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案連載之 劉進榮犯罪團伙覆滅紀實(4)

重案連載之 劉進榮犯罪團伙覆滅紀實(4)

重案連載之 劉進榮犯罪團伙覆滅紀實(4)

接上集

靠偷偷摸摸地搶劫過日子,算什麼真正的山大王?劉進榮並不滿足現狀,他要山民們在他腳下頂禮膜拜,虔誠地將貢品送到面前。

招兵買馬,擴大隊伍。這是劉進榮稱王的第一步棋。裝備武器,加強訓練。這是第二步。亮出旗幟,打出威風。這是第三步。好一個野心勃勃的夢想!每名兄弟至少要發展2名成員,多者不限,每發展l名獎賞1000元,發展l0名以上者可以提升小隊長,入隊成員必須具備資格,要年輕力壯,有前科,不怕死,被公安通緝或越獄在逃的免予審查。凡有隊員入伍,舉行血盟儀式,籤生死約。劉進榮頒佈了動員令和山規。

第一個前來投奔的叫波仔,他是從監獄逃出來的死囚。那天,劉進榮設宴款待,為他洗塵,為他壓驚。

大難不死,波仔眼前重又浮現出那驚魂的一幕:

又一個燥熱的白天過去了,黑夜帶著恐怖悄悄地降臨。監牆的探照燈亮了,像一排忠誠的衛士,瞪大雪亮的眼睛,注視著監區。又一張日曆翻過去了,對於常人來說,對於一個生命富有的人來說,人們並不介意這微不足道的生命損耗,可對於一個在死神那裡註冊的人來說,這生命的一天該是何等重要!他掐指算算,還有最後5天,這是法律對他做出的判決,這是無法改變的現實。5天后,隨著一聲槍響,自己將走向永恆的黑暗,走進那個可怕的地獄。真的有地獄嗎?真的有陰曹地府嗎?人死了真的還能再輪迴嗎?他想知道這一切,哪怕是假道士的一派胡言,也能給這個罪惡的靈魂留下最後一點安慰。

執行死刑的命令已經下達,自己被安置在一張專門為死刑犯設計的囚床上,上有手銬,下有腳鐐,完全自由的是那無法被禁錮的大腦。

兩名監護一刻不離地守候在身邊,他們負責喂水餵飯,接屎接尿,還有一項更重要的任務是監督死囚,發現異常,及時向管教幹部報告。

兩位兄弟,我是個快要死的人了,死之前,還要給你們添麻煩,真不知該怎麼報答你們。人常說,患難之交,終生不忘。我們不僅是同命相連,而且是患難之交。死到臨頭,有件事我一直放心不下,現在只有拜託你們兩位兄弟了。我身後有一筆鉅款,大約有l00萬,寄存在廣東的一位朋友那裡,這筆錢我是不能享用了,家裡人也無法享用,等你們出去的那一天,去廣東找到我的朋友,將那筆錢一分為二,也不枉我們患難一場……他拋下誘餌,投石問路。

兩名監護眼睛突然一亮。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他說的可能是真話。空口無憑,總要讓他留個字據吧?

大哥,你如此信得過我們兩位兄弟,真不知該如何報答,如果大哥身後有事相托,我們願效犬馬之勞。

金錢這東西,就是有非凡的魅力,僅僅是一張空頭支票,立即有人十分虔誠地拜倒在腳下。波仔心裡明白,魚已咬鉤,暗暗竊喜。

人死了,身後的事就不要再管了,唉……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大哥,你說這廣東的朋友他叫什麼名字,還有家庭住址。大個子監護急不可耐地問。

我的廣東朋友叫李文,家住廣州白雲區越秀路XX號。大哥,我們空口無憑,萬一事後他不認賬,豈不是……這就難說了,人心莫測啊!他故意發出人心不古的感嘆,

接著說,在這個世界上,最可信的是朋友,最可怕的也是朋友,我落到今天這一步,也是被朋友出賣的。

大哥,你能不能寫個字據,有了字據,就不怕他日後不認賬。大個子終於說出來藏在心裡的半截話。

按說也是,瞧我現在這個樣子,腳有鐐,手有銬,絲毫動彈不得,除非你們能幫我打開手銬。繞了大半個圈子,他順理成章地提出要求。

對,想辦法幫大哥把手銬打開。兩人一合計,找來一根鋼鋸條,幫他打開手銬。接下來,他用同樣的方法打開腳鐐。

現在咱們是真正的同命相連了,萬一被發現,我活不了,你們也活不成,今天夜裡我們一定要逃出去。這話裡帶著威脅。眼下只有孤注一擲了,逃出去要逃,逃不出去也要逃。逃,這注定是一次用生命作賭注的冒險。

在與死亡的抗爭中,人往往能產生非凡的爆發力,20個圓的鐵窗鋼筋,居然能被手拉彎,又居然從那25釐米的縫隙中鑽出那肥碩的身軀。這一切都是在夜幕下進行,居然沒有被發覺。

爬出監房,他突然緊張起來,哪裡是逃生之路?周圍是5米高的監牆,牆上是高壓電網和荷槍實彈的武警哨兵,從監牆上逃生的希望幾乎是零。另一條路是從監獄大門逃出。監獄的大門緊鎖著,但旁邊的一扇小門卻敞開著,門口有值班民警,萬一被發覺,前功盡棄。

大哥,怎麼辦?身後的兩名監護心慌意亂,不知所措。從大門走,見機行事。反正是要死的人了,大不了提前幾天執行,他來不及考慮後果,硬著頭皮朝大門口走去。

如果沒有這次越獄逃跑,如果逃跑的企圖被發現,也就不會有下面的故事,對於他來說,一切都出奇的順利。

一個向東,一個向西,一個往南,分頭逃命,3天后在廣州會面,然後一起到海南。急於擺脫困境,他又設下新的圈套。新戰士小吳第一次上哨,心裡不免有些緊張,他走出哨樓,在監牆上來回巡邏。夜深了,萬籟俱寂,只有遠處的電線被西北風吹動著彈奏出一支深沉的小夜藍。早春的夜依然很冷,小吳裹了裹大衣,神情專注地注視著監牆內的一切。監牆西北角的探照燈不知何時滅了,也許根本就沒亮,那塊視線的死角是他的一塊心病,他再一次地朝這邊走來,邊走邊默默地背誦著執勤規定:發現犯人逃跑,首先Vl頭警告;Vl頭警告無效,鳴槍警告;鳴槍警告無效,開槍打其次要部位……

站住!小吳走過北牆,突然發現3個形跡可疑的身影走出監獄大門,是管教幹部前來查監,還是犯人逃跑?他無法做出準確判斷,緊跑幾步來到哨樓,打電話將剛才看到的一切向值班的管教幹部作了報告。

值班幹部接到報告,迅即來到監區,用手電筒照了照5號監房,這是重點防範部位,裡面關押的是一名已核准的死刑犯。也許是太大意,也許是他被一種假象所迷惑,他看到死囚安然地在床上躺著,萬沒想到這是他們逃跑時製造的偽裝。

沒事了!管教幹部經過一番實地核查,給戰士小吳一個放心的回答。

一場虛驚後,監區又沉沉地睡去了,醒著的只有那監牆上的探照燈和哨兵那警惕的眼睛。

咚咚咚,一陣清晰的腳步聲由遠而近傳來。是排長前來查崗。

有沒有情況?排長問。

報告排長,剛才有3個人從大門走了。為什麼不報告?

我當即報告了管教幹部,他們查過監,說沒事了。有多長時間了?

大約半小時。

排長似乎不放心,再次來到監房,發現犯人已經越獄逃跑。排長鳴槍報警。

部隊緊急集合。

車站、機場立即封鎖。公安、武警設卡堵截。殺人犯越獄逃走,這消息不脛而走,一時間,全城沸沸揚揚,

人們惶惶不安。

魔鬼出籠,總是要害人的!善良的人們在消極地防備,公安、武警在積極地搜捕。大小旅館、機場車站,像篦頭一樣把全城梳了一個遍,不見逃犯蹤影。他們究竟藏身何處?3天過去了,這個可怕的問號越拉越長。

在古城西安,人們常在豪華前加個最字來形容金花賓館的與眾不同,其實它不過是個四星級,然而從這裡出入的大都是身份顯赫的國賓和黃頭髮藍眼睛的外國人。

這幾天,城裡籠罩著緊張恐怖的氣氛,通緝令貼滿大街小巷,公安武警晝夜巡邏,車站機場嚴密查控,飯店酒店逐個搜查。

這緊張似乎是在一夜之間全都寫在人們的臉上,一切都在匆匆中進行,人們匆匆地上班,匆匆地下班,匆匆地外出辦事,又匆匆地毫無延誤地回家。大街上的行人陡然減少,紅紅火火的夜市陡然變得蕭條。

坐落在古城牆腳下的金花賓館似乎是一座與世隔絕的世外桃源,高級轎車在來來往往,侍立在門口的禮儀小姐笑迎貴賓出出進進,咖啡廳依然燈紅酒綠,歌舞廳依然輕歌曼舞,裡面是一片祥和和安寧。

善良的人們誰也不會想到,被通緝的殺人犯此刻正在這裡享樂逍遙。

他有的是錢,有錢就有一切,他深深地懂得這一點。大哥,這杯酒給你壓驚。女人舉起酒杯。

幹!他一飲而盡。人生就是這麼奇妙,兩天前自己還在死亡線上痛苦掙扎,如今卻能住進這豪華大賓館與情人幽會,太富有戲劇性了。

大哥,你福大命大造化大,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女人三分討好,三分安慰,三分祝福。

福大?命大?造化大?不,是金錢的魅力大!如果沒有錢的誘惑,那兩位同夥能為我效力?如果沒有錢,我能住進這豪華賓館。

這裡畢竟不是久留之地,等過了這陣風,我帶你出國,去泰國,去巴黎。在國外,只要有錢就能享受榮華富貴。他給身邊的女人許諾。

房間的燈突然熄滅了,被金錢征服的女人撲向他的懷抱。一場玫瑰夢做了半年,頓頓是美味佳餚,夜夜有美女陪伴,不是天堂,勝似天堂。他盡情地享受著金錢給他帶來的美好的一切。

坐吃山空,他的錢包慢慢地癟了,形影不離的女人難得一見了。錢!錢!錢!他急需一筆錢,沒有錢,他就會失去現有的一切。搶銀行?不行,目標太大,一旦失手,罪上加罪。搶商店,能不能搶到錢,沒有把握。搶……這是惟一的斂財之道。幾天來,他用搶字編織了一個又一個離奇的金錢夢,夢一個個生成,又一個個破滅。一番煞費苦心的預謀之後,一個生財的夢最後在他腦子裡定格。對,搶他——老孫頭。早些年他擺煙攤,後來他開飯店,他有個外號叫孫百萬。老孫頭家住郊區,行動不易被發現,老兩口與兒子分家另過,獨居_室,下手容易得逞。

主意已定,他不由得緊張起來。這畢竟是一次冒險行動,冒險是要付出代價的,也可能是慘痛的代價。半年過去了,儘管那張通緝令還貼在街頭,可人們已經忘記了他的存在,如果這次行動失手,暴露了身份,很難再度脫身。可不冒險眼下就無法生存。冒險,就像賭博,有輸有贏,輸了,晦氣;贏了,手氣好;輸光了,大不了把小命搭上,何況這條小命早已不屬於自己。生死由命,富貴在天,就冒這一回險!這是他最後的選擇。

那是一個沒有月光的夜晚。

遠離都市車水馬龍的喧囂,郊區的夜晚顯得柔和而恬靜。吃過晚飯,收拾完碗筷,老孫頭悠然地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忙活了一整天,晚上喝了兩杯老酒,老孫頭感到有些乏,迷迷糊糊地打起瞌睡。

房門悄悄地打開了,又悄悄地關上,老孫頭以為是兒子回來了,沒有在意。

當他不知不覺地出現在主人面前時,老孫頭頓然大驚失色。

你是誰?望著站在面前的蒙面人,老孫頭戰戰兢兢地問。最好別問,說出來怕你嚇著。

你要幹什麼?

幹什麼?老實告訴你,很長時間沒殺人了,想練練膽。他手持匕首向老孫頭逼近。

聽其言,觀其勢,老孫頭不寒而慄。

不過,我今天不想要你這把老骨頭,只是想找你借幾個錢花花。

.你走錯門了,我家沒錢。老伴從裡屋出來,接過話茬。封口了?他惱羞成怒,不容分說,持刀朝老太婆捅去。不讓他們見血,看來他們是不會輕易拿錢的,他這樣想。放明白點,快拿錢出來!他拔出帶血的匕首,再次逼近老孫頭。

老孫頭膽小,撲通栽倒在地,昏厥過去。快說,錢在哪裡?

老孫頭醒來,發現自己被吊在房樑上,褲子被扒掉,蒙面人正用打火機燒烤他襠部那段最敏感的神經。

畜生!他破口大罵。

我倒要看看你這把老骨頭究竟有多硬。蒙面人邊說邊舉起打火機,再次朝那個隱秘的部位伸去。

啊——饒了我吧!錢在頂棚的麻袋裡。老孫頭經不起這非人的折磨,說了實話。

眼看著自己幾十年含辛茹苦、一分一釐積攢下來的血汗錢被人搶走,他又一次暈了過去。

兒子從外面回來,老遠地聽到家裡傳來一聲聲慘叫,家裡發生了什麼?一種可怕的預感催動他加快了腳步。

隔窗向裡觀望,他看到一個可怕的景象:老爹被吊上梁,老孃在流著血,蒙面人正將大把大把的鈔票往懷裡塞。

入室搶劫,殺人越貨!全都明白了。目睹眼前發生的一切,他沒有貿然闖入,輕輕將房門反鎖,折身跑出大門,他想找個電話報警。剛跑出大門,兩輛標有公安字樣的摩托車駛來,他上前攔擋,說了家裡正在發生的災難。

走街串巷轉了大半夜,一無所獲,正準備收兵回營,突然接到報案,巡邏隊員們頓時情緒高漲。後窗去3個人,前門留2個人。隊長察看了地形,作了明確分工,快速將現場包圍起來。打開房門!隊長向報案的小夥子作了暗示,兩名巡邏隊員分別隱蔽在大門兩側。

眼看好事到手,忽聽門外有異常響動,他突然警覺起來,從腰問拔出手榴彈。跑得了就跑,跑不了就同歸於盡,他做好了最後的打算,隱藏在門後伺機行事。

房門打開了,門開處,一顆手榴彈從門縫裡拋出,轟的一聲巨響,2名巡邏隊員被炸傷。

聽到爆炸聲,在後窗守候的2名巡邏隊員破窗而人,發現歹徒已從前門逃走。

追!隊長帶另外兩名隊員駕車朝案犯逃跑的方向追去。天無絕人之路。鑽出衚衕,跑上大街,迎面開來一輛出租車。

同志,去哪裡?逃命!

司機側過身去,看到的是一把閃著寒光的匕首橫在眼前。快開車!

出租車司機心裡一陣陣發毛,車上坐的是什麼人?他要幹什麼?是劫車,還是逃命?夜間襲擊出租車的事件全市接連發生幾起,有的被殺,有的被搶,今天偏偏讓自己遇上。本該早點收車,到朋友家搓了兩圈麻將,又趕上手氣不好,本指望回家路上再捎帶著賺上幾塊錢,沒想到遇上這麼一個災星。

掛高檔,大油門,快開!

司機不敢不從,出租車像一頭髮情的怪獸呼嘯而去。

決不能讓犯罪分子跑掉!隊長親自駕車,那雙有力的大手把摩托車的油門旋轉到極限。出租車丟了魂似的在前方飛奔,摩托車旋風般的在身後猛追,兩車之間的距離在漸漸地縮短。

停車!他突然衝司機大吼一聲。

司機踩了一腳急剎車,出租車剛剛停住,摩托車擦身而過。趁摩托車停車未穩,一顆手榴彈朝摩托車扔去,火光閃處,人仰車翻。

開車!

出租車消失在夜幕中,身後的公路上又留下一樁新的血案……

得知波仔這段傳奇經歷,劉進榮也敬畏三分。

第二個前來投奔的叫陶樹芹,1.78米的個頭,人稱大個子。大個子祖籍河北,在農村長大,家裡很窮,該上學的年齡沒錢上學,該娶親的年齡沒人提親,25歲那年跟一個包工頭離家出走闖世界,他發誓不混出個人樣不回家。後來,他流落到海南,和當地的一位黎家姑娘成了婚,總算找到了自己的歸宿。如果不是那次突然到來的變故,他也許不會殺人。

春節快要到了,村裡的年輕人閒而無著,相約一起搓麻將。符國華、符國政兄弟倆遲來了一步,知趣地在一旁當看客。

那天,正趕上陶樹芹手氣不好,接連四圈沒有開和,心裡憋著一肚子發不出來的無名火。

又一輪開始了,看樣子這把牌不錯,一吃一碰就停牌。陶樹芹臉上掠過一絲得意的神色。

先打南,不輸錢。符國政在身後唸唸有詞。南風。陶樹芹打牌。

開槓。對門洋洋得意。

真他媽的嘴臭!陶樹芹帶著怨氣罵了一句。二條。陶樹芹繼續出牌。

吃牌。眼見得下家吃了一個夾張。

噓——這次符國政沒有說話,可還是耐不住使用了一個嘆詞。

九萬。陶樹芹話已出口,可手中的牌並沒有落地。錯了,打七萬!符國政憋不住又冒出一句。

九萬,和了!莊家將牌推倒。

讓你打七萬,你偏要打九萬,點炮了吧!符國政的話無疑是在火上澆油。

少噦嗦,沒事滾出去!陶樹芹正輸得心煩,沒好氣地罵了一句。

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符國政不甘示弱,回罵了一句。

叫你滾你就滾,不滾老子今天廢了你!陶樹芹頓時火冒三丈,眼裡冒出兇惡的光。

符國政也感到不可思議,平時哥們都不錯,用得著發這麼大的火嗎?這是衝誰呢,居然如此不給面子?

今天就是不走,看你能對我怎麼樣?符國政心軟嘴硬。

陶樹芹盛怒之下抄起一把凳子朝符國政頭上砸去,這一板凳正中要害,符國政當即倒地斃命。

符國華見哥哥被打倒在地,順手操起一根木棍朝陶樹芹掄了過來,陶樹芹躲過這致命的一擊,一個掏心拳,將符國華擊倒在地,緊接著,掄起木棍一陣猛打。

符家兄弟全都躺下了,起初,殺豬般地號叫,後來,喊叫聲越來越小,最後,竟然一動不動了。

怎麼辦?見出了命案,在場的人一個個目瞪口呆,陶樹芹轉身出門,從家裡開來一輛手扶拖拉機,把兩具屍體扔上車,開出'村外。從此,他再也沒有回家,上山投靠了劉進榮。

妃忠、妃賴一夥是集體前來投靠的。他們原佔另外一個山頭,前些日子,老大被抓了進去,樹倒猢猻散,他們不敢回家,四處流竄。

憋了整整一個白天,到了晚上,妃忠、妃賴出來溜達,見電影院門前擠滿了人,一打聽,這裡正在上映成龍的功夫片。走,過去瞧瞧。兩人一前一後地擠了進去。越是人多的地方越安全。擠進人群,他們的心踏實了許多。

請問,有多餘票嗎?一位年輕人攔住一對搭肩挽臂的情侶問。

回答是不屑一顧的無言。

小姐,有多餘票嗎?他又來到站在影院門口的臺階上的看來像是在等人的紅裙子面前打探。

紅裙子搖搖頭,雖然帶有不耐煩的神色,總算還有個意思表示。

年輕人抬腕看看錶,離開映時間還有5分鐘,進場的觀眾不多了,影院的大門不知何時關閉了一扇,他失望地來到一個賣瓜子的小攤前,買了一包瓜子,正準備離去,賣瓜子的老太婆從衣袋裡掏出一張票遞了過來。10塊一張,這是最後l張了,要不要?1塊錢l張的票轉手就賣10塊,的確是太黑了。不就是想看嗎?願打願挨,他沒有猶豫,從身上掏出l0塊錢。剛一轉身,被人拉了一個趔趄。喂,有票嗎?有,剛剛買來的。好啊,賣給我們兩張咋樣?我只有1張。l張我們也要。我不賣,沒有富餘。別敬酒不吃吃罰酒,放明白點,這張票老子要定了。你們講不講理?論理,老子是爺,你是孫子,搶!

票被搶走了,還被不明不白地打了一頓。年輕人從地上爬起來,跌跌撞撞地朝派出所跑去。

一輛巡邏車從身後開來,妃忠閃身鑽進一條小巷,進了一家小食店。

來吧,朋友,喝一杯。妃忠投眼望去,見是大馬他們,若在平時,妃忠不會拒絕這幾位朋友的盛情,可今天他不得不推辭,實話不瞞諸位說,剛才在電影院門口闖了禍,老警們已經出動,我們來這裡躲躲風頭,後會有期。

朋友,也不瞞你說,我們也是打架出了人命被老警逼出來的,既然如此,咱們就痛痛快快地乾幾杯,生死由命,富貴在天,幹!

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幹!

醉意朦朧地走出酒館,哪裡是歸宿?何處能安身?5名醉漢搖搖晃晃地朝城外的一座寺廟走去。

這幾年,冷落了多年的寺廟驟然間熱鬧了許多,善男信女絡繹不絕,香火繚繞日夜不熄。一向緘默無言的菩薩不得不加班加點地接受虔誠的信徒們的頂禮膜拜。

關廟門的時間早過了,是誰深更半夜前來進香?值更的小和尚披上袈裟,打開廟門,口中喃喃:阿彌陀佛!

來人直奔大殿,點燃香燭,齊刷刷跪下,作了三個揖,磕了三個頭,向佛主求籤:大慈大悲的菩薩,保佑我們不要讓警察抓到。

連求三籤,第一簽上上吉,第二籤中中吉,第三簽下下吉。似懂非懂,似信非信,亦喜亦憂,何去何從?

看來我們是沒有地方去了,求天不應,求神不靈,只有靠我們自己了。幾個人唉聲嘆氣地走出廟門。

我有個親戚在鄉下,我們先到那裡躲幾天,等過了這陣風頭,再作打算!萬般無奈中,妃賴獻上一策。

這是惟一的選擇了,他們攔了一輛出租車,向夜幕中駛去。妃賴有個表弟叫李湛,在村裡承包了一方魚塘,眼下到了收穫季節,他在魚塘邊搭了一問茅棚,El夜守護。看魚塘倒也清閒,白天,閒著無事,晚上,早早地進入夢鄉。

李湛,開門!夜半敲門聲把李湛從睡夢中驚醒。誰呀?

是我,表哥。

門開了,魚貫般擠進5個身影。表哥,你們這是從哪裡來?我們剛從城裡來,都是難兄難弟,在外面遇到一點小麻煩,

先到你這裡避避風,如果有人問起我們,就說是你請來的技術員。

我懂,放心吧,在這裡包你們沒事,只是吃住要將就些。小屋的燈亮了,昏暗的燈光映照著一張張驚魂未定的臉。這裡真是一個天然的庇護所,遠離村寨,四面環山。白天,不見人影,晚上,更加悽清。住了3天,倒也平安無事,只是寂寞難耐。

李湛,這幾天快悶死了,能不能找兩個小玩意兒開開心?沒問題。李湛心領神會,騎上摩托車一陣風似的走了。對付女孩子他有辦法,坑蒙拐騙的本領樣樣俱全。

張英在家嗎?

誰呀?張英以問作答走出家門。

呦,是李湛,啥時買的新摩托,夠神氣的。剛買的,走,一起兜兜風。

張英沒有拒絕,反倒生出幾分自豪感。張英是村裡數得著的漂亮姑娘,身邊圍著一大群爭獻殷勤的愛慕者,對前來求愛者既不躲閃,也不許諾,直撩得身邊的小夥子們妒火中燒,她以此為榮,毫不猶豫地爬上了李湛的摩托車。

張英,這是去哪兒啊?王莉見張英得意洋洋地從身邊駛過,順便打了一聲招呼。

李湛停下車,見同村的姑娘王莉、李麗、趙瓊在村頭的大榕樹下織毛線,眼睛一亮,又在她們身上動起了心思。

去縣城看雷州戲,你們去不去?李湛靈機一動,拋下一個誘餌。

去看戲?我們都去了,這好戲可就看不成了。王莉心直VI快,開了一個不算過頭的玩笑。

真的是去看戲,咱們一塊兒去。張英也覺得這李湛心術不正,剛才明明說是去兜兜風,現在又改口說是去看戲,他這葫蘆裡究竟賣的是什麼藥?既然同伴們心有疑慮,何不順水推舟,邀她們一起去?

真的是去看戲?王莉依然半信半疑。

真的,騙你們是小狗。張英煞有介事地賭咒。這麼多人怎麼去?

能去,前面坐兩個,後面坐兩個。李湛表現出少有的熱情。

摩托車重又啟動了,車後拋下姑娘們銀鈴般的笑聲。

車停了,眼前並不是姑娘們想像中的劇場,而是空寂無人的荒郊野外。

李湛,不是說去看雷州戲嗎?到這裡來幹什麼?王莉疑惑不解地問。

看戲的人太多了,戲也不好看,我有個朋友從香港來,帶來一部高級照相機,每人給你們照幾張彩照怎麼樣?

照彩照,對山裡的姑娘來說的確有誘惑力,她們將信將疑地隨李湛走進魚塘那間低矮的茅草棚。

昏暗的燈光照著4張陌生的臉,他們是什麼人,眼睛裡閃射著心懷叵測的目光。

妃忠,快拿相機來,姑娘們是來照相的。李湛打破了這尷尬的局面。

妃忠從床頭取來相機,頻頻按動快門。閃光燈亮了,亮得那麼耀眼,那麼神奇,亮光中那一張張充滿表情的姣好面孔攝入那雙淫邪的目光中。

相照完了,姑娘們的陌生感消失了許多。

來,咱們玩一把撲克。李湛提出建議,姑娘們沒有拒絕。時間在牌桌上悄悄地流逝,妃忠抬腕看看錶,l0點了,放下手中的牌:李湛,你來玩,我去外面弄點吃的來。說著拍了拍在一旁看牌的王莉,喂,王小姐,出去兜兜風。王莉早已看得不耐煩了,本想提出回家,見另外幾個姐妹玩得開心,怕壞了她們的興致。眼下有人邀她出去兜風,欣然應允,得意地爬上了妃忠的摩托車。

妃忠見魚已上鉤,啟動馬達,摩托車像一頭髮情的公牛,載著即將到手的獵物,朝黑暗中駛去。

王小姐,摟住我的腰。

摟住一個陌生人的腰,實在是難為情。可她意識到這是出於安全的需要,羞答答地向前伸出雙臂。摟緊點!越緊越好。

摩托車忽快忽慢,顛簸起伏。妃忠別有用心地開著飛車,身後那少女的雙臂越摟越緊,似乎能感受到少女的心跳。太刺激了,他頓覺一股電流通過全身,癢癢的,酥酥的……

嘎吱,摩托車打了個顫慄,熄火了。

真他媽的倒黴,車壞了!妃忠跳下車,煞有介事地鼓搗起來。

這該咋辦?前不著村,後不靠店,萬一修不好,萬一……王莉這才意識到自己外出兜風的荒唐,心一陣陣緊縮。

一雙有力的大手突然將她緊緊抱住,沒有言語,沒有溫存,沒有甜蜜,一切來得那麼突然。對這突然到來的一切,她毫無思想準備。羞澀、憎惡、心悸,隨之而來的複雜感情,又悄悄地消失,她頓覺腦子裡一片空白,思維紊亂了,身體失重了,一雙粗糙的手伸進她的內衣,拉開她的胸罩,那手是那樣有力,直捏得她的乳房一陣陣痠痛,還是那隻罪惡的手,解開她的褲釦,伸向那少女最隱秘的部位。想呼喊,她少了幾分勇氣;想掙脫,她少了幾分力氣,像一隻可憐的羔羊,她被推向青春的祭壇。以後發生的一切不言而喻。沒有激情,沒有亢奮,給她留下的是難以忍受的痛苦和屈辱。

她哭了,為失去少女的貞操,為一次永遠難以啟齒的羞辱。王小姐,對不起,我太愛你了!妃忠穿好衣服,走上前來,半是表白,半是致歉,從手上摘下那枚金戒指戴在王莉的手上,親愛的,走吧,這件事,你我不說,永遠不會有人知道。

壞了的摩托車奇妙地發動起來,王莉無奈地重又跨上車,紊亂的思緒突然清晰了許多。惡棍!騙子!流氓!她恨,恨自己幼稚,恨這個人面獸心的傢伙設下的人生陷阱。

王莉拖著沉重的腳步再次邁進那間骯髒的草棚,女友們依然在談笑風生地打牌,絲毫沒有身陷魔窟的憂患。她真想把剛才發生的一切告訴給女友,讓她們儘快離開這是非之地,可她沒有這番勇氣,一腔恨化作一腔怨,她沒好氣地衝女友們說:你們不想走了?

王莉這是怎麼了,說話氣呼呼的。女友們放下手中的牌,起身告辭。

既然來了,就多玩一會兒再走嗎?李湛盛情挽留。別昕他的,趕快走吧!王莉執意離開。

那好,我送你們回家,一次送兩個人,你們誰先走?

我們一起來當然一起走。王莉知道這幫傢伙不懷好意。不行,人多了不安全。李湛說出他的理由。

4名少女爭執不下,各不相讓。

你們別爭了,我有個主意,你們抽籤。我這裡有4根籤,2長2短,抽長籤的先走,抽短籤的後走。李湛想出了高招。

李麗、趙瓊抽了長籤,張英、王莉早早爬上摩托車。抽籤是圈套,並不是法規。

草棚的燈熄了,黑暗中傳來少女嚶嚶的哭泣和痛苦的呻吟。

第二天,受害的姑娘們告發了這幫流氓,公安人員趕到魚塘,妃忠一夥早已逃之天天。

聽說布磨山上出了個山大王,妃忠一夥前來投奔。來者不拒,劉進榮收留了他們。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劉進榮的隊伍像惡性腫瘤般地發展起來,不到半年,他的名冊上就有了l00多名弟兄。100多人,足足一個連的兵力。當兵4年,出生入死,充其量也就當了個班長,領導不到l0個人,可今天,自己手下居然有了100多號人。東方縣武警中隊不就是30個兵嗎?加上公安也不過100人,自己的武裝足以能和他們抗衡了。

那天,劉進榮別出心裁地搞了一次檢閱,他自立為王,號稱老大,下設3箇中隊,每中隊3個班,委任了隊長和班長,封了軍師、糧草官、傳令兵。檢閱之後,劉進榮設宴款待各路綠林好漢。

諸位兄弟,從今天起,我們就是大山的主人了,守住這座金山,我們就有享不完的榮華富貴。今天,我用這大山的特產招待各位兄弟。當年座山雕在威虎山搞了一個'百雞宴',我們山上沒有雞,有的是毒蛇猛獸,咱們就來個百獸席,開懷暢飲,一醉方休!劉進榮致祝酒詞。喝的是蛇膽酒,飲的是馬鹿血,啃的是麂子肉……那晚,劉進榮的確做了一個好夢,他真的當了山大王。

人多了,隊伍大了,靠這大刀長矛、粉槍弓箭何以打天下?要打出威風,就要有真槍實彈。這真槍實彈到哪裡去搞?搶武警和公安,太冒險,弄不好會引來滅頂之災。到香港黑社會去搞,沒有地下通道。大哥,搞槍這件事交給我,雲南、廣西邊境一帶有黑市,那地方我熟,買一支手槍也不過500塊。聽說老大為搞槍而發愁,阿七自告奮勇。他是廣西人,曾因販毒販槍而被捕,後越獄逃跑,他熟悉黑道,看來不是吹大牛。他會不會騙一筆錢溜走?劉進榮心裡不踏實,對他留了一手。阿七到雲南轉了一圈,居然搞來了兩支手槍、l00發子彈。老大,槍好搞,只要有錢。阿七搞槍有功,得了重賞,在劉進榮面前有了炫耀的資本。看來這小子真的有門道,劉進榮第二次派他下山,這一次放心地給了他一個大數目。

阿七再次下山,輕車熟路,直奔雲南平遠街。車到平遠,已是掌燈時分。

這位大哥,要住店?有4號海洛因,有妹子,包你滿意。

剛出車站,一位年輕女人走過來探問。

太有誘惑力了!聞聽此言,阿七早已魂不附體。住一晚多少錢?

先住下來再說嘛,價錢好商量。

阿七隨年輕女人朝那個黑暗的角落走去。大哥,要槍嗎?真傢伙!女人停住腳步問。槍?你有槍?阿七喜出望外,卻故作驚訝。出門在外,既可防身,又可壯膽,買一支吧?。多少錢一支?

短的1000,長的2000。一長一短2000塊。

這位大哥,外行了,你以為這是啥槍,德國造。再加500賣不賣?阿七討價還價。

要多少?

有多少,要多少。聽121氣是個大主顧,女人暗自得意。多了沒有,手頭有10支短槍,2支衝鋒槍。

好說,我全要了。不過,這店裡的消費……

今晚算我請客,馬上給你找妹子來。女人心領神會,給了客人一個滿意的答覆。

有子彈嗎?阿七繼續問。

子彈可是搶手貨,每發50元,要不要?女老闆故意說了個天價。

全要了,只要是現貨。這一回阿七痛快。那好吧,賣給你l00發。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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