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我們的高考

「高考」我們的高考

高考,改變人生軌跡的遊戲。百萬級別的玩家,百萬個青春蛻變,反覆上演。

我參加了兩次高考,82年高二考了一次,成績不理想,83年又參加了一次,這是決定命運的一次。為了這次考試,熬了三年。這三年的記憶,夢縈魂牽,常常伴隨夢魘驚醒。

83年是全國高中兩年制改為三年制的第一年,整個國家處於急劇變革開端,彷彿大時代的前夜。​

在邢遠長中學讀了初三,剛剛升高一,到了下學期,因我的恩師程初齡先生工作調動,父親用一臺東風大貨車把行李和我拉到了鄭店中學。

​鄭店中學依山傍水,學校後面有座小山,旁邊就是碧波盪漾的紅旗水庫。圍繞水庫是連綿的丘陵山脈,春天裡,山花開放,漫山遍野。我和同學範忠善常常在後山上漫步,暢談人生、眺望不可知的未來。

程初齡老師對我們要求特別嚴格,針對我的偏科問題,他花了很多心血。他為我們幾個文科強項學生專門開了小灶,從初中開始補習。現代文從語法補起,古文通篇背誦、單字強記。印象深刻的一次,是背誦赤壁之戰,他坐在教室門口的椅子上,任意挑選一到三段起頭,幾十個同學,一個個背誦過關,直到夕陽西下。

那一年,精力充沛的我們,晚上在校外的土路上狂奔,聲震四野;那一年,暑假,獨自一人躺在教室的課桌上,讀《金陵春夢》,讀到南京大屠殺,痛哭流涕,國仇家恨不可抑制;那一年,在大別山外婆家五峰山登高一呼,群山響應。​

就像許巍​的歌:那一年,你正年輕​,總覺得明天肯定會很美。那理想世界就象一道光芒,在你心裡閃耀著,怎能就讓這不停燃燒的心,就這樣耗盡消失在平庸裡。你決定上路就離開這城市,離開你深愛多年的姑娘。

​ 高一下學期分了文科、理科班,這個班級不停地解散、組合,新同學、老同學進進出出,一直​延續到畢業。但不到一年,鄭店中學高中部又被解散,我們班級分配到金口中學臨時校區。這個校區臨近一個燒磚瓦的勞改農場,位於金口鎮南邊金水河入長江處,一塊叫金水閘的三角洲。

​那一年的一天,學校緊急集合,我們坐在操場上,聽校長宣讀中央文件。文件具體說了些什麼已沒有絲毫印象,記得最重要的一個名字是鄧小平。我們沒有意識到,這個人的復出,改變了這個國家,更是改變了億萬個學子的命運。

臨時校區又不到一年,就被改為武漢警察學校,我們轉移到金口高中本部。這個校址現在還在,就是金口初級中學。前幾年去看了看,當年的宿舍、食堂已消失不見,只有翻新過的教學樓,靜靜地屹立在院牆內,看不見歲月的痕跡。​

為了提升偏科的英語,我連續三個月凌晨三、四點起床,擰開室外走廊邊的水龍頭,用刺骨的冰水洗口臉,摸黑爬樓梯去教室,不知摔倒過多少次。

無窮盡的測驗、考試、復卷,一遍又一遍的死記硬背,老師超越一分壓倒多少人的無情催谷,武漢酷熱的炎夏,冰點的冬日,生命日漸變成一具軀殼。

高考前三個月的一天傍晚,我和同學站在教室四樓的走廊上,抬頭仰望夜空,星星在天幕上閃爍,拉出細長的光線,遠處路燈泛著灰黃的光暈,近視和散光揮之不去。我們不知道,以後的人生還要付出多少代價。

高考三天,我們住在縣城的武昌飯店,考場在二中。考前的晚上,父親來看我,說了些什麼,已沒有印象。

考試開始,考場前面的操場人很少,除了班主任、老師、工作人員,只有幾名家長,還有公安。“先易後難!”走進考場前一刻,我聽見老師的喊聲。

七、八、九,三天悠然而逝,唯一的記憶,只是考場降溫的冰塊。過了幾天,父親在漢口買了全套的試卷及標準答案,叫我重新做一遍。當時我似乎還沒有從考試的慣性麻木中清醒,只是機械地答題、答題。

核對了答案,統計了分數,父親的眉頭沒有舒展開,顯得心事重重。備受煎熬的二十天過去,掛號信到了:一張一指寬的紙條上面打印著考號、分數。​分數過了中專分數線(相當於現在的專科)。

人生就此分野。

中專以上,國家分配工作,上學無學費,還有助學金,等於國家接手你的全部人生,無須家庭負擔。初中三年,高中三年,緊繃的弓弦在這一刻徹底放鬆。

我騎了父親的自行車,飛奔了十公里,去找同學,然後去找第二個、第三個,再去找女生。我們騎行在鄉間的小道上,夏風吹拂著青春的臉頰,快樂象花兒般綻放。

“千萬顆紅心向著北京,千萬張笑臉迎著紅太陽。我們有多少知心的話兒要對您講,我們有多少熱情的歌兒要對您唱。”

人生第一次露出了笑臉。

「高考」我們的高考

青蔥歲月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