閏土:二哥的犟脾氣

二哥的犟脾氣

俗話說“家家都有一本難唸的經”。 二哥家的經,比別的家難念多了。

二哥是我門份伯叔兄弟,雖然叫哥,但他只大我三天,那怕大一小時,我都應該叫他哥。

今年為過年,二哥跟老婆、兒子說蹦了。老婆在西安給兒子哄娃,讓他來西安過年,二哥想他在西安己經過了兩個年頭了,再也不想去西安了。二哥想讓他們回來,一來二去,他犟脾氣犯了,把老婆、兒子大罵一頓,自己收拾一人在家過年。

我清楚地記得,那年剛包產到戶,生產隊折價分給了二哥一頭耕牛,說來正好,這頭牛跟他一樣,也是個犟慫。在一次犁地中,不知牛鼓的勁大,還是那個犁有問題,牛把犁拉成兩節。二哥燥了(生氣的意思),把牛韁繩解下,拴在一個大樹上,兩手抱著牛鞭子狠狠打,打得牛掙脫僵繩跑了,他拉回來後,給牛兩天沒吃。後來還是二嫂跑過來叫我,讓我勸勸二哥。

隨著年齡的增長,二哥犟起來,八頭牛都拉不過來,孤獨的性格,使他越來越看不慣現實生活,看不慣兒女,到底誰有問題,怪誰。

常言道:“清官難斷家務事,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

臘月的天氣,夜長天短,寒風刺骨。光禿禿的樹枝,在寒風下左右搖擺著;一片片麥田,享受著雪水的滋潤;村莊的電線上,站著幾隻叫不上名字的小鳥,喳喳地叫著。不知誰家的小狗,懶洋洋地閉著雙眼,曬著太陽,享受這臘月溫柔的陽光。

過了臘月初十,性急的人們就三三兩兩辦起了年貨。今天買一捆蔥,明天稱幾斤蒜苗,今天買些黃花菜,明天再購幾兩木耳,反正天天跟年集,天天就有買的東西。

二哥自臘月二十跟老婆和娃說蹦以後,他犟脾氣又犯了,無名火竄上了心頭。那晚他睡不著覺,不知他思想鑽牛角尖還是老婆、娃有問題,或是老婆嫌天冷怕孫子感冒。他們為啥不回來,回想起他一年來在家操持著,風裡來雨裡去,雖沒有過重的農活,但整天也閒不住。

人常說“小來夫妻老來伴”,他最生氣的是老婆,越老還越說不到一塊兒了,只三、五句話,就吵上了。更別說兒子,從來就搭不上勾,到底誰怪誰,這是長期困擾他心靈的一個疑團,是誰也結不開的疑團。

臘月二十一、二十二,他用兩天時間,辦好了年貨。一人過年,啥都好說,又不待客,只聽他對我說“割了四斤肉,其它東西隨便買些就行。”

二哥雖然脾氣不好,再倔,他還是聽我的。我知道年輕時他就喜歡讀書、看報,偶爾還在報刊上發表些“豆腐塊”文章,可我一篇都沒發成功,我也很敬佩他。

我倆無話不談,無事不說,比親兄弟還親。不知是他影響了我,還是我影響了他,也無從考究。從幾十年前我倆都愛上了文學,建立了文學上的友誼。

祭灶過了,人們都盼著過年,放了假的學生們在平坦的水泥路面上行走著,相互交流著,發微信打電話者絡繹不絕,偶爾不遠處的幾聲炮響,給快到的新年增添了幾份樂趣。

臘月二十四 ,吃過早飯,閒著無事,我想起了二哥,不知他一人在家睡懶覺或是在電腦上寫什麼東西。你可別看,年過花甲的他還會玩一下電腦,在電腦上寫寫東西。還會玩玩智能手機,這在我村上同齡人當中,除過我倆,可以說是少有的。

當我掀開大門,看見廚房內霧氣罩滿了角角落落,案板上放著一堆發起的面,一鍋熱氣騰騰的包子出鍋了,兩件荊笆上的包子饃正散發著熱氣。我驚呆了,二哥還有這麼大的本事,滴水成冰的凍天,他酵子咋發的,面咋起的,我想這連我老婆都比不上他啊。

“你來了,快嚐嚐我蒸的肉包子,看味道咋樣。” 二哥熱情地招呼著我。透過霧氣,我看見比雞蛋稍大的包子,被他包得小巧玲瓏,包子上面擰的花紋還挺誘人的。我在廚房看了一下,在院子轉了一圈,又到他房子兼電腦房轉了一圈,打交道幾十年了,我從來不相信他還有這麼好的手藝。

“你找凳子嗎,那裡有,快坐下吃。”

說實話,我哪裡是找什麼凳子,我想這屋子是不是“金屋藏嬌”,我是滿屋找“嬌”。憑他那本事,能蒸出這麼好的包子,我簡直不相信。我以為是哪個女人在幫他,滿屋子找遍了,也沒看見一個女人的蹤影。再看看這包子饃,他在街上辦個包子鋪都沒有問題。

我順手拿了一個包子,兩口就吃完了,又取了兩個包子,邊吃邊幫他燒起鍋來。

“二哥,紅蘿蔔調辣子,把你吃岀沒看岀。你本事還真大的,你這冷的天,酵子和麵咋發的?”

“我把酵子發下,放在熱炕上,起來後昨晚又把面起上放在熱炕上,早上就能蒸了。”

“二哥,你真有能耐的”。我發自內心地說道。

“你二哥除過不會生娃,其它啥都會,誰離了誰都能行。”

我一看我話說差了,忙打起了亂話。

我最清楚不過了,二哥啥都好,就是脾氣不好,全隊包括左鄰右舍都知道他這瞎瞎脾氣,他要是真和誰頂起牛來“鬥起脾氣”,你三五個都不是他的對手。

記得前年這個組向上面報貧困戶,不知怎麼給一家符合條件的沒報上,而把不符合條件的報上了。二哥知道後又犯病了,他的脾氣又上來了,當面質問組長。然後,他又跑村上、鎮上抱打不平。有人說二哥又不是報你,何必“狗拉老鼠多管閒事”。二哥知道後,犟脾氣更犯了,他對人講“我是共產黨員,我這個‘狗’這次非把‘老鼠’拉進來不可。”最後在他的再三努力下,這戶人家終於進了低保。

我坐在灶前給二哥燒著鍋,看著他邊柔面邊罵起了老婆和兒子,說兒子“忤逆不孝”,不打電話、不關心他等等。我笑著、安慰著,人人都有工作,城市節奏快,再不要給娃加心了。

我把二哥勸了一遍又一遍,不回家過年又有什麼,小題大做,我勸說著倔犟的二哥。

只聽二哥說道,他已把舍掃完“打掃屋子”,明天把那幾斤肉一煮,炒些臊子,就等著過年。過完年,他也不待客,隨便走幾家親戚就行了。

我邊燒鍋邊跟二哥閒聊著,幫他蒸饃,你別看他脾氣倔,今天我才算真正的服了。他一共蒸了四鍋饃,一鍋包子,三鍋蒸饃,蒸饃個個上面都憋成大小不一的十字形花,這讓我老婆都望塵莫及。

怪不得人常說“歪人有歪本事呢。”

我想我和我老婆倆人,都沒有二哥一人快當,麻利。

看著二哥,我思緒萬千,風風雨雨,酷暑寒霜,日子跟走馬燈似的,生活酸辣苦甜,吃粗咽細,都一閃而過。我與他長期以來,文字上交流一下,談談讀書、寫作體會,雷打不散。幾十年來,雖不敢說讀書五車,但多多少少就算讀了幾本。有時和二哥閒了胡劃劃,寫些亂七八糟的文稿,探討文學方面的難點、疑點。

現在信息時代了,網絡發達了,不惑之年的我倆,住的相隔雖只有五十多米遠,但常常網上交流,電腦、微信上發稿。

二哥他脾氣倔犟,性格直,但他文學水平要比我高得多,令我心服口服,近幾年在報刋、網絡發稿達幾百篇,有幾次還獲了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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