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怎以“黑吃黑”平息黨爭

本人新作《大明帝局》由清華大學出版社出版。

且看中國最後一個漢族王朝兩個祖皇帝,為馴化士大夫,下了兩盤多大棋。敬請欣賞選節2——

朱元璋怎以“黑吃黑”平息黨爭

不少了解歷史的人都知道,打天下時的朱元璋隊伍,主要靠兩大地方派支撐:以劉伯溫為首的浙東派,李善長為首的淮西派。建國後,這兩派各自形成兩大黨爭集團——浙東集團和淮西集團。

而朱元璋是最見不得群臣結黨的皇帝,所以用過之後,必千方百計瓦解之。

朱元璋怎以“黑吃黑”平息黨爭

首先,他要打一個拉一個。先利用淮西黨,打壓浙東黨。

從籍貫而論,胡惟庸、李善長這批人和朱元璋是一夥的,都是淮人,同屬淮黨。所以在朱元璋弱化浙東集團時,胡惟庸派上了大用場。

可以說,朱元璋沒有看錯胡惟庸。胡惟庸雖然沒有徐達那般橫刀立馬的武功,也沒有劉伯溫般運籌帷幄的謀略,但卻有他人不及一些特長。哪些特長呢?

《明史•奸臣傳》記載,自洪武三年起,胡惟庸 “曲謹當上意,寵遇日盛”。這段史記,清楚說明胡惟庸受寵的原因。迎合朱元璋。

他是怎麼迎合朱元璋的呢?主要就兩字:整人。

這不僅是他的特長,而且是他的主要政治作為。

用明代史學家王世貞的話說,胡惟庸這個人“陰刻險鷙,眾多畏之”。說胡惟庸就像兇猛的老鷹,群臣大都怕他。而我以為,用棍子比喻胡惟庸更為恰當。縱觀胡惟庸進中央後的主要“政績”,就是幫助朱元璋整人,作為朱元璋手裡的一根棍子,朱元璋想整誰,胡惟庸就打誰。

那麼,胡惟庸幫朱元璋整了哪些人,都是怎麼整的呢?

我們知道,胡惟庸是朱元璋任用的中書省最後一個大員,胡惟庸之前,朱元璋在中書省任用過四個大員。這四個人下場悲慘,或多或少都與胡惟庸有些干係。

關於這四個大員遭遇及其與胡惟庸關係,我們會在隨後的章集中一一展開。

這一集先說第一個被整死的中書省大員、中書右丞:楊憲。他的垮臺、死亡,固然離不開朱元璋的棋局設計,但具體操作均與胡惟庸有著直接關係。

楊憲,公元1321出生,山西太原人。從小就跟隨做官的父親在江南生活,算是半個江南人士,所以政治派別上屬於浙東集團。元至正十六年即公元1356年,楊憲投奔朱元璋做幕僚,掌文書。因辦事幹練,加上又是朱元璋軍師劉伯溫的門生,為朱元璋器重。

那麼,楊憲的哪方面才華,令朱元璋欣賞呢?

史料對楊憲投奔朱元璋之前的教育成長經歷沒有任何交代,但卻清楚記載了楊憲在朱元璋這裡找到工作後的“業績”。

楊憲的發跡,是因為檢校工作出色。

什麼是檢校?檢校,這幾乎是中國曆代都有的官職,本來是一種散官,中央臨時派到地方的辦事員。但到了大明王朝,卻變了“性”了,成為特務的一種。

我們知道,為了加強對全國的控制,朱元璋很早就建立了分佈全國的特務網,這些特務網網羅了乞丐、和尚、道士、妓女等三教九流情報特務,供朱元璋對內監視臣民對外偵察敵情。漸漸這個特務網就發展成為一個專門的特務組織,即後來的檢校。這些檢校明為散官言官,實際上專門負責打探各地官員隱私,密報給皇帝。所謂出色的檢校,用今天的話說,就是個好特務。

大明王朝的檢校組織,很早就由楊憲等人接掌了。這些檢校大都具備一定吏才,而且沒有任何背景,所以做事不怕得罪人,唯君是從,一心只替主子盡忠,因此深受皇帝信任。其實史書上所說的酷吏也包括這類人,他們是帝王的探照燈和殺人刀,當然也非常容易成為主子的替罪羊。

史料記載,洪武初年,楊憲正式擔任檢校官,歷官至御史臺中丞,與劉基劉伯溫並肩。此時的檢校已具一定規模,後來延展為錦衣衛。朱元璋為了確保監察到位,不時提高其職權,令檢校“察聽在京大小衙門官吏不公不法,及風聞之事,無不奉聞”。哪怕是道聽途說,也要上報皇帝,錯了也不用擔責。

 史書描述,作為檢校的領導人物,楊憲“執法不阿”,真正表現出了對主子的忠心。對此朱元璋是非常滿意,他曾高度肯定楊憲等人工作出色:“有此數人,譬如惡犬則人怕。” 有了楊愛卿這些人,皇帝就像養了兇犬,誰敢不怕?

當然,朱元璋在委楊憲以重任前,也做了一番考察。在建立明朝的前一年,也就是公元1367年,打敗了敵手張士誠的朱元璋,將張士誠的地盤、原元朝江南行省改稱浙東行省,派外甥李文忠擔任行省右丞,總管軍務,楊憲名義上作為屬官隨行輔佐。臨出發前,朱元璋告誡楊憲說:李文忠是我外甥,他年紀還小,沒有什麼歷練,浙江方面的事務都由你做主。如果出了問題,我只拿你問罪。”

由此可見,楊憲不光是李文忠的屬官,更是朱元璋不放心外甥掌管軍務而派出的督查檢校。果然,楊憲並沒有因為李文忠是朱元璋所寵愛的外甥而有所顧忌,不多久就向朱元璋報告說李文忠不聽他的話,任用一群儒士干預公事。那時浙江作為前敵佔區,許多讀書人都在張士誠手下做過事,如今雖然歸到了朱元璋的地盤,但對這些人,朱元璋卻始終不大放心。一聽到楊憲的報告,他立刻派人把那群儒士押解進京,殺掉兩人,其餘幾人充軍發配。

李文忠呆在浙東時間並不長,楊憲在短時間內迅速掌握了李文忠手下官員的動向,並一一向朱元璋彙報,他可稱得上是個合格忠誠的情報人員。因此,考驗考察結束,明朝建國後楊憲被任命為檢校組織的負責人,相當於後來飛揚跋扈的錦衣衛都指揮使。

因為楊憲執行君令不惜力,還有更大官等他做。洪武二年九月,朱元璋任命楊憲為中書右丞。所謂中書右丞,並不是中書省右丞相,而是次於丞相的中書省二級官員,在參知政事之上。如果說丞相是總理,那麼左右丞即相當於副總理、總理助理,參知政事就是國務委員。

也就是說,楊憲做了李善長的副手。要這麼一個情報組織的頭子做丞相助理,朱元璋顯然自有盤算,具有豐富情報工作經驗的楊憲,可以成為他安插在中書省的一枚有用的好釘子。以掣肘李善長的相權。

但是釘子也是有思維有想法的,此時的李善長身體出了些毛病,處於半休半退狀態,楊憲等於當上了執行丞相。大權在握後,楊憲開始膨脹。專斷跋扈、結黨營私、恃寵而驕,引起群臣不滿。

楊憲執相後的所作所為,正中了劉伯溫預判。劉伯溫稱楊憲沒有做丞相的度量,而且為人“深刻意忌,有不足於己者,輒以計中傷之”,是個派性意識、權力慾很強的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這些預判,都在執相之後得以驗證。

所以,無論如何,楊憲算不得好人,而是比較陰險的一個小人。

何以見得此人陰險?

舉一個例子,張昶之死。

張昶是元朝舊臣,官拜戶部尚書。朱元璋滅元后,招降張昶,任命其為參知政事,與楊憲共事。這張昶學識淵博,閱歷豐富,才華遠在楊憲之上,所以引起了楊憲的危機感,有些羨慕嫉妒恨,意圖整之。

常言道: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機會終於來了。

由於朱元璋實行嚴刑酷法治國,張昶不免有些懷舊,懷念寬鬆的元朝。楊憲看出了張昶的心思,於是就想方設法套他的話。他先是以甜言蜜語取得了張的信任,待張對其放鬆警惕後,便引誘其發牢騷。結果,張昶拿楊憲當成了知心朋友,對楊推心置腹地說道:“吾故元臣也,勉留於此,意不能忘故君,而吾妻子又皆在北方,存亡不可知。”我是元朝舊臣,勉強留在朱元璋這裡,還是忘不了舊君主。而且,我的妻兒老小都在北方,不知道死活,所以實在不想在這幹了。

很快,楊憲就將張昶的這番話,添油加醋,密告朱元璋。於是張昶不能“忘故君”的心思就被朱元璋得知了,朱元璋當然不會放過不忠臣子,果斷誅殺張昶。之後還餘怒未消地,聲稱要“碎其骨,投於水”。

可見,楊憲就是這樣一個小人。早在朱元璋未稱帝時,楊憲就常常寫些歌功頌德的東西,勸說朱元璋“行督責之政”,對臣民來狠的。成了執行丞相,更是大肆排斥異己、不可一世,原先的舊吏統統被他斥去,而改用自己的親信。在自己身邊聚集起了一個不可小覷的小集團,誰都不放在眼中,以為左丞相非自己莫屬。

膨脹的楊憲向第一相位發起了衝擊,主動進攻李善長,向朱元璋進言:“善長無宰相才。”李善長沒有大才,應退出左相之位。傻子都能聽出這話話音,就是我楊憲才是群臣之首材料。

但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朱元璋看出了楊憲野心,一個帝王能怎能被特務利用,於是敷衍楊憲:“善長雖無宰相才,與我同裡,我自起兵,事我涉歷艱難,勤勞簿書,功亦多矣。我既為家主,善長當相我,蓋用勳舊也,今後勿言。”

李善長雖然不濟,但好歹是最早跟我的舊部,不能輕易廢掉,今後你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

楊憲排擠李善長的陰謀雖然沒有得逞,但是卻更加擴大了他與淮西集團的矛盾。已經成為淮西集團二號人物的胡惟庸,此時還沒有拜相,身為參知政事的他如芒刺在背,就向李善長進言,必須搞掉楊憲,“如果楊憲做了丞相頂了您,我們這幫淮人就做不得高官了”,在胡惟庸的慫恿之下,李善長開始尋找一個反擊的絕佳機會。

此刻,李善長、胡惟庸他們容不下楊憲,朱元璋對楊憲態度也發生了變化。

於是,和李善長綁在一起的胡惟庸,抓住時機,向楊憲發起攻擊。

這個楊憲也活該倒黴,他的一個小辮子被抓到了。史載,楊憲有個外甥在科考中因抄襲當場被抓,楊憲為了遮醜親自審理此案,試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料,這個情報被胡惟庸搞到了,聯合李善長舉報楊憲,朱元璋令胡惟庸審理此案。於是胡惟庸大顯身手,將楊外甥一通皮鞭子沾涼水,老虎凳辣椒水,你想,一個作弊者有什麼堅強意志,結果很快招了:後臺是我舅。胡惟庸上報皇上審理結果,建議嚴懲。

此外,胡惟庸還舉報了楊憲其他一系列罪行。其一,草菅人命。在審理事案時濫用酷刑,致使五名官員不堪折磨而死。其二,私吞財產。查抄犯人家產時隱匿大量浮財據為己有,貪贓枉法。

胡惟庸的有力指控終於致楊憲於死地,接到報告後的朱元璋毫不含糊,他對野心膨脹的楊憲早已心生殺機,於是馬上宣判:判處楊憲死刑,斬首棄市。

縱觀楊憲之死,表面上看,是淮西與浙東兩黨權力鬥爭結果,其實深層原因,卻在朱元璋。楊憲死活不僅是朱元璋對付丞相的大棋局所需,更是暴君與酷吏關係的典型性縮影。

我們不妨做個反思,作為浙東派的大員,楊憲在浙東領袖劉伯溫眼裡,都不是當丞相的料,為什麼朱元璋還要用他?

不是皇帝出了昏招,而是必殺技。朱元璋讓楊憲執相,並非想驗證楊憲當丞相合不合適,而是要證明丞相制度不合適。關於這個,之後的篇章,我們會慢慢展開講。

再有,作為大明王朝的資深特務,楊憲之死是皇帝朱元璋殺威立威後平息眾怒的必然結果。

用酷吏,滅酷吏,一向是古代暴君弄權伎倆。

縱覽中國歷史,你總會發現有這麼一群“大人物”,沒見他們打過什麼戰役,但卻顯貴一時,地位超過了開國元勳,比照戰功卓著的將軍,他們贏在哪裡呢?

譬如中國唐朝武周時代,有個“遊擊將軍”索元禮,深受武則天賞識,那些股肱之臣狄仁傑張柬之在索元禮面前也噤若寒蟬。而這個索將軍並非是一員帶兵打仗的戰將,也沒去過前線立過什麼軍功,他的主要工作就是打小報告,特長就是刑訊逼供。史料顯示,索元禮生性殘暴,不近人情。他發明了一種用於刑逼的特製鐵籠,籠內佈滿鐵釘,若罪犯不按他的指控招供,便會立即被釘得腦漿四溢。遇到硬氣嫌犯,他還有更狠招,命人把犯人倒掛起來,再在頭髮上繫上重石,謂之“墜石”。如此慘無人道的毒辣招數,其結果便是一招十、十招百,百招千。據不完全統計,武周時期死於索元禮之手的冤魂多達千人。有感於告密起家所嚐到的巨大甜頭,索元禮總結成功經驗,與另一著名酷吏來俊臣合寫了一部《羅織經》,專門展示羅織罪名、屈打成招的黑心得。 這酷吏出書可謂奇葩,也體現了他們的才氣,但這才是什麼才?鬼才也!非人才也。

拿當時屢立戰功的魏元忠與索元禮對比,可能是對前者的一種侮辱,但在當時的武周時代,二人的地位卻掉了個兒。魏元忠是唐代著名政治家軍事家,三朝元老,兩次出任宰相,併兼兵部尚書,副元帥等職,是比較有作為的一位士大夫。但就是這麼一位大家,卻在酷吏面前折貴。在與遊擊將軍的較量中,魏元忠四次被誣遭貶,從洛陽令一直貶到思州尉,昔日元帥,官級已在遊擊將軍之下。

整人有術的索元禮,得到武則天數次召見和賞賜。為什麼武則天要重用酷吏?因為在武氏以周代唐,就是篡逆。篡位初期要殺威立威,所以武則天要利用酷吏打擊政敵。而當政敵被殺、政局穩定之後,武則天對酷吏的態度便發生了變化,由重用變成了抑制。酷吏也很快走上了喪家犬的道路。史料顯示,武周政權剛剛穩定,武則天即貶殺酷吏,索元禮的好日子也就到了頭。

史書《朝野僉載》記述索元禮的最後結局。他“座贓賄”,列於獄中。官吏在審訊索元禮的時候,索元禮還嘴硬,死活不肯認罪,看過《羅織經》大作的審訊官絕對有招,“吏曰:取公鐵籠來!”於是“元禮服罪,死獄中。”

被武則天卸磨殺驢的索元禮,被下獄後還想抵賴抗拒,但是判官拿來了索將軍發明的刑具大鐵籠,索將軍立刻就崩潰了。這個昔日不可一世的整人王,終於嚐到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滋味。

 小結中國酷吏史,可以發現這個規律:凡是酷吏興盛的年代,大都是極權統治最殘酷的時期。從武則天大周時代,到朱元璋洪武時代,都是明證。

話說回來。朱元璋手下的楊憲,與武則天手下的索元禮來俊臣大同小異,實屬一類人物,他為朱元璋殺伐內鬥肝腦塗地,甘效犬馬之勞,乃至受各政治派別勢力排擠“人不和”,為了照顧各派別情緒,加之此犬有些狂吠,妄想與主人同席共枕,所以朱元璋乾脆將其殺了,一來平息眾怒,二來以絕後患,這就是特務酷吏的標配下場。

總之,我對楊憲之死的結論是,罪名雖有些冤,但死得不冤,此人與胡惟庸一樣,以整人起家,亦可謂惡貫滿盈。

而胡惟庸在楊憲之死上,充當的是催命判官角色。

楊憲死後,浙東黨勢力大損,淮西黨看到獨霸中書省機會,但這不是李善長的機會,而是胡惟庸的機會。

胡惟庸助殺楊憲成功,接下來的使命,是繼續做皇帝的掃膛棍,勸退李善長。

很多人都以為胡惟庸和李善長是一夥的,但殊不知,胡惟庸也是朱元璋弱化李善長的一枚棋子。

我們知道,大明建國伊始,朱元璋就任命自己的大秘李善長為首任左丞相,但李善長沒幹多久,只做四年,就病退了。李善長病退時58歲,不是很老,得的也不是大病,後來歸鄉養了不到一年就好了,但卻再也沒回到丞相崗位。

這和胡惟庸有什麼關係呢?當然有關係。李善長在任左丞相時,胡惟庸是參知政事,地位僅次於丞相及左右丞。李退下來就有可能輪到胡接班。雖然李善長是胡惟庸的恩人伯樂,胡惟庸對李善長也是畢恭畢敬,但朱元璋卻有自己盤算。

我們前面反覆接待過,朱元璋集團兩大地方派浙東派與淮西派。建國後,兩派不由自主黨爭,被朱元璋充分利用。在朱元璋弱化浙東集團時,胡惟庸李善長髮揮了重要作用。但當浙東集團勢弱,尤其是李善長獨攬相權時,朱元璋又不能容忍淮黨及其黨首李善長獨大了。

建國初期,即洪武三年,明太祖朱元璋大封功臣,對李善長高度評價:“善長雖無汗馬勞,然事朕久,給軍食,功甚大,宜進封大國。”李善長被授開國輔運推誠守正文臣、特進光祿大夫、左柱國、太師、中書左丞相,封韓國公,食祿年四千石。在朱元璋加封的開國六大國公中,“善長位第一”,統兵征戰的徐達次之。

身為韓國公,李善長還得到了朱元璋所賜的免死鐵券,上書朱元璋親筆題字,不亞於皇家功勞簿:

“朕起自草萊,提三尺劍,率眾數千,居群雄肘腋間,未有定期,而善長來謁轅門,傾心協謀,從渡大江。於是定居建業,威聲所至,無不來附,不一二年間,集兵數十萬,東征西伐,日不暇給。爾獨守國,轉運糧儲,供給器仗,未嘗缺乏。況剸繁治劇,和輯軍民,無有怨謠之言。此上天以授朕,朕獨知之,其人人未必盡知也。昔者漢蕭何有饋餉之功,千載之下,人皆稱焉。比之於爾,蕭何未必過也。今天下一家,爾年已高,朕無以報爾,是用加爾爵祿,使爾子孫世世承襲。朕本疏愚,皆遵前代哲王之典禮,茲與爾誓,除謀逆不宥,某餘若犯死罪,爾免二死,子免一死,以報爾勳。”

但僅僅過了一年,朱元璋對李善長的態度就大變了。

當然這與李善長做派也有一定關係。史書描述,李善長“外寬和,內多忮刻”,成了群臣之首後,他日益自專,只要有人稍微冒犯他的權威,就定罪貶黜。這就跟朱元璋的專制意志犯衝了。

朱元璋深知,堡壘都是從內部攻破的道理。所以他想分化淮黨,讓胡惟庸擠走李善長,避免二人綁在一起、使淮西一黨獨大。如果胡惟庸想“自勵”,就專心為皇帝賣命好了。

朱元璋的設計得到乖巧的胡惟庸配合。李善長在左丞相這個崗位幹得正歡時,身體鬧點小毛病,大概也就是頭疼腦熱什麼的,朱元璋就不斷勸李善長,注意身體啊,不行就住院吧。胡惟庸也不停安慰伯樂,您放心病退吧,這裡有我呢,以後幹什麼依然好使。

朱元璋與胡惟庸一唱一和,於是,最終目的達到。

洪武四年,李善長辭相歸居。洪武六年七月,朱元璋封胡惟庸為右相。這個昔日朱門小吏,正式從中書省的配角升為領銜主演。

至此,浙東與淮西黨爭土崩瓦解,大明王朝只存“帝黨”一枝獨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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