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經> | Time Weekly - 2016-04-19 01:28:43
時代週報記者 曾令俊 梁曦 發自廣州
4月10日，深圳雷雨。位於深圳深南大道2012號的深圳證券交易所，迎來重大人事變動。
深交所公告稱，中國證監會黨委決定，王建軍同志任深圳證券交易所黨委副書記、總經理，免去宋麗萍同志深圳證券交易所黨委副書記、總經理職務，另有任用。
這個突然而至的調任，讓不少證券業人士感到錯愕。宋麗萍履職深交所14年間，深交所相繼推出中小板與創業板，在與上交所的競爭中，宋麗萍帶領深交所殺出了一條血路。“很有能力”，對於宋麗萍，多個證券業人士均對時代週報記者給出了相同的評述，“她在深交所明顯落下風的情況下，把深交所做成現在和上交所算是平分秋色。”
與宋麗萍有過多次接觸的武漢科技大學金融證券研究所所長董登新也對時代週報記者表示：“宋總（宋麗萍）是比較低調的女強人，她執掌深交所的風格和能力都是得到公認的。”在被上海證券交易所逐漸拉大差距後，真正讓深交所翻身的，是宋麗萍擔任深交所總經理後推出的創業板。
2009年10月30日，創業板首批28家企業掛牌上市，由於中小板、創業板IPO的市盈率更高，企業紛紛選擇深交所。2010年1月22日，深市上市公司數量首次超過滬市上市公司家數；而到了2010年9月1日，深市上市公司達1589家，比滬市上市公司969家多了620家，滬強深弱格局被徹底顛覆。2015年全國兩會期間，作為全國人大代表的宋麗萍表示，深交所創業板已成為除了美國納斯達克之外最成功的創業板市場。
2012年11月，宋麗萍當選中共第十八屆中央候補委員。宋麗萍也是目前為止證監繫統內，唯一的中央委員會候補委員。對於宋麗萍未來的去向，官方暫未有明確說明。至於外界傳言其將赴任中國上市公司協會（中上協)執行副會長一職，4月15日中上協相關負責人對時代週報記者表示：“我們沒有任何可以披露的消息，沒有進展。”
見證深交所從低潮到鼎盛
“我們在一起開會多次，比如創業板退市制度的試行效果會議、新股發起改革、深交所論壇等。宋總（宋麗萍）算是比較低調的女強人，她執掌深交所的風格和能力都是得到公認的，協調能力強，知識非常全面而豐富。”這些年，董登新與宋麗萍有過多次接觸。
這與她的工作經歷密不可分。宋麗萍有著近10年海外學習工作經歷，“日語精、英語熟”。上世紀90年代初回國後不久，她就參與到中國證監會的籌備工作中。在擔任證監會發行監管部主任期間，宋麗萍主持完成了中國資本市場的發行體制從“額度制”向“核准制”的改革。
2002年3月，宋麗萍從證監會發行監管部主任的位置上調入深交所任常務副總經理，2008年2月開始擔任總經理，中小板和創業板的籌備與推出，她都是重要的參與者和見證者。宋麗萍也是深交所的歷任總經理中任職時間最久的，見證了深交所從低潮走向鼎盛，並在與上交所的競爭中，帶領深交所殺出了一條血路。
2002年，宋麗萍出任深交所任常務副總經理時，主管綜合研究所和國際業務，更多從事後臺建設工作。彼時的深交所並不太平，面臨與上交所差距越來越大的壓力。為了使深交所能夠全力籌建創業板市場，深市主板於2000年9月暫停了新股上市業務，所有新發行的上市公司全部轉到上證所流通。
“那段時間是深交所最困難的時候，由於新股業務暫停，與上交所的差距逐漸拉大。這雖然是短暫性的政策安排，但當時的管理層肯定壓力很大，因為誰也不知道未來的情況會怎樣。”4月15日，深圳某資深券商人士告訴時代週報記者。在2000-2004年深交所停發新股的4年中，有298家企業到上交所上市。
中國政法大學資本金融研究院院長劉紀鵬則對時代週報記者表示，2000年深交所意圖搶佔創業板灘頭，結果創業板沒得到，主板又被叫停，導致進退兩難，陷入困境。數據顯示，2000年，深交所A股發行融資額佔滬深證券市場A股發行總融資額的比重為41.2%；到2001年，滑至19.9%；2002年，降為18.2%。
直到2004年5月中小企業板的創立，深交所才得以從此次險境中“脫身”。中小板啟動的3個月之後，宋麗萍在證券市場與中小企業融資創新高峰會上表示，中小板運行良好，要以監管制度創新增強中小板吸引力。
2008年2月，宋麗萍出任深圳證券交易所黨委副書記、總經理。在宋麗萍接棒的第二年，創業板正式推出。“深交所的大發展主要是2000年以後，以創業板中小板為主的翻身仗，走出了困局。”一位不願具名的接近監管層人士告訴時代週報記者，這期間更為核心的人物是前深交所理事長陳東征。
2009年10月30日，首批28家公司掛牌登陸創業板。由此，深交所主板、中小企業板、創業板以及非上市公司股份報價轉讓系統的多層次資本市場體系架構基本確立。創業板成立後，滬強深弱的局面被逐步打破並顛覆。2013年，滬深股市正式出現兩極分化走勢，上證綜指全年累計下跌6.75%，深圳中小板指數、創業板指數則分別上漲17.54%和82.73%。
“我覺得宋總（宋麗萍）起到了關鍵作用，雖然說創業板還是整個中國證券市場的一盤棋，不能說是她一個人的力量，但是她起到了積極的推動作用。”與宋麗萍有過多次接觸的深圳一位不願具名的券商高層對時代週報記者表示。
不過，董登新告訴時代週報記者，交易所的制度空間並不大，目前資本市場上的管理體制嚴格上還是行政管理體制，所以交易所的活動範圍都在證監會的掌控之中，交易所沒有太大的創新空間。“目前的監管體制極大地制約了交易所的創新能力和空間，宋麗萍雖然作為交易所的掌門人，但沒有太多的制度權和太大的周旋餘地，基本上交易所的掌門人都是根據證監會的意圖來實施。”董登新進一步表示，“中小板和創業板是證監會授權的，交易所只是負責執行和實施，交易所是沒有權力的。比如，上海的戰略新興板是上交所獨立研發的一個板塊，但是證監會不批就沒戲。”
無論宋麗萍在創業板推出時起到的作用如何，創業板發展勢頭迅猛是一個不可爭辯的事實。無論是在市場規模、公司數量，還是在交易量、融資規模等方面，增幅明顯。深市成交量、市場活躍度、近年市場漲幅等指標，深交所中小板和創業板均大幅領先於滬市主板。隨著企業湧入，深交所在IPO上大幅拋離上交所，2014年3月27日，證監會表示，首發企業可以根據自身意願，在滬深市場之間自主選擇上市地，不與企業公開發行股數多少掛鉤。
即便如此，企業還是更多地選擇高市盈率發行的深交所，2016年4月8日，深交所A股共有上市股票數1749只，平均市盈率為45.18；上交所A股共有上市股票數1081只，平均市盈率只有14.98。即便滬港通的推出，也未能挽回上交所在成交量上的劣勢。4月15日兩市的成交量，上交所只有2241.41億元，而深交所則高達3613.18億元。
力推創業板退市
作為深交所的首位“女掌門”，業內評價宋麗萍“敢作敢為，行事果斷幹練”。上述券商高層表示，“我和宋總（宋麗萍）在深交所召開的一些高規格會議上有過多次接觸。我的一些觀點建議得到宋總的採納。”這也能看出宋麗萍的為人處事。“宋總愛憎分明，是直爽的一個人，有擔當，思維敏捷，很清晰的思路，水平很高。”該券商高層說道。
愛憎分明、直爽的性格還體現在深交所一次新員工入職培訓上，宋麗萍當時提起過她所推崇的小說《守夜人》。這是俄羅斯作家謝爾蓋·盧基揚年科的作品，小說講述的主人公是魔法世界一名具有超能力的守夜人，始終堅守在黑暗與光明的邊界，隨時糾察黑暗陣營的越界行為。
宋麗萍直爽的性格還體現在其對深交所的治理上。在創業板推出後不久，宋麗萍就曾力推創業板退市制度。“直接退市、快速退市和杜絕借殼炒作現象，是我們設立創業板退市制度的基本原則。創業板一定要堅持優勝劣汰，這樣創業板才能走得穩，走得遠，退市制度是一項重要的基礎制度的保障。”
2010年10月，原深交所理事長陳東征在創業板專家諮詢委員會成立大會上透露，深交所已在9月底將創業板直接退市制度方案上報證監會。其間，宋麗萍也多次對退市制度發表看法，但推出的時間卻一推再推。2014年兩會期間，宋麗萍曾表示，退市制度是由證監會組織、深交所參與制定的，目前已基本完成，會很快推出。對於具體推出時間，則沒有定論。
時至今日，創業板退市制度依然遲遲沒有動靜，這不得不說是宋麗萍深交所任期內的一個遺憾。“退市制度的落實不能說是深交所的問題，更不能說是宋總（宋麗萍）的問題，應該說是A股市場面臨的同樣問題。”上述券商高層分析說道。上述接近監管層人士則表示，“關於創業板制度退市，深交所召開的幾次重要會議我都參加了。我們都提出，創業板應該實行明確果斷的退市，不允許買殼，也不允許爆炒惡炒。”
“宋總（宋麗萍）力推創業板退市，但這不是她能掌控的。”董登新說，由於交易所權力有限，她很難真正推動深交所的一些改革，主導交易所的前進。
除了力推創業板退市，宋麗萍還力促“深港通”的推出。2015年全國兩會期間，宋麗萍就表示，“深港通”是我國資本市場雙向開放的重要一步，影響是深遠的。“深港通”的制度對接，將提升內地市場深度、廣度和質量，保障資本市場融資功能和投資功能的正常發揮。
隨著4月10日深交所的一則任免通知，宋麗萍離開了她工作了14年的深交所，去向未定。
有消息稱，宋麗萍或將擔任中國上市公司協會執行副會長、黨委書記一職。中國上市公司協會會長、副會長並非為實質業務主管負責人，執行副會長、黨委書記為中上協業務負責人。目前中上協會長為王建宙，副會長為李曉雪。 中上協成立於2012年2月，是國務院批准設立的全國性自律組織，以“自律、規範”為手段，以提高上市公司質量為目標，與中國證券業協會、中國期貨業協會和中國證券投資基金業協會同歸證監會主管。
據時代週報記者梳理，目前中上協黨委書記兼執行副會長為姚峰，其曾任廣東省證監局副局長。若如此安排，意味著中上協將會有兩位執行副會長。4月15日，時代週報記者致電中上協相關負責人，其表示“我們沒有任何可以披露的消息，沒有什麼進展”。“如果真的是這樣安排，意味著宋麗萍將退居二線了。”上述券商人士分析稱。
“三所演義”挑戰深交所
目前，深交所圍繞著“創業板單獨層次”“深港通”“註冊制”的三個工作重點再次成為市場關注點。深交所多項革新尚在啟動中，這個擔子已經落在深交所的新任掌門人王建軍身上。
據證監會網站公開信息，王建軍曾任證監會市場監管部主任、研究中心主任，2015年3月卸任這兩個職務，轉而出任證監會辦公廳主任、黨委辦公室主任。據瞭解，王建軍為人謙和，任職證監會內多個部門均受好評。王建軍也是證監會2014年下半年確定的九名後備幹部之一。
上述接近監管人士表示：“王建軍非常穩重，而且非常重視股市的效率，更重要的是對市場的公平正義非常重視，切實保護中小投資者的利益。現在資本市場有人損失慘重有人暴富，這個問題尤其在深交所的中小板、創業板非常明顯，王建軍很有正義感，也很有方法論。”
劉紀鵬則對時代週報記者評價稱，王建軍從證監會辦公廳主任的崗位上履新深交所，具有豐富的管理經驗和高超的組織協調能力。更重要的是，他既擔任過證監會市場監管部主任，擁有豐富的證券二級市場監管經驗，非常瞭解市場主體買賣股票行為的本質和特點；又曾擔任證監會研究中心主任，對資本市場形勢的判斷十分精準，對資本市場整體戰略規劃設計也具有前瞻性的理解。
王建軍已經迅速進入工作狀態。在任免通知宣佈的第二天，王建軍即以深交所總經理的身份出席與招商局集團有限公司簽署戰略合作協議儀式。
王建軍也面臨壓力。近年來上交所在“要創新、要政策”的困境中勵精圖治，先是提出拆除“滬大深小”的籬笆，接著推出“滬港通”，並且在繼國際板之後又在戰略新興板等方面躍躍欲試。“深交所如何在前有上交所堵截，後有新三板追趕的‘三所演義’中佔據主動，實現轉型再上新臺階，就成了王建軍艱鉅而光榮的使命。”劉紀鵬表示，對王建軍而言，不僅是面對資本市場發展的一次機遇，也是受命於危難之時的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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