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康泰私有化「暗度陳倉」,這家疫苗巨頭卻上演驚天「劇情」

長生生物疫苗事件餘波漸消,但疫苗的江湖依然故事不斷。7月30日,未名醫藥(002581)一紙公告,將橫亙在國內另一疫苗巨頭北京科興生物頭頂上長達近兩年的“私有化”之戰再次拉回到聚光燈下。

不過,與長生、康泰的“暗度陳倉”不同,科興生物的私有化則像一場公映大劇。

過去兩年多時間,這家北大未名集團一手扶植起來的中關村明星企業,在董事長和總經理分別為代表的兩大利益方圍繞“誰的科興”的來回“拉鋸戰”中,上演了公章爭奪、政府調停、直至對簿公堂等一連串戲碼,過程可謂跌宕起伏,結局也弄得一地雞毛,被資本裹挾的疫苗研發生產也無辜”躺槍“,這讓科興生物自身發展乃至市場供應均現”危情“。

長生康泰私有化“暗度陳倉”,這家疫苗巨頭卻上演驚天“劇情”

私有化“拉鋸戰”情節跌宕

7月30日,國內醫藥領域代表性企業的未名醫藥發佈公告稱,由於下屬參股公司北京科興生物拒絕提供上半年財務報告,導致無法並表,因而公司上半年業績出現大幅變臉(由此前預告的同比增長轉為同比大幅下降58%-98%)。

這一紙公告背後,則牽出的是未名醫藥與科興控股圍繞北京科興生物私有化控制權問題,長達兩年多的角逐。

成立於2001年的科興生物,曾研製並完成全球第一支SARS病毒滅活疫苗Ⅰ期臨床研究,研製出中國第一支甲型肝炎滅活疫苗、中國第一支甲型乙型肝炎聯合疫苗、全球第一支甲型H1N1流感疫苗,是唯一一家在北美上市的中國疫苗企業。公司目前的股權結構圖如下:

長生康泰私有化“暗度陳倉”,這家疫苗巨頭卻上演驚天“劇情”

正是這樣一家享譽業內的疫苗巨頭,卻上演了一出引發眾多業界人士唏噓不已的私有化“拉鋸戰”。

2016年1月,在納斯達克上市的科興生物(SAV)欲乘中概股迴歸東風啟動私有化進程。當年1月29日,科興控股CEO尹衛東聯合賽富基金組成內部買方團(A),以6.18美元/股的報價,提出科興控股私有化要約,幾天後,未名醫藥方也聯合買方團(B)提出競爭性要約,報價7美元/股。

顯然,兩份報價的曝出已表明在私有化這件事上,已經出現了利益不一致的兩方。但兩方都能對此次要約收購實際的競購主體——北京科興生物施加重要影響。如上述股權結構圖所示,尹衛東和賽富基金持有科興生物的股份,並擁有科興生物董事會成員名額,而未名醫藥持有北京科興股份,同時擁有對科興生物重要事項的一票否決權。

因此,此後事件的主線索就圍繞著A、B兩個買方團的互相角逐而展開,實際上也是代表著未名醫藥利益的北京科興生物董事長潘愛華和代表著自己利益的總經理尹衛東之間的較量。

2017年6月,尹衛東的A買團提高報價至7美元/股,潘愛華代表的B買團很快也將報價提至8美元/股,並拉來了科興生物的大股東1Globe Capital加持背書,要全現金收購科興控股已發行的全部普通股。

僵持不下時,1Globe Capital實控人李嘉強撮合A、B雙方於2017年8月坐下來談判,但談判過程中尹衛東提出的一系列要求讓局面變得更加複雜。

談判不歡而散後,2017年11月28日,未名醫藥發佈公告稱,意向支持買方團B私有化交易的科興控股股東合計持股比例已超過50%,擁有足額股票數否決內部買方團7美元/普通股的私有化交易方案。

但科興控股的買方團(A)方案同時也在悄然推進,2018年1月5日,科興控股向美國證監會SEC提交13E3文件。2018年1月底,又向SEC提交了修訂版13E3文件。

持久拉鋸煎熬下,眼見北京科興生物失控而自稱“實在沒招”的潘愛華先是舉報尹衛東涉嫌行賄官員,後更是於2018年4月17日、5月19日,率領安保人員兩次試圖“接管”北京科興的公章、財務資料,以及位於上地、昌平的廠房,其與尹衛東為首的管理團隊之間的對峙已持續一個月。即便此事驚動了科興生物所處的北京市海淀區政府,併為此專門進行了調停,但仍未奏效。

最終,尹衛東實際主導的科興控股於7月3日發佈公告,公司獲得兩傢俬募機構共逾8000萬美元的新一輪融資,並就此終止私有化進程。

儘管如此,經過曠日持久來回“互撕”,作為北京科興生物兩大股東未名醫藥和科興控股之間的裂痕已由此拉深。更值得唏噓的是,作為北京科興生物董事長的潘愛華和總經理尹衛東之間也就此撕破了臉。

曾經親密戰友變成“農夫與蛇”

在潘愛華對外的表態中,這場私有化之戰,是未名醫藥與科興控股之間,或者直接說是他和尹衛東之間“農夫與蛇”的現實版。

長生康泰私有化“暗度陳倉”,這家疫苗巨頭卻上演驚天“劇情”

按照北大未名集團(未名醫藥大股東,董事長也是潘愛華)官方微信公號上推送的一篇文章記載,1995年潘愛華相識尹衛東,此時尹衛東還只是唐山一個縣城防疫站衛生研究所的一個普通衛生員, 只有中專學歷。潘愛華看重疫苗產業, 在自己資金鍊也非常緊張的情況下, 借款給尹衛東500萬元供其研發,在此期間還送尹衛東到新加坡國立大學攻讀EMBA。

2001年,北京科興正式成立,北大未名集團是第一大股東, 持股51%;唐山怡安通過技術投資的方式持股24%,(但該技術研發費用實際上全部由未名集團提供,相當於未名集團持股75%並將其中的24%贈送尹衛東等管理層;新加坡華鼎公司持股25%。

2003年,北京科興去美國上市。為了符合NASDAQ上市要求,潘愛華領導的未名集團需要出讓第一大股東地位並允許其他北京科興股東集中合併股份以獲得在美國上市的條件。為此,科興與未名集團訂立協議:尹衛東及科興承諾,永久確保未名集團對北京科興的實際控制人地位,北京科興5名董事中的3名由未名集團委派和決定,潘愛華將永久擔任北京科興的董事中及法定代表人,且擁有重大事項(十項)一票否決權。

正是這一15年前的“抽屜協議”,為此間的私有化戰爭的一波三折埋下了巨大伏筆,也成了尹衛東所代表的A買團想悄然完成私有化交易最難逾越的“障礙”。

在未名醫藥看來,A買團的私有化方案包藏著尹衛東欲將北京科興生物“據為己有”的“禍心”,因此,潘愛華不止一次地對媒體大聲抱怨:“一個房子,人家讓你管理,管理20年,你在裡面又生孩子、有吃有喝,現在主人來了,你說這是我的。那不是你的!為什麼那麼多人反對你?為什麼我今天這樣對你?那不是你的。公司是誰的不要管,肯定不是你的。”

潘愛華稱自己和尹衛東一直保持溝通,但是雙方之間已經有了信任危機。隨著私有化的推進,尹衛東才一步步提到買方團A方案中對管理層持股的條件、對方的條件等等。潘的回應是,“人家答應你什麼條件,我全部答應。”

“你心裡想的和你講的不一樣,你講的又和你做的不一樣,誰搞得明白你,小尹?能不能不這麼繞?”

最讓潘愛華感覺不解的是,他和尹衛東之間的多年戰友關係,在私有化過程中變得十分微妙和淡薄。“原來把你說的話當聖旨,忽然之間不信任了,他每一次都懷疑我的話”。

潘愛華及未名醫藥的一系列說法,在尹衛東和科興生物那邊,卻是另一番大相徑庭的回應。

在北京科興生物的官微“疫苗之益”中,對於北京科興生物的起家經過並未有異議。

但對於當初潘愛華真金白銀投入力挺成立科興生物以及支持尹衛東搞疫苗研發,尹衛東則認為潘愛華和未名的投入更像是一個天使投資者,這意味著潘愛華的投入更像是個人道義上的財務投資,而非站在科興生物通盤發展立場上的戰略投資。

更讓尹衛東理直氣壯將潘愛華和未名醫藥拒之門外的,則是對科興生物後來發展未獲得未名醫藥持續支持的埋怨。在科興生物官微的文章中,這樣寫道:“2004年6月,北京科興需要資金支持業務發展,原股東沒有繼續投資的能力,因此不得已引入新投資者增資至1.3億元。

2004-2011年北京科興生物的股利共4.44億元,其中北大未名分配股利1.27億元並全部被拿走支持其緩解資金難關。而科興控股分配的股利3.15億元,2017年末仍有1.86億元留在公司。

這些過往的事實,按照北京科興生物方的理解或許是,“在我最需要資金支持的時候,你非但拿不出一分錢支持我,反倒在我身上抽筋扒皮去填自己的資金窟窿。”

正是在這樣的“悲情”心態下,北京科興生物與未名醫藥之間情感的紐帶一步步鬆散,科興生物人對未名醫藥的認同度也逐漸下降。

一個值得關注的事實是,就在今年兩次強佔北京科興生物廠區時,科興生物員工共給潘愛華寫了13封信表達不滿,信中甚至將潘愛華稱作“北大生物城(科興生物辦公所在地)的野蠻人”。

成也疫苗,傷也疫苗

的確,疫苗是個特殊行業,其研發到商業化,就如同一場萬米馬拉松,考驗的不僅是賽跑者,也考驗著“陪跑者”的耐性,有時他們是成全者,但更多的則成了黎明的曙光帶來前的“攪局者”。

長生康泰私有化“暗度陳倉”,這家疫苗巨頭卻上演驚天“劇情”

科興生物這次私有化大戰的最初時間節點,就是在其多年潛心研發的新品種疫苗拿到了“準生證”之際。2016 年1 月28 日,中國食品藥監總局(CFDA)批准了科興生物研發的兒童手足口病疫苗EV71 的商業化生產,取得GMP證書。這一疫苗是科興生物自2008年起歷時8年耗資4000美元研發的重磅疫苗新品種。

而正是在拿到“準生證”後的第二天,以尹衛東為代表的科興控股管理層開始啟動私有化進程。顯然,這一舉動觸動了一直以來的“陪跑者”北大未名的敏感神經。

在眾多業內人士看來,之所以科興生物私有化A、B買團均始終據理力爭,寸步不讓,其背後都是看準了EV71上市後巨大的商業前景,而掌握了科興生物的私有化主導權,就相當於將這一誘人“蛋糕”緊緊握在手中。

一個可以作為佐證的分析指出,按照國內外疫苗市場行情,每劑EV71疫苗在全國的零售建議價格為218元,市場價格在260元上下,每個兒童需要兩支。全面實施二孩後,2016年全國新生兒人數達1750萬人。如果以30%的接種率測算,EV71的市場規模也能達到20億元之上。而科興生物往年的營業收入年均在4000萬美元左右,相較之下,EV71對於科興生物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但即便如此,由於曠日持久的私有化之戰,特別是最後的廠區對峙,讓北京科興生物正常的生產陷入了停頓,本應該讓大家珍視的疫苗卻成了無辜“受害者”。

科興控股曾於4月底表示,受對峙事件影響,公司計劃報廢保存在北京市上地廠區1號廠房內的用於23價肺炎球菌多糖疫苗生產的菌種;此後的5月1日,科興控股又宣佈暫停流感疫苗生產、報廢在線生產的全部流感疫苗,預計將導致公司無法在2018年-2019年流感季提供流感疫苗。5月8日,其又對外表示將臨時關閉甲肝疫苗生產車間,並報廢在線生產的全部甲肝疫苗中間產品。

這一舉動直接導致了當時國內甲肝滅活疫苗市場供應的波動,作為公司的拳頭產品,根據中國藥品生物製品檢定研究院批簽發數據,北京科興的甲肝滅活疫苗產量佔國內甲肝滅活疫苗53%以上,流感疫苗產量佔全國流感疫苗10%左右。

近日,貴州發佈流感病毒裂解疫苗補標的通知,稱省疾病預防控制中心來函《關於補招流感病毒裂解疫苗的函》,同意北京科興中標產品:流感病毒裂解疫苗(0.5ml,預填充)放棄中標資格,排名第二位的華蘭生物疫苗有限公司遞補中標。

這一動向意味著此前北京科興停產事件的不良影響正在發酵。據瞭解,此次事件讓科興廢掉了約220萬人份流感疫苗和350萬支甲肝滅活疫苗的原液,這也成為上述棄標貴州的主要成因。

而據媒體近一步的報道則稱,北京科興的一位員工表示,公司此前報廢的5批甲肝中間產品原計劃可生產成品350萬支,計劃用於供應國內自費市場和國際市場,這將導致損失銷售收入超過3億元。因事件導致2018-2019年流感季無法供應流感疫苗,預計損失銷售收入近1億元。正準備申報生產的23價肺炎球菌多糖疫苗也將延誤上市,間接損失可能近億元。

此外,由於暫停流感疫苗原液生產,導致缺少B型原液,無法開展流感疫苗成品製備(成品製備需要使用H1N1型、H3N2型及B型三型原液)。“我們對已完成生產的流感原液和後續投入生產的產品共40批次一併銷燬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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