發,他有一個非常簡單的,但是能夠一以貫之的願景,他能夠這樣堅持下去,所以說以前我們採訪過邁克爾•戴爾、喬布斯,我們給他們提的問題就是,你覺得要成為一個偉大的 CEO,一個好的領導需要做什麼?

我們知道戴爾輟學成立了自己的公司,喬布斯也是差不多,當時戴爾的觀點就是,一個偉大的 CEO 是需要去給大家提供工具,給所有的高管提供支持,確保所有人能夠把自己最好的表現拿出來。

同樣的問題提給了喬布斯的時候,喬布斯的回答是,他要去激勵自己的團隊成員,要做遠遠超過自己之前認為能力所及的事情,也就是說完全要超越自己的預期,所以這兩位 CEO 他們真正在做的是賦能其他人,讓其他人超越自己。

於是他們就創造出來這樣的公司和這樣的文化,越來越多的人想要加入這個公司文化當中,並且也被他們所啟發。

李婷:我知道喬布斯也是在座各位很多觀眾心中的偶像。對極客公園來講,《連線》雜誌在過去一直激勵著我們。我相信在未來,《連線》也會繼續激勵我們。非常感謝您參與到我們的極客公園的特別活動,非常榮幸有機會能夠邀請到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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