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祕:懸空寺40年來首次大修,一場懸在半空的「手術」

山西晚報 山西頭條大同號



揭秘:懸空寺40年來首次大修,一場懸在半空的“手術”


懸空寺,這座建於北魏後期的空中樓閣已經沐浴風雨1500餘載,其因險峻曾入選美國《時代週刊》評選的“世界十大奇險建築”。今年九月,懸空寺閉門謝客,迎來四十年來第一次大修。國慶長假重新開放之前,山西晚報記者趕赴修復現場,直擊這場懸在半空中的神秘“手術”。

遊客不為所知的“秘密行動”

深入恆山,直抵翠屏,遠眺陡峭雄奇的翠屏峰,昔日懸倚崖壁、奇巧壯觀的懸空寺尚被包裹在層層的腳手架之中,像一個正被悉心呵護的嬰兒。

臨近工期最緊要的時刻,設計單位、監理單位代表和渾源縣文物局等各方大神齊聚懸空寺,查看修繕工程進展情況。匆匆吃過午飯,施工方中國文化遺產研究院現場負責人鄭志成又帶著一隊工人返回懸空寺。60米高的腳手架要趕在國慶長假來臨前的3天內拆除,未完成的油飾工程也在緊張地收尾之中。

山西彩塑壁畫研究保護中心主任尹剛介紹,此次主要是修復懸空寺出現病害與脫落現象的彩畫及油飾。懸空寺始建於北魏年間,歷經各朝各代的修繕,演變成現在的規模,目前的建築是清代的,也保存了一些清代的彩畫。

最近一次彩畫和油飾的保護修復在1978年,經過40年的歲月洗禮,多處彩畫出現嚴重起甲、病蟲害、動物糞便汙染、雨漬和積塵等病害,不少彩畫面目全非,圖案完全無法辨識;油飾部分脫落嚴重,以前的木棧道和木結構裸露在外,存在糟朽的危險。2015年,國家文物局就正式對懸空寺彩畫、油飾修復工程立項批覆,設計方案也一直在研究和論證中,於今夏開工。他透露,修繕工作從今年6月底已悄然啟動,經五方技術交底,7月1日正式開始修復保護工作。原來,七、八月是旅遊旺季,也正是彩畫油飾修繕的黃金時期,天氣一冷,油飾很難乾透。難道讓乘興而來的遊客失望而歸?商討再三,決定晚上施工,先修彩畫。但這一來,就辛苦了施工隊員。


揭秘:懸空寺40年來首次大修,一場懸在半空的“手術”


“每天凌晨3時,從渾源縣城趕到懸空寺幹活,至8點景區售票前收工,回城休息。晚上6點停止售票,工人們再來,挑燈夜戰到10點,待回到縣城收拾停當,也只能睡3個多小時。”鄭志成說。為了給遊客一個整潔的遊覽環境,每次施工結束後,工人們都要打掃一次衛生,大大增加了工作量。懸空寺管理處處長張渾平說,那段時間同時照看兩條線的工作,壓力不是一般的大。

進入木結構油飾修復階段,考慮到油漆作業對遊客造成的不便,景區這才忍痛關閉。

玲瓏樓閣裡的高難度動作

懸空寺半藏於絕壁之中,上有危巖,旁有巨壁,歷來維修都是高難度動作。在懸空寺內,有一通立於清同治三年(1864)九月的石碑,其上由清道光辛卯恩科舉人王尊賢撰寫“重修懸空寺碑文”,道出了整修懸空寺的最大難處:“方予幼學時,聞縉紳先生恐其殘廢,久欲整修,奈一切工匠皆以豎架甚難,屢為所阻。”

本次修繕最大的難題也正是腳手架的搭建。懸空寺最高的建築距地面59米,腳手架要搭到60米。尹剛說,沿著形狀不規則的崖壁,地面又很難找到支點,腳手架本身自重又重,工程難度遠大於平地搭建。好在2016年懸空寺曾做過一次危巖體加固工程,當時搭的腳手架從山腳直抵山頂,高達200米。拆除後在巖體裡留有一些鋼筋鉚杆,此次藉助這些鉚杆頭與腳手架焊接,才讓其與巖體連為一體,保證了它的穩定性和安全。

懸空寺的妙絕之處,還在於在極為有限的空間內,巧妙地安置了山門、鐘鼓樓、過殿大殿、配殿、朵殿、經閣等18座建築,並藉助天窗、石窟,棧道有機地聯繫起來,使之渾然一體。玲瓏奇巧,令人歎為觀止。但這對施工可不是件妙事,腳手架搭得密密匝匝,施工隊員得充分利用身體的柔韌性,在鐵架、木板和建築本體之間蛇行、貓步,施展“壁虎遊牆功”“ 飛簷走壁功”……這次請來的文物修復隊員們雖然都有豐富的文物修復經驗,但在這樣的高度和複雜的空間操作,大部分還是第一次經歷。

處理“薄脆”需強大耐心

本次彩畫保護面積566平方米,油飾總面積1200平方米。文物修復是個細緻活,動輒十幾道工序。拿起甲彩畫的修復來說,清洗、除塵、回貼、隨色,每一道工序都要花不少功夫。清洗除塵過後,工人要先用蒸汽將捲起的漆皮軟化,再用專業工具將它回貼到原位,然後用吸潮紙把水氣吸乾,再小心翼翼地按平、壓實,注入AC33膠,把它與木結構緊緊粘合在一起,避免乾燥之後再次回捲。

由於彩畫油漆層厚薄不一,厚的卷面大,相對好處理,薄的“皮膚”開裂單位小,最小的只有3-5毫米,且更加薄脆易碎,需要工人以極大的耐心修復。處理一塊“薄脆”,常常忙活一個上午也看不出多少變化來,著實需要強大的內心。

油飾部分的修復則是要在裸露的木結構外做好“一麻五灰”的地仗保護。“光這個提法,從字面看就有6道工序,其實每道里面還包含更細的步驟,一套做下來至少20天。”鄭志成介紹。工人先將需要重新油飾的柱子等木結構清理乾淨,刮除老漆、脫落和未脫落的地仗,開裂的地方用竹片或竹釘填上,修復平整後才開始“五灰”的過程。先刷桐油,讓木頭吸飽油脂,晾乾後上第一道顆粒較粗的大灰,乾透之後打磨表面較大的顆粒,再上桐油,讓油一層層滲透進去。之後依次是中灰、油滿。未等精粉、石灰和白麵拌和的油滿乾透,就要理麻。俗話說“快刀斬亂麻”,文物修復人員可沒法用快刀解決問題,他們得一點點將雜亂的細麻理順、剪段,纏到柱體上錘打,使麻和油滿緊密結合。然後上細灰、打磨,接下來又是一道桐油。

“之後才上油漆,遊客看到的柱子,外面包了2釐米厚的地仗,足以保護木結構100年不受損。”鄭志成說。

彩畫修復遵循修舊如舊

彩畫是修舊如舊,還是修得煥然一新?這是人們最關心的問題。

鄭志成說,彩畫部分遵循修舊如舊原則,在顏色、圖案和功法上,力爭與文物同期達成一致效果,重新上彩的地方僅佔27%,只要有痕跡和輪廓留存的,均在原基礎上清洗、軟化、回貼和少量隨色修飾。隨色並不是上新色,而是根據周邊色澤調配出最諧調的顏色,很多地方普通遊客根本看不出隨色痕跡。

完全缺失的部分則需重彩,如送子觀音殿,飛頭上的“卐”字圖已全部消失,就只能參照同時期同地點建築物的圖案重彩。再如三觀殿殿門上原有龍紋圖12幅,現僅存2幅,且龍的形態各不相同,就既要借用現存圖案用傳統技法拓樣,又要根據其他龍紋圖案,重新繪製其他10幅。


揭秘:懸空寺40年來首次大修,一場懸在半空的“手術”


拓樣的艱鉅任務落在了70歲的老師傅冀仲先身上,他本已退休在家,這次又被徒弟請出山做這個費神費力的活計。老先生坐在地上,費力地彎下身子,將一張描畫了圖案輪廓的透明紙套在牛皮紙上,用洞針沿輪廓扎出一個個孔洞。這是用最傳統的拓樣方法,將舊有的圖案套畫下來,刻好牛皮紙,貼到門板上,再撲粉、留印、勾線、繪製。倖存的龍紋圖上,龍身金黃,伴以五彩祥雲。隨著時間流逝,圖案龜裂露出褚紅色的底色。在重繪過程中,工匠在底色中按舊圖,有意用褚紅色做出了龜裂效果。

目前,新圖和舊圖還是有明顯差別,鄭志成說,新圖仍要繼續做舊,因內部工程不需要腳手架,所以安排在國慶節之後。整個工程將於十一月初全部竣工。


採寫:山西晚報全媒體記者 郭斌 通訊員 姜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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