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被困
我和綠婭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兩個人。
我是公司裡的策劃文案,每個月想出些新鮮的廣告詞就可以。她是市場總監宋見波的女友,每個月只需買名牌和發嗲就行。
我靠腦袋吃飯,而她靠胸。
宋見波是業內的名人,我很羨慕他。當然不只是羨慕他的名氣,而是我覺得,自己這輩子大概都不會有機會和綠婭這樣的美女產生交集。
不過就在不久前,一件很意外的事把我和綠婭攪在了一起。
那天是週五,因為趕一個策劃案,我下班的時候,大辦公室裡就剩下我一個人了。
宋見波在他的私人辦公室裡也還沒走。我走進電梯的時候,綠婭也剛好出來。
她對我嬌聲說:“嗨,問你個事行嗎?”
我結結巴巴地說:“行,你……你問吧。”
“你認識包膽嗎?”她問。
我訕訕地說:“這麼怪的名字,沒聽過。”
那是我第一次近距離接觸綠婭。
我就站在她旁邊,她的衣服很薄,領口很低,我的目光忍不住被吸引過去。
可就在這時,電梯突然發出“砰”的一聲,卡在了12 層,接著所有的燈都滅了。
我一把抱住了綠婭,別誤會,我沒別的意思,只是害怕。
不在當時的環境下,你很難明白那種恐懼,綠婭用力地推開我說:“幹嗎?
想佔便宜啊?”
我重重地撞在牆上,電梯竟猛地一顫,直向下墜去。
這一次,綠婭主動抱住了我,可我哪裡還有閒心體會香玉滿懷?
只聽見“轟”的一聲巨響,我便癱倒在地上。
躺在黑暗裡,我迷迷糊糊地聽見有救護車的呼嘯聲。
很快,電梯門就被撬開了,急救的醫生擁進來。
看車的保安在一旁說:“殉情嗎?
一摔兩個,還抱著。”
二 幻覺
這簡直是個奇蹟,我除了尿了褲子,沒有任何意外。
綠婭就沒這麼幸運了,她全身九處骨折,幾乎要了她的命。
醫生要我留院觀察三天,我去看綠婭。她躺在重症室的病床上,全身裹著白色的紗布,像一具新鮮的木乃伊。
晚上,有個姓王的警官來向我瞭解情況。
我如實講了那天發生的事,他聽完後皺起了眉,我追問道:“有什麼不對嗎?”
王警官說:“你和綠婭都在電梯裡,為什麼你沒事,她卻摔得那麼慘?”
這個,我也答不上來。
王警官走了,我躺在病床上盤算著。
就在這時,我聽見敲窗子的聲音,我睜開眼向外望去。
是綠婭!
她隔著門上的小窗子看著我,臉上沒有表情。綠婭不是昏迷了嗎,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綠婭對著玻璃哈了幾口氣,接著用手指在玻璃上寫了四個字,轉身走了。
我等了一會兒,見沒什麼動靜才起身去查看。這時,重症室那邊突然響起急救的鈴聲。
我好事地跑過去,沒想到竟是綠婭的房間。
值班的醫生已經在裡面搶救了,檢測心跳的機器響著單調的長音。小護士瞥見了窗外的我,“譁”的一聲拉上了隔簾。
綠婭剛才明明還出現在我病房的門前,現在她怎麼又病危了呢?
就在我費解的時候,一個女人忽然從我身後無聲地走了過去。
她穿著病號服,垂著濃密的長髮,我看著她,整個人都石化了。
我絕對沒有認錯,她是綠婭! 她悄然推開重症室的門,徑直鑽進了藍色隔簾。病房裡頓時傳出綠婭的吸氣聲,監測心臟的機器,終於又重新有了搏動。
而我站在窗外,大張著嘴巴,完全不敢相信剛才發生的一切。
值班醫生從病房裡走了出來,已是滿頭大汗。我結巴著問:“剛……剛才你看見有個女人進去了嗎?”
醫生莫明其妙地看著我,反問:“什麼女人?”
我搖著頭說“:沒,沒什麼。”
三 再起波折
我心驚膽戰地走回自己的病房。
站在門前時,我突然想起綠婭在玻璃上寫的字,於是我對著窗子哈了口氣,幾個字母立刻顯現了出來,竟然是“CCTV”。
我愣愣地看著,百思不得其解。我聽說過人病危時會有靈魂遊離的事,難道就讓我這麼“幸運”地遇見了?
如果這是真的,那綠婭寫下的字母又是什麼意思?
第二天,我執意要出院。
事情發展得越來越離奇了,我辦好出院手續的時候,正好遇見宋見波,他剛看過綠婭,主動說送我回家。
不用懷疑宋見波對我這個小下屬的關心,他那些閃耀的大獎個案,都出自我的手。
這麼多年來,他給我加薪但不升職,就是為了讓我做他的槍手。
宋見波說:“你幹嗎急著出院,應該多休息兩天。”
我話裡有話地說:“我不是怕耽誤你的大事嘛。”
車子到達我家之後,我問他:“謝謝宋總,要不要上去坐坐?”
這顯然是句客套話,可宋見波卻說“:好啊。”
我只好領他上來。
一進門,我就被眼前的景象嚇呆了,家裡被收拾得非常整潔,只是所有物品都被堆在了客廳中間,高高的像座小山。上面用紅色油漆刷出了一個奇怪的符號。
宋見波看起來比我還要恐懼,他問:“你是不是得罪什麼人了?”
“怎麼了?”
“這可是……招魂的符號。”
如果是在前一天,我還會笑宋見波迷信,但現在我深信不疑。
我連門都沒敢進,站在走廊裡報了警,警察過來看了一圈,也沒什麼頭緒,後來那個王警官也來了,他走到我面前說“:我正好要找你呢。”
我不解地問:“有什麼事?”
“那天和綠婭困在一部電梯裡,是你故意安排的吧?”
我大吃一驚:“說話要有證據的,我也在電梯裡,難道不怕被摔死嗎?”
“你能告訴我,包膽是誰嗎?”
“什麼意思?”
王警官厲聲說:“我們檢查了你的電腦,你在QQ 上調戲引誘綠婭的留言,我們都已經掌握了。我們有理由懷疑你是有意將綠婭困在電梯裡企圖殉情自殺!”
我承認,我的確頂著“包膽”的馬甲騷擾過綠婭,因為我喜歡她很久了。
可是操控電梯、殉情自殺一定不是我乾的。就算我有這個賊心,也沒這個技術啊!
我想起出事那天,看車保安該死的玩笑,一定是他的話才引得警察查到了我頭上。
我正要反駁,身邊的宋見波卻用力給了我一拳,他破口大罵:“你真不是個東西,虧我這麼信任你,你竟然騷擾我的女人!”
四 奇怪的U 盤
我被警察整整盤問了24 個小時,可是苦於沒有直接的證據,他們也拿我沒辦法。
釋放我的那天,那個王警官親自把我送回了家。我說:“你要是覺得對不起,便直接說好了。”
王警官卻嗤笑了一聲說:“別自作多情了,我是來查案的。”
他指著客廳裡的一堆東西說:“有沒有丟什麼東西?”
我翻了翻說“:好像沒有。”
王警官說:“這種案子我見多了。知道為什麼要弄成這樣嗎?”
“詛咒我唄。”
王警官搖了搖頭說:“案犯之所以裝神弄鬼,往往是在掩飾他們的真實目的。那個什麼招魂符只是在轉移注意力,你還是再好好查查吧。
我說:“其實你知道不是我乾的,你在故意麻痺真正的兇手,對不對?”王警官沒有回答,只是笑了笑,轉身走了。
那一晚,我努力回想著自己有什麼東西值得讓人這麼煞費苦心地尋找,忽然,我想起了宋見波。
他今天的行為有點反常。仔細想想,就是他大嚷著“招魂符”才讓我相信了詛咒的鬼話。
不過,在沒證據之前,我不能貿然和王警官說。畢竟自己的嫌疑還沒洗脫,可別再落下栽贓的名頭。
第二天,我來到公司,敲開了宋見波辦公室的門:“宋總監,我是來向你道歉的,我確實是喜歡綠婭,但是我沒害她。你知道的,我一個文科出身的人,咱們公司的內網我還玩不轉呢,哪懂操縱電梯?”
宋見波陰著臉說:“你的意思是,只有我這樣理工科出身的,才能操縱嗎?”
宋見波是理工名校自動機械系畢業的。沒想到我一句自謙的話,又把他扯進來了。
我連忙賠笑著說:“沒有,沒有,你怎麼可能害綠婭呢。那麼漂亮的女人,愛還來不及呢。”
宋見波低咳了一聲,說:“算了,都是男人,那點事我明白,可是你小子以後給我注意點,要是再把主意打到我頭上,我就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我低頭說:“是,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可是那一刻,我在辦公室的牆角上,看見了一個讓我興奮不已的東西。那是公司閉路電視嵌在牆壁裡的中轉盒,牆面上用一張灰色的鐵皮封住了,而那塊鐵皮上噴塗著四個紅色的字母“CCTV”。
我在心裡暗罵自己真夠笨的,CCTV 不光是中央電視臺的縮寫,也是閉路電視監控系統的英文縮寫。
就在這時,宋見波接到老總的內線電話要他過去。
我假裝殷勤地幫他關門,卻並沒有鎖死。我陪著宋見波走出辦公室之後,又轉了回來。
我用指甲鉗上的細銼,擰開了中轉盒上的兩枚螺絲。螺絲很鬆,看來常有人轉動。
我從鐵皮張開的縫隙中向裡張望,那裡面竟有一個U 盤!
我的心臟快要跳得飛出胸腔了。我沒有把U 盤拿出來,因為我怕留下指紋,而我也根本不用檢查那裡面存著什麼。
這麼小心保存的東西,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原封不動地把螺絲又擰了回去,然後買了張新的手機卡給王警官發短信——快去宋見波的辦公室,CCTV的鐵盒裡,有你想要的東西。
五 真相
宋見波的U 盤裡裝著什麼呢?實在出乎我的意料,那竟是本黑賬。原來他一邊打著“名人”的旗號貪汙公款,一邊私下放高利貸給小公司賺黑錢。
當然,王警官還找到了一個專門修改電梯程控的小程序。因此我和綠婭墜電梯的案子,也就水落石出了。
宋見波矢口否認U 盤裡的一切,可在鐵證面前,根本不需要他承認。
宋見波上法庭的那天,我也去了。王警官自己主辦的大案子,自然也在。
他走過來對我說:“那個匿名短信是你發的吧?”
我裝傻地笑了,沒回答。
他說:“你能告訴我,你是怎麼知道那裡有U 盤的嗎?”
這個問題我就更不能說了,如果我說我和綠婭來了次人鬼情未了,估計他會把我送去精神病院。
那天,王警官和我簡單推測了一下宋見波的作案動機,多半是因為綠婭發現了他的秘密,所以他設計了電梯事故,想害死她。
可是沒想到那天我加班,和綠婭乘了同一部電梯。
王警官說:“估計綠婭備份了宋見波賺黑錢的證據,而他又沒找到。所以懷疑是你拿去了,才會翻了你的家。”
我說:“真是謝謝你,要不然我肯定要被冤枉了。”
宋見波被判刑的那天,綠婭奇蹟般地醒了,可惜這個唯一知道內幕的人卻失憶了。
我去看她的時候,她完全不記得我是誰。綠婭的主治醫師,就是那天搶救她的醫生。我問他:“綠婭的記憶還能恢復嗎?”
他遺憾地搖搖頭說:“不可能了,綠婭頭部受到了重創,發生了器質性改變,是永久性失憶了。”
那天我離開的時候,忍不住抱了抱綠婭,沒有化妝的她,有另一番清澈動人的美。
她忽然對我說:“你以前愛過我,對吧?”
我搖搖頭說:“不,是現在愛上你了。”
主治醫師卻拉開我說:“現在還不適宜讓她回想過去。”
公司的電梯已經修好了,但我每次乘坐,都會有點害怕。
有天晚上我加班到9 點才走,精神恍惚地按錯了鍵,直接到了地下車庫。
我走出門才發現錯了。那個看車的保安見到我說:“哎呀,你還活著呢,真是命大!”
雖然他嘴不好,但畢竟是他先發現了事故。我說:“謝謝你救了我。”
保安卻笑嘻嘻地說:“謝我幹什麼?如果不是救護車趕來,我還不知道呢!”
我奇怪地問:“不是你打的120 ?”
“你不是摔傻了吧?是不是自己打過120 給忘了?”
那一刻,我突然愣往了,好像想通了什麼。
六 原來如此
我回到家,上網查找線索。
很快,我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綠婭竟然是宋見波的同學,他們當年都是自動機械系的高材生。
我恍然明白了,那個小程序應該是綠婭寫的,控制了電梯下滑的速度,雖然快,但不會讓人受傷。
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麼我安然無恙,她卻是“重傷”。
因為她是裝的! 那個主治醫師一定是她的同謀,不,看他緊張我抱綠婭的樣子,應該是她的新男友。
所以救護車才會不請自來,搶救的時候,才會對走進隔簾的綠婭視而不見。
而那個拉簾的小護士也是他們的同謀! 怪不得綠婭會知道“包膽”是我,憑她電腦上的技術,我有一百個馬甲,也能讓她找到。
其實綠婭的計劃,可以說是一箭三雕,既懲戒了我對她的騷擾,又裝神弄鬼地騙我揭發了宋見波。
最後,她又名正言順地“永久失憶”了,避免了後續的報復。
畢竟宋見波敢放高利貸,說不準背後有什麼人撐腰。
不過,這都是我的推測,我也許永遠都不會知道實情。夜裡,我又登錄了“包膽”的QQ 號,把自己想明白的一切發給了綠婭。
我想,綠婭一定不會回覆的。可是隔了一會兒,她卻發來一句警世名言——記住:胸大,不一定無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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