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日休息,
我在女兒家陪同一歲多的小外孫
玩拍手遊戲,
雖然小寶貝還不會說話,
但我的手拍著他的小手,
說著小時的童謠時,
小外孫咯咯地笑著。
01
“你拍一我拍一,一個小孩子駕飛機;你拍二我拍二,二個小孩子轟大炮;你拍三我拍三,三個小孩子吃餅乾;你拍四我拍四,四個小孩子寫大字;你拍五我拍五,五個小孩子敲鑼鼓……”
一個轉身光陰成了往事,一個回眸 歲月成了風景,風雨闌珊 時光荏苒。
唱著童謠與外孫做遊戲的我,眼前浮現了我八九歲的影子,我和外孫相處的情景,就是我童年時與奶奶相處的翻版,而奶奶教我唱過的童謠彷彿就在昨天,不由得感嘆時光如電,歲月無情啊。
家鄉方言的童謠,是流傳於我們家鄉民間一帶的文化,兒時的我,奶奶用家鄉方言教會了上百首童謠,幽默中包含了生活樂趣,再次唱響童謠,我又似乎看到仙去三十多年奶奶的影子,看到一個稚氣未脫的女童依偎在奶奶的懷抱中,聽著奶奶教她唱童謠。
她還天真的問,奶奶,我可不可以到月亮上去呀,我想去陪嫦娥,她好可憐喲,奶奶說,乖乖伢子聽話,月亮只能看不能上……
此刻的我多想飛上九天,不去攀月亮,只想能見到奶奶。
02
“月亮走,我也走,我跟月亮提竹簍;竹簍裡一個蛋,我給娃娃下稀飯。”這首童謠把天上又圓又大的月亮比喻了一個鴨蛋,恨不得飛上天空咬它一口。
小時候村上有晚上尿床的夥伴,但大人將被子曬到外邊的竹杆上時,就有比我大些的夥伴,指著坐在門口吃早飯的夥伴,唱著大人教過的童謠嘲笑於他。
來尿鬼,點滴長
馱個包袱上樅陽
你到樅陽做麼事
我到樅陽開尿行
這首生動有趣的童謠,是我們年幼時取笑尿床的夥伴的歌謠,現在想起彷彿就在眼前,而那個尿床的小男孩,現如今也已年過半百,也是當爺爺的人了。
小時候,每當天空上有一架飛機飛過,奶奶牽著我的小手,指著天上飛機說:“飛機耶,帶我上,帶我嘎(家)小伢到蕪湖打麻將。”那時,我第一次知道蕪湖,第一次覺得蕪湖遠在天邊,坐飛機才能到,其實蕪湖離我家鄉只隔著一條長江,也明白了為什麼大人常說那句,隔山容易隔水難,那時交通不便,江北人去江南必須乘船才能到達抵岸。
小時候我們幾個同伴喜歡玩伸腳縮腳的遊戲,而這個遊戲得用一首童謠來完成,那就是——
“點腳搬家,搬到南山,南山海殼,汙泥炸殼,板凳腳,錨擔斧,海布勒,坡地頭,坡地界,坡地頭上種蕎麥,蕎麥開花一望白,大官,二官,騎馬過橋,挑擔黃泥,淤泥,十二殼,縮腳”~
但我們三四個夥伴坐在老祠堂門口的石凳上伸出雙腳,但最後一句點到自己“縮腳”時,就會乖乖地縮回雙腳。而現在的孩子再也找不到這份童年的歡樂了。
03
小時,奶奶喜歡把我騎坐在她大腿上,摟著我的上半身,手託著我的背部讓我往後抑的姿勢,奶奶有節奏地和我做這個遊戲,唱著童謠哄我開心:
“扳箏、扳箏,扳個鯉魚十八斤,大魚留著吃,小魚留著賣,彎子(蝦)留著炒鹹菜……” 五六歲的我從此也跟著奶奶學會了這首童謠,這首童謠也描述了當年我們家鄉是魚米之鄉的生活情景,雖不富裕但人們懂得物有其用,善待自己,大魚留著自己吃,小魚去賣,蝦上不了檯面只能配鹹菜。
在我們家鄉農村,每家每戶春天的時候都會養十幾只雞和鴨,到了八九月份,那些長大的小雞,就可以吃了,奶奶都會殺幾隻小公雞給我和弟弟妹妹吃,說是吃了長身體,一般母雞不會殺的,留著下蛋。
每當殺雞之前,奶奶就會教我唱首童謠:
“小黑雞上草堤,爹爹拿棍打,奶奶燒水遷(撥)毛雞,爹爹吃肉,奶奶啃骨,兒子喝湯,媳婦哄(聞)香。小姑你別哭,鍋拐一碗糯米粥,我倆吃,吃著就享福,小姑小姑你別哼,鍋裡一個雞肫,我倆分,睏的是花床蓋的是花被,八仙桌五花燈,油頭小腳陪線針。”又是一個溫馨的一家人生活場景的童謠。
奶奶再動刀子殺雞時,在地上劃三條線,會念一道祈禱語的童謠“小雞小雞,恩(你)莫怪;恩是陽家一碗菜,三條大道由你走,脫了毛衣換朝衣,抬胎去吧。”那時奶奶會眯上眼睛,雙手合十對天一拜。
04
“老子好、老子高,老子腰間插把刀”這句童謠中的“老子”是自稱為老大的意思,相當於是父輩的級別,那時,那些頑皮的孩子也喜歡稱自己為“老子”。
記得我上一年級,我父親給我買了一個小鴨子圖形卷筆刀,一天,我坐在門口的小方桌上寫字,村裡一位比我大二歲的男孩子,看到了我文具盒裡的卷筆刀,不問青紅皂白地拿著我的卷筆刀就往他家跑。我立馬跟著他去了他家,問他要我的卷筆刀,他不給我,口裡還說:“老子就不給你。”
小小的我也不示弱,也學著他的口氣說:“老子的東西,你必須還給老子。”兩個小頑童就這樣吵起來了,一人一句“老子”的還擊,隨後我父親也過來了,說下次給我再買一個,那個卷筆刀就給他吧。
氣急的我隨口對父親說了句:“老子不回家,除非他還老子的鉛筆刀。”父親聽到我開口閉口一個“老子”,馬上在他家院子裡找了根樹枝,照著我的小腿抽過來,邊打邊說,“小丫頭小小年齡,口出狂言,長大了還得了,今天我得打醒你,讓你改掉自稱“老子”的出口腔。”倔脾氣的我那次被父親打得小腿上一道道血痕,從此再也不敢稱“老子”。後來那男孩的媽媽把我的卷筆刀還我了。那男孩以後也不敢拿我的東西了。
05
八九歲時,有次和大妹妹為爭一樣東西,我們倆吵起來了,我吵不贏她,氣得直哭,奶奶牽著我的小手說,丫頭過來,奶奶給你唱首扯謊歌,到現在我不曾忘記:
唱歌不唱扯謊的歌,
扯起謊來沒奈何。
爺十三娘十四,
哥哥十五,我十六。
娘生哥哥我煮粥,
我到嘎(外)婆家裡去報喜,
嘎(外)婆還在搖窩裡。
去時看見牛生蛋,
轉來看到馬銜窠。
桑樹窿裡泥鰍叫,
瓦屋簷裡鯉魚窠……
聽完這首童謠,我 噗哧一笑,小臉由陰轉晴,我笑“桑樹窿裡泥鰍叫”。這時奶奶用手颳了下我的鼻子說:
一面哭,一面笑
黃狗來做媒,黑狗來抬轎
抬到半路上一泡尿
終於抬到了張家坳
貼紅喜,放大炮
孃家哭,婆家笑
孃家小女兒你別哭
轉過牆拐是大瓦屋
菜園裡菜青撲撲
池塘裡魚滿塘淴
大鍋裡飯,小鍋裡粥
爐子鍋裡突豬肉
包你蹲著好享福
奶奶唱完這首童謠說,伢子哎,以後再好哭,就把恩(你)送到人家去了喔。
06
村莊上有位和同歲的女孩,她很小的時候父親就死了,六七歲就放牛,是個小癟嘴,有幾個比大點的孩子常欺負她,一見到她就說:
小癟嘴,偷黃瓜,
老爺逮到閃幾巴(打嘴巴)。
老爺老爺恩(你)別打,
我偷黃瓜吃好耍。
不懂事的我也曾跟著同伴起鬨過,可恨那時的自己多麼地無知,她那麼小就沒了父親,怎麼就不知道保護她,害得她哭得鼻涕口水滿臉。
那一次我被奶奶打了,教育我不要欺負沒有“爺”的孩子,有好吃的糕點一定得去送給她,漸漸長大的我,也同情那位叫月的女孩,後來我倆成了好朋友,還常陪她去放牛。
07
我弟弟小時長得虎頭虎腦的,頭大。村莊上人就叫他“大頭”,每次有上工的村民經過我家門前,都喜歡摸摸弟弟的頭,順口就說了句童謠:
大頭大頭,落雨不愁,
人有黃傘我有大頭。
小時的童謠在我心中早已根深蒂固了,現在回想起來,還是那麼熟悉、親切,可現在的孩子很少聽到那些接地氣的童謠。
懷念兒時那快樂時光,懷念長在童謠的歲月,還有那些童謠裡的趣事。
作者汪春香,出生在長江以北一個山青水秀的小山村,喜歡讀書,喜愛黃梅戲、滬劇、越劇,音樂和旅遊,現定居上海。
有閒雲野鶴般的情懷,業餘時間與文相依,在文字中感受一份生活的寧靜,用文字滋養一顆詩情畫意的靈魂,偶爾寫點散文,不忘初心與夢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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