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呂松柏|捉鬼

「故事」呂松柏|捉鬼

來自:扶風百姓網

這捉鬼的故事,發生在剛解放初那會兒。  

有句老話:無風三尺浪,平地一聲雷。可不是麼,往日裡平平靜靜的馬家莊,怎麼就忽然間沸沸揚揚的鬧起鬼來了?

  馬家莊地處扶風與眉縣兩縣交界處,地理位置偏僻,溝壑縱橫,人煙稀少,加之這地方原是一片亂葬墳,野雞亂飛,狐狼亂竄,這地方,只是偶爾有人路過,平常很少有人來這裡。所以這亂葬墳鬧鬼的消息一傳出,一時間傳得紛紛揚揚,有鼻子有眼:說是前些日子,有個壯漢夜晚從亂葬墳經過,撞見了一個穿著一身白衣服的厲鬼,這厲鬼,比平常人高一頭,大一膀,血紅臉,長舌頭,模樣可怕極了。那鬼不遠不近的跟隨著壯漢,壯漢走,鬼也走,壯漢停,鬼也停,壯漢嚇得飛跑起來,鬼也吱哇哇的叫著追趕,壯漢回家沒幾天就死了,人們說是讓鬼把魂勾去了。這鬧鬼的消息一傳十,十傳百,很快就傳遍相鄰的幾個村莊,弄得人惶惶不安,提心吊膽,天還未黑,家家戶戶就都關上大門,小孩子一哭,奶奶就小聲警告:再哭,當心把白衣鬼招來了!嚇得孩子不敢哭了。

  “馬家莊鬧鬼”的傳聞,像長了翅膀,傳得飛快,很快傳到縣上,引起了縣公安局領導的重視,因為最近這些天,公安局發現有一個神秘的電臺信號,大致方位就在扶風與眉縣交界的這一帶地區神出鬼沒的活動,經公安局領導分析,這神神秘秘的電臺信號,很可能是潛伏的國民黨特務在發報聯繫,傳遞消息。而“鬧鬼”的馬家莊恰好就在電臺信號區域內,那麼,這“鬧鬼”事件會不會與神秘的電臺信號有關聯?為了弄清“鬧鬼”的真相,穩定群眾中的恐慌情緒,局領導決定派人去馬家莊“捉鬼”。因為考慮到如果派遣多人出動,容易暴露目標,打草驚蛇,引起“鬼”的警覺,所以為了隱蔽其間,決定只選派一人,單人獨騎去馬家莊捉鬼破案。

  很顯然,這是一個十分艱鉅的任務。要想捉鬼,必須“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才行,要想完成這項任務,必須要選派一位膽子大、智謀多、武藝高的人去才行。那麼,派誰去“捉鬼”呢?

  局領導再三掂量,將這個任務交給了羅大成。這羅大成三十出頭年紀,曾獲得過全局射擊比賽第一名,尤其是打活動靶更是抬手槍響,彈無虛發。格鬥擒拿更是乾脆利索,兩三個人也難以近身。曾經在一次上山搜捕土匪時,三個躲在暗處的土匪見眼前只有羅大成一人,便想將他抓住作人質,其中有個外號叫“草上飛”的土匪,仗著有些拳腳功夫,悄悄向另外兩個同夥使個眼色,三人一齊向羅大成撲來,那料想羅大成出手不凡,抬腳動手之間,三下五除二,三個土匪全都躺在地上,長呻吟,短呼喚,喊爹叫孃的哭嚎。正因為如此,局領導才將這艱鉅的任務交給羅大成。

  卻說羅大成領了任務後,他首先掌握了“鬼在亂葬墳出現過”的行蹤,制定好了“蹲點守候,伺機捉鬼”的行動方案。白天,他悄悄來亂葬墳看好了地形,並選好了蹲點位置,天黑後,就趁無人之際,來到選好的蹲點處隱蔽好,無聲無息的開始了捉鬼行動。

  這亂葬墳是一大片亂石荒丘坡地,雜樹隨處盤踞,茅草隨意紮營,稀稀疏疏的墳頭,在亂石荒草坡上星羅棋佈。這荒涼的景象,讓人看了不由得一陣陣心慌意亂。別說讓一個人整夜整夜的在這亂葬墳裡蹲點守候白衣鬼,就是獨自一人從這裡打個轉身走一趟,也不免會頭皮發麻,渾身起雞皮疙瘩。羅大成就這樣硬著頭皮,藏在蹲點處,他給自己壯膽:曾聽同事們講過魯迅月夜路過亂葬墳踢鬼的故事,魯迅是個儒雅文人,遇見鬼都敢踢去一腳,把鬼踢成盜墓賊,何況我還會幾下格鬥擒拿,怕什麼!可是想歸想,卻還是有些緊張發抖,加之眼下是正月盡,二月初上,乍暖還寒時節,天一黑,潮氣就上來了,朦朦朧朧的月光下,剛剛綻開嫩葉的枝幹上挑著一顆顆亮晶晶的露水珠兒,在月夜裡閃著寒光。偌大的亂葬墳很寂靜,很寂靜,羅大成只能聽見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聲,附近的草叢中,偶爾傳來黃鼠跑過的唰唰聲。到了半夜,寒氣逼人,羅大成身上只裹著一件薄薄的棉大衣,冷風一吹,凍得他直打哆嗦,他想活動活動暖暖身子,卻又不敢發出任何動靜,硬是強忍著冷凍,一動不動的守候在隱蔽處,觀察著亂葬墳的風吹草動。可是,一夜過去了,亂葬墳裡卻風平浪靜,沒有一絲一毫動靜。

  這樣一連守候了五個夜晚,白白遭受了五個晚上的冷凍,到了第六天,羅大成去縣公安局彙報工作,估計最近幾天可能不會有什麼動靜了,也就沒有去亂葬墳蹲點守候。可是,偏偏就在這天晚上,神秘的電臺信號又出現了,而且電臺的位置還是在馬家莊附近的一帶區域內。咋的了,昨晚未蹲點守候,電臺就發報,莫非這鬼已經有了警覺,發覺了羅大成蹲點守候的行蹤?不,不可能,羅大成對自己的行動是很自信的,自己的謀劃周密,行動謹慎,隱蔽悄無聲息,不可能暴露目標,堅持,再堅持。果然,到了第八天晚上,終於有了情況。 

 這天晚上天剛黑,半個月亮就懸在頭頂上,地面上灰灰白白,看東西清清楚楚,可是到了後半夜時分,月亮西沉,夜色昏暗,看東西朦朦朧朧,模模糊糊。四周也更加寂靜,羅大成也覺得眼皮沉重,睡意濃濃。而就在這時候,白衣鬼出現了!剛發現時還距離較遠,看上去隱隱約約,忽高忽低,一隱一閃,待漸漸走近了,這才看清楚了,只見這白衣鬼三步一蹲,兩步一立,蹲下時縮成一團,立起來時噌噌噌長到兩米多,穿著一領白森森的長袍,更顯得陰森恐怖,厲鬼的面部一道紅,一道綠,舌頭從嘴裡吐露出來,模樣猙獰可怕,令人望而生畏。羅大成不由得打個激靈,睡意頓消。

目光緊緊盯住著鬼的身影,偏不偏,這厲鬼竟端端直直的一步步向羅大成挪移過來。是不是這厲鬼發現了自己?要對自己下手?羅大成屏住呼吸,下意識的做好了搏鬥的準備。他又暗暗告誡自己,要沉著冷靜,等鬼靠近了再說。豈料那厲鬼朝前走了幾步,卻忽然打個轉身,繞著亂葬墳奔跑起來,還邊跑邊跳躍,邊蹦躂,嘴裡還發出嘶嘶的呼嘯聲,羅大成一動不動,靜觀默察,他想看看這鬼要幹啥。這鬼繞著亂葬墳跑了一個大圈後,就坐在距離羅大成十多步遠的一個墳頭上喘氣休息,只見這鬼脫去了穿在身上的白色長袍,隨手丟在一邊,臉上的假面具雖然還未摘掉,但羅大成已經完全心中有數了,眼前這個所謂的鬼,絕對不是什麼鬼,而是人,確確實實是一個人!看這人的身形,身材並不高大,之所以看上去很高,是他製作了一個假人頭連接在長袍衣領上,穿上長袍後,頭頂上頂著假鬼頭,所以看上去比平常人高一頭。

眼前這個扮裝成鬼的人,羅大成覺得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卻又一時記不清,想不起,也說不出在哪裡見過。加之這時月亮已經西沉,四野一片昏暗,什麼也辨認不清楚,只見這鬼迅速的來到一棵柏樹跟前,嗖嗖幾下就上了樹,從樹上取下一個四方匣子,那鬼打開匣子,悉悉索索的擺弄了一陣,就聽見了滴滴答答的電臺發報聲。啊,這鬧鬼果然與電臺有關聯!電臺的準確位置終於找到了!就在那鬼發報的當兒,羅大成心裡暗自盤算著如何抓住這鬼,他從剛才這鬼上樹取電臺的動作來看,這鬼是個手腳很利索且身手不凡的人,心想要在與這鬼單打獨鬥的情況下,很有把握的降服住這鬼,並非易事,得動些腦筋才行。

他忽然想起一樁往事:在一次執行清剿土匪任務時,晚上睡在一家旅館裡,他無意間發現送茶水的夥計看他時目光遊離,神色詭譎,出去後又與旅館老闆交頭接耳,嘰嘰咕咕,這神情引起了他的警覺:目前我們正在剿匪,而土匪也伺機暗算報復,局領導也多次在會上告誡大家,眼下形勢錯綜複雜,千萬不能掉以輕心,遇事一定要多長一個心眼。

羅大成於是就警覺起來。果然睡到半夜時,聽見外邊有輕微的腳步聲響,他就趕緊起身,用衣物擁成一個假人,躺在床上,再給假人蓋上被子,而他自己卻藏在衣櫃裡。不大功夫,房門的關子被人悄無聲息的撥開了,隨即進來了一個人,躡手躡腳踱到床前,舉起砍刀,照準床上的假人狠狠砍了下去,當他發現是假人後,知道上當了,想跑,已經來不及了,羅大成從衣櫃裡躍出,抓住他舉刀的胳膊一擰,咔嚓一聲,那人的胳膊就脫臼了。

原來,那家旅館的老闆和土匪有來往,暗地裡給土匪通風報信,他們認出了羅大成,就來下毒手暗害他。多虧羅大成警惕性高,看出了蛛絲馬跡,早一步做好了防備,才免遭毒手。羅大成想到這裡,就故伎重演,趁這鬼上樹放回電臺的當兒,將大衣丸成一團,蜷縮在草叢裡,再將帽子摘下來戴在大衣領上,他自己卻藏在不遠處的幾棵小樹叢裡,這鬼在樹上放電臺的時候,把樹枝扳弄得刺啦啦響,羅大成也在這刺啦啦的響聲的掩護下,佈置好了偽裝。

鬼下了樹,羅大成也藏好了身,鬼打算再穿他的白長袍返回時,羅大成故意打草驚蛇,照著大衣丸成的假人扔了一個小土塊。“誰?”那鬼立即轉過身來,四下張望,發現了大衣丸成的假人後,厲聲低喝,隨即就一個餓虎撲食,張開雙臂去抓假人。說時遲那時快,就在白衣鬼撲去抓大衣假人的當兒,羅大成飛身上前,一把抓住了白衣鬼的左臂,順勢搭在肩上,再以肩膀作支點,將白衣鬼的手臂一擰,使他掌心向上,然後猛的向下一拉,只聽咔嚓一聲胳膊肘骨縫開裂的悶響,白衣鬼“啊呀”慘叫一聲,一條手臂就不聽使喚了。

但是,即便是失去了一條胳膊,那白衣鬼還是死命抵抗,活蹦亂跳,他料定再搏鬥下去沾不了便宜,就瞅個空當抽身逃跑。這白衣鬼雖然已經負傷,卻跑得飛快,羅大成緊追了幾步,哪裡追得上,他急中生智,想起這亂葬墳差不多的墳頭上,都有壓墳頭紙的磚石土塊,於是也就不用尋找,順手抓起身旁一個墳頭上壓紙錢的半截磚塊,照準向白衣鬼扔了過去,磚塊正好砸在白衣鬼的小腿上,就聽那鬼“媽呀”慘叫一聲,一個“狗吃屎”撲倒在地上,羅大成追到跟前,控制住白衣鬼後,再一把撕去他臉上的面具,一看,這鬼原來就是前年被他生擒過的那個土匪頭目“草上飛”。

羅大成說:“怪不得有些眼熟,原來是你?我們正在通緝捉拿你呢。”這個“草上飛”也一眼認出羅大成,他氣哼哼的說:“真是冤家路窄,怎麼又落到了你手裡?”羅大成給他戴上手銬說:“這回,說啥也不能再讓你跑了!” 

 原來,就是這個“草上飛”,上次被羅大成擒獲後,卻伺機越獄逃跑了,公安局已發通緝令四處捉拿,不想這傢伙竟潛藏在這裡,偷偷向外發報聯繫呢。今晚正好被羅大成再次擒獲,落入法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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