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高空墜狗砸癱人：法律“連坐”是不得已的正義
文丨沈彬
悲劇沒有發生在自己頭上，總會顯出一種輕喜劇的色彩。比如，今年4月15日，廣州市白雲區一棟廠房下，一條大狗從天而降，路過女子張萍（化名）被砸中。張萍目前高位截癱，一度需呼吸機來維持生命，可以想見她和她的家庭蒙受多大的損失和痛苦。
目前，“肇事狗”在砸到人後起身離開現場，不知所蹤，其主人也成謎。張萍不得不將整棟樓的房東和租戶告上法庭，要求他們承擔賠償責任。11月23日，白雲區人民法院第三次開庭審理此案。
每次因為高空墜物引發“連坐式”起訴，總會引起輿論的強烈反彈，更何況這次還涉及到了被頂在風口浪尖上的狗的問題。
現行的《侵權責任法》第87條規定：從建築物中拋擲物品或者從建築物上墜落的物品造成他人損害，難以確定具體侵權人的，除能夠證明自己不是侵權人的外，由可能加害的建築物使用人給予補償。所以，87條又被稱為“連坐條款”，而且是舉證責任倒置的，需要當事人“自證清白”，否則就要承擔責任。
而被起訴的電子廠方面反覆強調：“狗是活物”，不是“物品”，就是想規避“連坐”的法律責任，而將之歸納為動物傷人。在《侵權責任法》中動物傷人和高空墜物適用不同的侵權歸責原則。前者，只需要由動物的飼養人和所有人承擔法律責任，而且是由原告來舉證證明的，而不是像高空墜物這樣由“法律推定”“被告自證免責”。但是，這個抗辯爭議很難得到法律認可。
首先，對於高空墜物適用特殊的侵權規則，是為了體現社會公平，“連坐”是不得已的正義。
有人說高墜傷人的案子，因為查不清楚真相，弄到要“連坐起訴”，這說明公安還不夠盡責，只要一家一家地搜，沒養狗的直接排除。事實上，高墜傷人本身屬於民事案件，哪怕是刑事案件，也不是每一次案件都能找到兇手的，但對那些被傷害的人來說，應該在民事法律層面上設置補償機制，這就是“公平責任”的宗旨所在。
中國之前沒有獨立的“侵權法”，進入新千年之後，高空墜物傷人的案子，越來越多，當事人很可憐，很多時候法院還是按“公平責任”原則大而化之地要求樓上住戶一起賠償（有的則是能自證清白的可以免責）。
比如，2000年“重慶菸灰缸案”，一市民被高空墜落的菸灰缸砸中，昏迷70天后死亡。法院判決，24戶居民中的22戶共同承擔16萬元的賠償。2006年“深圳玻璃案”中，最後法院判決，由好來居大廈北側73戶業主，每戶補償4000元。直到2009年《侵權責任法》明確了這個“連坐”原則，這其實就是通過法律制度倒逼人人管好自家的陽臺。
第二，本案的一個特點，就是“肇事者”是條狗，不是普通的高空墜物，而是“狗跳樓”。而且這條還可能是一條“無主”的流浪狗。
這個悲劇也在告訴大家，不僅要管好自己的狗，而且管好自己社區裡的狗。某些人在小區裡對流浪狗搞“雲養狗”，其實滿足的是自己的所謂“愛心”，只養狗不管狗，坑的是整個社區，對不特定個體造成了不安全因素，其實幹的是損人利己的勾當。
在本案中，房東和租戶突然面對索賠的要求，內心莫名奇妙，也有網友說：“幹得漂亮，在罪惡面前沉默就是幫兇”。這個話說得太重，但是，法律是關乎正義的技術，是責任與權利的平衡，居高樓之高、投餵動物，就應該承擔起法律責任，以及背後的風險。如果對於伴侶型動物有愛心，請把它養在家裡，出門拴上狗繩，只想沽名釣譽，博得愛心的名聲，卻不顧他人死活和安全，法律早晚得管。
整個事件當中，最無辜最可憐的是那個被狗砸癱瘓的張萍女士，法律針對高墜的特殊“連坐”規定是為了倒逼文明，比如高樓文明、養狗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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