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你對某個人用情至深；可笑的是，如今卻變成年少無知的驚慌失措，唯恐那段歲月再次被提及，無從閃躲。在一個人面前放肆到寡言沉默，卻可以在另一個人面前口若懸河。以至於，後來的我一度陷入深深的質疑，到底，你有沒有愛過我。
Chapter1
嶽之昂打來電話的時候，我盯著手機屏幕足足遲疑了有一分鐘，按下綠色接聽鍵的時候，心還是莫名其妙地進了風，冷到寒噤。可是還是假裝很淡定很冷漠，只是簡單地問道：“喂，你好嗎？好久不見，有什麼事嗎？”
我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們之間的開場白也變得如此疏離而客套。我準備了一萬種與他再次相遇的方式，卻不曾想到開場竟是這樣的陌生。早已經沒有了結局，所以不可能有久別重逢，有的只能是假面的淡定從容。
地鐵裡的風讓我一下子清醒，電話那頭的他沉默了一會兒，還是將他要當新郎的消息和盤托出。雖然簡短，雖然極盡剋制，但我還是聽出了隱藏不住的喜慶。
一邊思忖著究竟是什麼樣的女生，可以讓那麼完美的他義無反顧地牽手一生；一邊安慰自己說，所謂斷舍離也不過如此啊，離開他3年，顧曉星，你不是一樣活得好好的嗎？痛是痛，可是都已經過去了啊，不是嗎？
下了地鐵，打車到住處，出租車上播放著時下最流行的歌曲：“願你三冬暖，願你春不寒，願你天黑有燈，下雨有傘……”不是說現在的人都很佛系嗎，為什麼還有這麼煽情的歌。
在愛情裡，究竟還是有人放不下，而在這個放不下的人群中，蝸居著一個我。儘管在無數個夜深人靜的時候，我曾經反覆多次想要刪除那個再熟悉不過的電話號碼，可是每一次都半途而廢。儘管早已習慣了一個人吃飯、睡覺、觀影，甚至一個人在寒風呼嘯的夜晚裹著厚厚的大衣去醫院看病。儘管看到牽手、擁抱的情侶也不再像是受到了一萬點傷害，可是，所有我以為的堅強，卻還是在他的一通電話後伴著一首俗套的歌曲泣不成聲。
曾經信誓旦旦地要與往事幹杯，瀟灑地要把過去弄丟，可是隻要他伸出手，心還是不由自主地跟他走，捨不得回頭。我不得不承認，在感情這場戰役裡，我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失敗者，可是勝利歸來的他早已經不是我的少年了。
Chapter2
7年前，18歲的我第一次出門遠行。這是高考後，父母對我的一次“放生”。我拿著那張新辦的銀行卡，再把儲蓄罐裡所有的家當一掃而空，就在父母略有遲疑和擔憂的眼神中一路西行。
上了火車，好不容易找到鋪位的我終於鬆了一口氣。我用盡洪荒之力將行李扔上上鋪的時候，透過鏡片，我看到另一副眼鏡隨著我包裹的落鋪幾乎同時華麗麗地落了地。
坐在下鋪的男生露出無法形容的複雜表情。我慌忙中撿起那副眼鏡，很可惜，它的一隻腿“光榮犧牲”。
我慌亂地語無倫次地向他道歉，男生看了我一眼，竟然露出了靦腆的笑容，儘管有些為難的樣子，但是也沒有再多說什麼。當我提出照價賠償的時候，他也沒有接受。列車員查票的時候，我得知他與我在一個站點下車，所以決定下車以後馬上賠償他一副新眼鏡。
他笑著說：“沒關係，不用了，不過……”遲疑了一會兒，他說：“能不能冒昧地請你幫我帶一下路，下車的時候，因為……”他一邊指了指眼睛，一邊透過殘損的鏡片看著我。
不知道為什麼，在那一剎那，我竟然覺得除了滑稽，他還有點可愛呢。站在我面前居高臨下的他，當右手捏著的眼鏡從眼睛上撤下，竟然會靦腆到不敢正視我。這個1米8多的男生，這個近視度數將近800的男生，竟然有一雙清亮透明的眼睛，好看到足以打敗我遇到過的所有男生。
就這樣，我順理成章而義不容辭地當了他的“導盲犬”，這是之後他戲謔時對我的暱稱。
出了車站，在我的堅持下，陪他修了眼鏡，因為他堅持修一修就可以了，所以就沒有照價賠償。我實在過意不去，就主動提出請他吃飯。結賬的時候，他堅持由他來付，我拗不過只好隨他。
之後簡單道別，就此分開。
Chapter3
大學生活很快來臨，我結識了更多的朋友，正當我以為他只是我青春的一個小小插曲的時候，沒想到大一寒假我們竟然又乘坐了同一列火車。有人說，百年修得同船渡，那麼這兩次相遇至少也要修行200年了吧。
他主動與我打了招呼，似乎比半年前更加陽光了。
我們竟然在同一個城市讀書，他的學校距離我的學校步行恰好是9999步，這是我們在一起以後，他某個週末都會丈量的距離。
年輕時候的愛情總是很單純，陽光、青草、微風，到處都是甜蜜的氣息。只是，分別以後這種甜蜜就會被日常事務沖淡，進而所剩無幾，進而煙消霧散，遍尋不及。
嶽之昂註定是眾星拱月般的存在，各個方面都很優秀，儘管身處著名學府，依然如魚得水，遊刃有餘。但是極其自律的他鮮有花邊新聞。
我一度認為，我是被上帝親吻的寵兒，這輩子能遇上嶽之昂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他總是會微笑著叫我“小星星”，眼神裡盡是寵溺。
可是，就在我以為歲月靜好、現世安穩的時候，嶽之昂畢業了。
畢業後的嶽之昂如願簽約了北京的公司，工作越來越忙碌。儘管，我早就做好了迎接所有異地戀必須經受的種種，但是在現實面前，還是顯得難以招架。
Chaper4
一個人的時候，分開的念頭總是會猝不及防地來到我的心裡。我也假想過，他身邊會出現各種各樣的女孩，每一個都比我優秀，然後順理成章結束這段感情。
可是，我沒有想到我們的分手，不是我想象中的任何一種假設。
那段時間，像很多異地情侶一樣，我們每晚都會煲電話粥到很晚，半夜一兩點也是常有的事，只有聽到他那句“小星星，晚安”，我才能入眠。
他比我早兩年畢業，也不過就是兩個365天。我決定考研，暗自計劃著考到北京去，我們就能長相廝守了。於是，我用努力在認真地數著每一天。
可是，事與願違，那個寒冷的冬天，漫天的大雪將我的希望徹底湮滅。我一個人走在空蕩蕩的校園，電話撥通了十幾遍，卻無人接聽。我將所有的怨氣一股腦地發洩出來，登上QQ，編輯了“我們分手吧”，胡亂點擊了發送鍵。
夜裡11點，他回覆“好吧”。
整整3年半的感情，就這樣結束了。我想也許大多數人的愛情開始的時候總是轟轟烈烈的，結束的時候就會是不動聲色的。
年輕的時候，總是很倔強，儘管意難平，還是選擇不回頭。
記憶的閘口一旦打開，往事總是宣洩而來。分手距離現在已經3年了，1000多個日日夜夜，我們都不可能再回頭，不管是開心還是難受，都要硬著頭皮往前走。
我不知道，自己是出於什麼心理答應嶽之昂去參加他的婚禮的，更不明白他是出於何種緣由邀請我去的。
想當初，他撫著我額前的碎髮，輕輕地對我耳語道：“小星星，我的婚禮你一定要到。”我還笑著打趣他：“傻瓜，我的婚禮，你也不許缺席哦！”如今想來，真是諷刺。
Chapter5
儘管是前女友，我還是精心打扮，盛裝出席。
婚禮現場佈置得溫馨而浪漫，門口大大的海報迅速吸引了我的目光。細看，新娘還真是與我有三分樣子，七分神似。不同的是，我一籌莫展，而她，巧笑嫣然。
我不由得在心裡想，嶽之昂還是這個品味，甚至還想他是不是還在懷念過往，像我一樣。
我找了一個角落坐下來，這樣的場合，人人都很高興，唯獨我，像是一個完完全全的局外人，熱鬧是他們的，我什麼都沒有。
婚禮主持問新郎現在最想說的話是什麼，嶽之昂說：“親愛的小星星，遇到你，是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
我猛然抬頭，腦子裡亂作一團，電視劇裡的狗血情節也要在我身上上演嗎？
這時候，身旁的賓客頓時掌聲雷動，他們竊竊私語：“真是郎才女貌，我們邢星從小與之昂青梅竹馬，要不是當初邢星出國，估計現在他們孩子都有了。”
什麼，出國，初戀？我問：“他們從小就認識？”
“是啊，老鄰居，7年前邢家移民澳洲，3年前邢星工作調動回來的。你是誰？別說，跟我們小星星還挺像的。”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婚禮現場的。天氣明明很熱，我的全身卻是冰冷的。
Chapter6
每一個時間節點都恰好重合，我的出現就是為了彌補你感情的縫隙，我不知道是該怪自己太不爭氣，還是該怪你對她的痴情專一。
有人說，一個人一輩子至少要為了某個人瘋狂一次。那麼，你對她有多麼不遺餘力，對我，就有多麼冷酷到底。我不知道該怎麼接受這樣的真相，也許你也沒有更好的辦法，所以選擇讓我這個替代品去見證你們愛情的貨真價實。
沉睡了整整3天。窗臺上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黃葉棲居。我在一片葉子上寫上你的名字，我發誓，這是最後一次。
秋風起，帶走所有的陳年往事，連同我心底最後一絲牽絆。陽光很好，我決定出去走一走，把該忘的都忘掉。
出自《故事林》雜誌
2018年8月上半月刊
圖｜來源網絡
閱讀更多 故事林雜誌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