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話 I 殺手


第一話 I 殺手


I 第一話

I 殺手

白衣人自稱荊氏,是個殺手,來自西邊的吠陀山。

老者姓張,單名左,已經八十歲了,獨自居住在黃家鎮的大仙廟內。大仙廟因他而起,他是住持,這些年來香火不斷,他也名聲極好。

日落時分,最後一個香客帶著孩子歡喜而去,白衣人出現了。

“張伯伯,別來無恙。”荊氏解下蓑衣,一席白衣在微弱的火光中十分顯眼。

張左正在收拾蒲團,他回過頭看了一眼白衣人,又把頭別了過去,繼續撣落那蒲團上的灰。黃家鎮靠近西邊的沙漠,塵土很多。

“張伯伯,我這一路風塵頗疲,今晚就留在你這裡過夜吧。”荊氏丟掉了手裡的蓑衣,大步走到張左身後。大仙廟不大,正堂也就幾尺的距離,荊氏很快就摸到了張左的肩。

張左又回過了頭,荊氏頗為意外,愣了一會隨即又大笑起來。

張左垂下眼,嘆聲說到,“老了。”

荊氏點頭稱是,但不一會他神色突變,等他發現自己手指已經發黑,已然晚了。年邁的張左邁開了步,一步,兩步,三步,到了第四步,他停下來對著荊氏問到,“老了嗎?”

荊氏大駭,眼見半個手掌已經發黑,他猛地抽出了腰間的劍。荊氏的劍有一個可怖的名字,叫封喉。那是江湖的宵小之輩給他起的,因為荊氏殺人從來只歌喉,不會傷及別的地方。江湖傳說他手裡的劍是一把邪劍,要用喉血來祭祀。但荊氏心裡明白,他只是想給死的人留個體面的全屍,但同時又要向入殮者宣示他高超的劍法。

荊氏拔劍,一劍砍下了自己的右手,血濺堂前。

張左垂眼看了看地上噴射的血跡,嘆到,“可惜了。”

荊氏雙眼通紅,處理完傷口時臉色已經微微發白。但他仍然咬著牙說到,“我用左手,一樣可以殺了你。”

張左嗤笑一聲,說,“我說的是這廟堂,可惜了。見了血,怕是會斷了香火。”

荊氏大怒,張左又說到,“你該找人屠李八報仇,我與令尊素來結好,荊家被滅門的事,不是我乾的。”

張左說完,又回過頭走了兩步,這下離荊楚足足有六步之遙。荊氏殺人不會超過六步,是江湖都知道的。

荊氏冷笑,說到,“拿人錢財,與人消災。”

這個回答有點出乎張左的意料,他等了二十年,就是等著從吠陀山回來的荊氏尋仇,如今卻是一樁買賣,他有點困惑了。

“人屠李八,讓我殺你。”荊氏說。

“何故?他人呢?”張左問。

“死了,我殺的。”荊氏答,“當年我去吠陀山學藝,家門遭人屠李八所害,你不也是想這樣跟我講的嗎?”

“那他為何要你殺我?”張左再問。

“你當真不知?”荊氏問到。張左點頭,荊氏再笑到,“好,那你就親自問問李八吧。”

荊氏說完,兩步躍起,一柄長劍遞出,劍鋒破開空氣劃出一聲驚響。張氏隨手抄起了旁邊的木凳,平日裡他就坐在這木登上靜觀香客上香,這會卻被荊氏一劍破了開,散落成幾段木塊。張左又嘆到,“可惜了。”

荊氏一招未見效果,便劍鋒側轉上挑,把張左逼到了泥像後面。兩人之間的距離不多不少,正好六步。張左喊到,“這些年我聽說你殺人從不超過六步,如今看來所言不假,六步之外你並無把握。”

“張左用毒聞名天下,八十年間不敢有人與之爭鋒,如今威風何在?”荊氏並不著道,反轉口問張左。張左聞言哼了一聲,隨手捻起那大仙象前果盤裡的一粒葡萄,彈指射向了荊氏的斷手。

張左的意思很明顯了,荊氏到底還是年輕,已然忘了臨行前那吠陀山上老者的教導。那老者教了荊氏二十年,荊氏是他最為得意的弟子,但性子也最為衝動。老者在他下山尋仇之際曾經說到,“這世間最高深莫測的武功是人心,你這一路,最該忌諱張左。此人陰險狡詐甚過用毒,見人一面就知其心思,這才能騙得你爹慘遭毒手,遺失關山圖。你最該當心。”

荊氏這一路殺過來,殺出了名聲,也殺出了弱點。他被此一激便躍步上前,想用劍鋒了結了張左。可那劍鋒還未遞到張左跟前,荊氏自己便感到下身一空,整個人急速地墜了下去。張左微微一笑,走到那地洞跟前蹲了下來,喊到,“侄子,莫怪你張伯伯。你們荊氏一家修為甚好,近身搏鬥怕是許多人都要成為你們的刀下亡魂。但你們就是腦子都不靈光,你爹如此,你更簡單。”

張左用二十年時間挖了這個兩丈深的地洞,四壁都用平整的石塊封死,還鋪上了溼滑的青苔,任其生長。洞底不光養了一群劇毒的蛇蠍,更是鋪有八尺長的尖頭石樁。這樣的距離掉下去,哪怕輕功再好也絕無生還可能。

荊氏掉落之後便再無聲響傳來。張左慢慢合上了洞口的機關,又清理了堂前的那攤血跡,耐心等待著另一個人的到來。

張左不知道這個人何時會來,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著等到他。

但張左必須等。


I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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