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朴樹:其實他才是最正常的人

“病人”朴樹:其實他才是最正常的人


“病人”朴樹:其實他才是最正常的人

朴樹又哭了!

想起他上次失控時,是在《大事發聲》現場唱《送別》,當他唱到“問君此去幾時還,來時莫徘徊”時,整個人泣不成聲。

前階段,素來很少發微博的他連發了兩條視頻微博,單純地為了支持一部感動到他的電影——《大三兒》。

視頻記錄了他為《大三兒》錄製主題曲的幕後故事,他再一次情難自抑,掩面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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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視頻最後,他說了這樣一句話:“我想好好寫歌,我不禍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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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說,成人的世界裡,早已戒掉了情緒。

但他一直沒有戒掉。

歡樂有時,悲傷有時;亦如葳蕤有時,凋零有時。世事榮枯輪轉,他惟願永遠這般鮮活與真實。

他的天真在於從不懂得藏拙,就像3年前,他被問到參加某節目的原因時,他直言陳情:“說實話,我這一段真的需要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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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不那麼“出世”,如果他不在盛極之時急流勇退,他絕不會成為因為沒錢而上節目的“負翁”朴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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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樹的父母都是北大教授,按照他們的期許和規劃,朴樹的人生脈絡,應是與其他高知家庭孩子別無二致的既定軌跡。

但他們絕對沒有想到,看上去乖巧的兒子,會在某一天,“旁逸斜出”,成為一名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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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升初,他以0.5分之差名落孫山,朴樹回憶:“你沒考上,你爸媽都沒法做人了。”

1993年,朴樹拼命考上了首都師範大學英語系。他把錄取通知書拿給父母看:“我是為你們考的,不去了啊。”但在父母強大的攻勢下,他還是無奈投誠。

可是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他無法裝作很享受的樣子,去一捱四年的“形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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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二時,他毅然退了學。父母不死心,找人給他保留了一年學籍。這樣轉圜的機會他並未珍惜,他奮翅而逃,就不會成為重投羅網的“羈鳥”。

每天晚上,他帶著吉他去家門口的小河邊彈唱。那個憂鬱少年,只有在彈起吉他時,才是最快樂的。

1996年,朴樹正式簽約麥田公司,老闆是宋柯。他也由原來的“濮樹”成為了“朴樹”。

先是《火車開往冬天》,然後是《白樺林》:天空陰霾,鴿子飛翔,那白雪籠罩的村莊,姑娘還在痴痴守望。可是,多年過去了,還有誰紀念那沒有墓碑的愛情與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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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無病呻吟與靡麗浮泛成為流行時尚時,朴樹卻以最真摯和憂傷的意緒,將一首懷舊歌曲唱到人人動容。

嚮往“詩和遠方”的高曉松說,這輩子從來沒見過宋柯哭過,但當年朴樹抱著把吉他,唱了自己寫的新歌《那些花兒》,宋柯第一次哭了……

他的歌與其說在祭奠青春,緬懷愛情,不如說,讓我們追憶的是那個曾經純真的年代,與不曾迷失的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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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央視春晚導演組想找四個有“非主旋律”的年輕歌手搞聯唱,他們指名要朴樹。

朴樹不去,面對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公司上上下下游說良久:你應該去佔領這個陣地。

這個“陣地”對別人而言,是經此一役,迅速揚名立萬的角鬥場,於他,卻是被敷粉與施朱的假面舞會。

他去排練時,得知被安排假唱,就偷偷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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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的人都瘋了,負責人把他罵了一頓:“你知道多少人在等你一個人嗎?你想讓大家陪你死就別來!”最後為了不辜負大家,朴樹去了。

大年三十晚上,朴樹的父母靜靜地守候在電視機前,兒子的出場成為了那個春節家裡最為期待的盛事。但是他們發現,站在一堆華服靚裝歌手中的朴樹穿著最簡單的牛仔褲,表情淡然。他們沒有在兒子臉上看到那種被萬眾矚目的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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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春晚之後,開始有歌迷在各種場合瘋狂圍堵他,這讓喜歡安靜的他非常不適應。

那幾年他經常徹夜難眠,有時早上打車去機場,傍晚時分坐在大理的街上,喝著啤酒,看著女孩們打羽毛球,覺得“生活真美好”。

可是回到現實,他仍被巨大的喧囂所侵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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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11月8日,朴樹三十週歲生日,第二張專輯《生如夏花》上市,使生如夏花之絢爛,死如秋葉之靜美,為此,他在專輯封面上寫道:“在藍天下,獻給你,我最好的年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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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華語樂壇不景氣的時候,普通歌手的專輯賣出10萬張都要歡欣鼓舞,他最巔峰時專輯賣出了50萬張。

他喜歡寫歌和唱歌,但他不喜歡各種鋪天蓋地的宣傳,經紀人告訴他下週六有媒體要採訪他,他說下週六我有病。

他沒有學會巧言令色,更不知何為逢場作戲。

有一年,母親對他說:我聽了你的歌,你這兩年是不是不快樂?朴樹一下子哭了,趕忙去洗臉,再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走開。

他熱愛身心自由的狀態,熱愛自己不被扭曲,不被世俗的名韁利鎖捆束與綁架的狀態。但是當他越來越風光無限時,他卻忽然找不到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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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容漸無,抑鬱滋生。

於是,他在鼎盛時期隱退,那時的他被稱作“華語樂壇最有前途的歌手”,但他一隱,就是10年。

這10年,歌壇江山不斷易主,潮來潮往,但他始終是人們記憶中的“花兒”,開在春風裡,開在冬雪裡,開在年復一年的四季輪迴裡。

那幾年,朴樹拒絕再寫歌,更拒絕趁熱打鐵再出新專輯。張亞東見面就勸:做一張新專輯吧。

“為什麼要做?”

“可以賺錢啊。”

“為什麼要賺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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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家有“貪、嗔、痴、慢、疑”五毒之說,而首當其衝的就是“貪”,它是很多欲望不得,煩惱叢生的根源。因此“無欲則剛”,不過是很多人盲樹的一種虛妄的境界罷了。

他不是努力“去濃”,“去貪”,以彰顯自己的清心寡慾,擺出“世外高人”的姿態,而是生性如此。如果能繼續生活下去,他不介意讓自己做個“富足”的窮人。

所以,他的新專輯一拖再拖,演唱會也一拖再拖。

2014年,在歌迷的千呼萬喚下,他終於再出新歌,距離他上一次專輯過去十年。

十年後再度發聲,是為那首《平凡之路》:

我曾經跨過山和大海也穿過人山人海

我曾經擁有著一切轉眼都飄散如煙

我曾經失落失望失掉所有方向

直到看見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

也曾鮮衣怒馬,也曾歷經繁華,直到看見平凡才是唯一答案。就像我們很多人走過的人生路徑,只是我們都藉口宿命,歸順於庸常的生活,只有他還在按照自己的步調,追索著那道光芒。

除了2015年的全國巡迴演唱會,他又歸於沉寂。直到2017年4月30日發行個人第三張專輯《獵戶星座》。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獵戶星座》,距離他第二張專輯過去了整整14年,竟長於一個輪迴。

“我是一個不勉強自己的人,沒有狀態我寧願不出聲,有了感覺我就會寫出來。我現在越來越清楚的是我應該按照自己的直覺去做每一件事情,包括新專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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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離“江湖”的這些年,多少人已去,多少夢成空。他卻用漫長的時間做著一張唱片。

已過不惑之年的他,背有些馱了,髮量少了,開始有了滄桑的模樣。但他重新出現在人們的視野裡,依然是那個清癯、朗逸的少年。

他想起小時候腿受傷了,媽媽揹著他走兩站路等公共汽車,“非常冷,也非常髒。我童年的時候也是特別窮困,但我沒有覺得苦,那個生活裡充滿樂趣。”

他很懷念20世紀80年代,他在新專輯的歌詞裡,試圖把這種情感寫出來:

你還記得嗎,那時的夜晚

是如何降臨的

什麼都不說,像來自天空

輕如指尖的觸痛

你是否得到了,期待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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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想活在期待中,卻只想“天馬行空”。

有一次,高曉松和朴樹去天津演出,演出結束一起返回。車行半路,朴樹的眼神彷彿瞬間被點燃:“停車,你們把我放在這兒,我要看夕陽。”

高曉松問他:“那我們走了,你在高速公路邊上怎麼辦?”

朴樹答:“那不管,你先讓我看夕陽。”

於是他自己就提著把吉他和一大塑料壺水,坐在地上,開始彈琴。

最後,沒人知道他是怎麼回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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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某次辦簽證上飛機,但是安檢說他的琴包太重了,必須託運。朴樹不願意,多次交涉未果後,他把琴包託運了,自己拎著把裸琴上了飛機,給琴找了個空座,還給它穿上衣服繫上安全帶。

朴樹說,樂器也是有靈魂的。

此外,他厭倦酬酢不斷的生活。最忙時,他好不容易有一天的閒暇,別人都去呼朋引伴,吃喝玩樂,他卻去藝術館站了兩個小時,然後去誠品書店買了一堆書,最後吃了一頓很便宜的飯。

他可以宅在家裡一週不出門,菜是自己種的,用的手機還是諾基亞的,所以他的生活開支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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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至今沒有房產,在北京郊區租房住。他的朋友透露,你可能無法想象,一個成名十幾年的歌手,不久前還在為他的房租發愁。

但另一方面,他卻有著令人咋舌的慷慨。朴樹曾借30萬給隔壁租房的一個少年,但是那個少年拿了錢就跑路了。

一年後,經紀人才知道這件事,通過警察朋友找到了那個年輕人,他在一家工地上打工,那30萬半年前就已被揮霍一空。面對少年,朴樹只說了一句話:“我告訴你啊,你還不起我錢,就不要來見我。”

2011年年底,朴樹破天荒接了一場商演。演出後他一分未留,全部分給了樂隊的樂手。他可以沒錢過年,但他不能讓樂隊成員也跟著難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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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他的吉他手程鑫,被診斷患上了胰腺癌。朴樹開始帶著他四處求醫問藥。雖費用高昂,但他一直沒有放棄對程鑫的救治。

朴樹的經紀人提醒他:這幾個月治療,花掉了你幾年的收入。你要想清楚了,你卡里的錢根本不夠。

他大大咧咧地說:“不夠我們就去籤公司,賣身嘛。跟救人比起來,合約算什麼。”

不久,程鑫離世。朴樹對他的最後承諾是:我會照顧好你媽媽。

那些年,他偷偷地為希望學校捐款蓋樓,幾乎沒人知道。他特別在意宣傳這件事。不是怕別人不知道,是怕別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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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花的錢,他都捐了,也不讓人跟別人說。”經紀人也不知道朴樹把錢捐到了哪裡,他跟捐助對象也不聯繫,只是委託了某個人在負責。經紀人擔心那人騙朴樹,朴樹就跟人家急了,“你怎麼老把人想得那麼壞呢?”

這個烏七八糟,人性迅速崩壞的世界,他不是不知道,但他還是願意無條件去相信一些人。

一個汽車品牌曾想用他的歌做廣告曲,他沒同意,理由是不喜歡那車的形象代言人。

他與這個世界的關係向來是非立判。對厭惡的事避之如恐不及,對親近的人拼命在乎。他從未停止過叛逆,卻仍介意能否向80歲的媽媽證明自己“正在變成一個更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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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為他越來越淡漠了,其實沒有。對於一個愛憎分明的人來說,有人體會他的熱,有人印證他的冷。

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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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說朴樹不食人間煙火,不接地氣,活得像個苦行僧。

朴樹則認為:“我覺得我不是苦行僧,我在找更大的樂趣,對我來說,節制就是更大的樂趣。所以我不是有病,要折磨自己才開心,而是因為我在裡面找到了快樂,那個快樂是沒法替代的。”

他就像毛姆筆下的查爾斯,“滿地都是六便士,他卻抬頭看見了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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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很多人眼裡,他就是匪夷所思的,就是“病”得不輕的。夏蟲不可語冰,你以為人與人之間的最大分野之一,是階層,其實不是,是追求。

在被問到為什麼很少接商演時,他是這麼回答的:“我想說,我不排斥錢。我也想很有錢,想衣食無憂,想沒有任何生存壓力,但我考慮更多的,是怎樣才能可持續性發展。

我驚訝於這個國家的人已經等不及到明天或者後天就要去拿這筆錢,好像迫不及待地挖掘地球開採資源一樣,就非得趕緊把他媽一輩子該掙的錢一天掙到,大家是這個心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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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們這個急功近利的社會,大家一窩蜂地向前衝,瘋狂地攫取,不斷地佔有,焦慮與茫然,擔憂與貪婪,惶惶然如喪家之犬,很少有人像那句古老的印度箴言所勸諭的那樣:“請慢點走,等一等靈魂”。

在聲色犬馬的娛樂圈,在趨之若鶩的名利場,他是那個鮮有的願意等一等自己靈魂的人。

韓寒在《後會無期》中說:小孩子才分對錯,大人只看利弊。朴樹就像小孩子,利弊對他沒那麼重要。

比起“成為我最想成為的那個自己”這件事,其他都沒那麼重要。

有人感嘆,為什麼年紀越大,看周星馳的電影就會越心酸?因為我們都忘了最初的追求,變成了自己當初討厭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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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世界,每天都在變化。眼見有人高樓起,眼見有人樓榻了,白雲蒼狗,萬丈榮光轉瞬即灰飛煙滅。

但他,彷彿永遠不屬於那些大時代催生出的,跌宕起伏的傳奇,歲月也始終沒有收服他。無論過去了多少年,在時光與世事的更迭中,在蒼黃翻覆的大潮裡,他的內心還是那個坦蕩如砥,清澈見底的少年。

有人說,朴樹,是我們不曾擁有的才華,不曾忍受的痛苦,不曾有決心的改變,不曾經歷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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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更羨慕的是,他比任何人都有資格回答,那個經典的哲學之問:我是誰?

“即使全世界都喪心病狂,全世界都去搶銀行,我也不會和他們一樣,一如既往。”

縱然世情已非,唯他赤子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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