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常菜:母親的菜苔

二姐帶著小傢伙來我們家了。小傢伙還走的不是很穩,但手不停腳也不住,不一會兒便看上了什麼稀罕事物,拉著二姐的手不依不饒的向地裡掙去。二姐一面勸一面又不得不隨他掙去:軒,我們不去行吧?可最終還是拗不過他,來到了地坎邊。原來小傢伙是看中了一棵菜薹子——未開花的油菜嫩株。他一把揪住,藉著二姐的幫助,一掙,半截菜薹子便在他的手中了,一種收穫的喜悅變作了他

格格的笑。

母親是世界上最偉大的魔術師:不一會兒,小傢伙手中就已經有了一小把菜薹子了。

家常菜:母親的菜薹

母親是世界上最偉大的魔術師

我的母親曾經每年都去掐好多菜薹子的,不過不是為了賞玩,而是為了做菜。

每到冬末春初,油菜花還沒有開放,只是嫩株上都頂著挨挨擠擠的油菜花苞,小小的不到米粒那麼大,綠綠的顯得極嫩。若是下那麼一點兒小雨,潤一潤,菜薹子就愈發清亮可人了。母親愛挑午後去掐菜薹子,抬腳下了地坎,總怕踩著了麥苗,總是瞅好了一塊麥苗空隙處,才將一隻腳放進去,再瞅一處麥苗空隙處,又將另一隻腳再放進去,如此往復,只到走到有散長著油菜的地坎邊才停下來。走到了,菜薹子也就在懷前了,母親要先捏一捏掰一掰,若有部分柔軟可彎,那就初步斷定是可以掐下來做菜的嫩苔。再在菜薹腰裡掐一下,若破皮入肉,那麼所掐處以上就可以收人籃中了。若還是有點硬,便再往上移一點再掐。如此這般,必是能掐到極嫩的菜薹的。往往不到天黑,母親便能收穫半籃菜薹子了。

這樣的嫩苔,生於菜心,長於空氣之中,從未接觸什麼泥土、化肥,不須清洗便可刀切了。切時母親先齊頭。所謂齊頭,便是將菜薹按同一個方向碼放。這樣以後,母親便開始切片。只見母親左手按著菜碼,右手拿刀,咔擦咔嚓咔嚓,三五刀下去,刀刃就快到左手的肉了。刀停一下,左手往後退一點再按下去,便又騰出一截菜碼,便又下刀咔擦起來。如此往復,不大一會兒便能切出半竹篩菜薹薄片的。只見母親切出的薄片均勻一致,散發著淡淡的清甜味道。

接下來,該是把切好的嫩苔煮熟了。母親謂之“在開水裡過一下”,似乎廚師是叫“焯”的,不知可確?開水滾了,母親便將切好的菜薹片兒一股腦倒進去,剩下的就是將火燒得旺一點,至於煮到何種時候,全憑個人喜好了。母親是以八九成熟為限——夾一片嘗一嘗,沒了菜腥味且還有脆嫩感便好。

家常菜:母親的菜薹

菜薹還散發著淡淡的清甜味道

煮熟撈起,晾冷,或可涼拌嫩吃,或可晾乾再食的。母親每每是兩手預備,撥出一部分準備“嫩吃”,剩一部分便要曬乾“幹吃”了。

嫩吃宜涼拌。拌時需準備配菜調料,有時母親吩咐,我跑腿:左邊地裡拔棵蒜苗,右邊地裡起苗老蔥,剝去根上的老皮掐去顛上的黃葉,水龍頭上一衝,嫩綠的葉兒白嫩的杆,我有點想掉淚——老蔥味道太沖了!忍著這衝勁,再跟著母親刮幾小塊姜。這些齊了之後,便是把它們切成末。說是切,實際上少不了剁的。只聽得菜板噔噔噔噔噔噔一陣響,時常引得鄰居以為我們家又在剁肉餡呢!

好了,菜薹在小鋁盆裡堆得像小山,小山頂上灑著蔥薑蒜苗末末、辣椒麵面,當然,少不了鹽的。盆裡或青或白或紅,襯的茵綠的菜薹更綠了。現在只等得鍋裡油熱,一勺潑將下去便成了。等油熱的時候,母親總是習慣性的開始給我交代:菜油要燒熱,燒熱了面上沫子就沒了,再拿手去試,感覺手心烤得很就差不多了。說著,油也就熱了,母親舀上一勺熱油,靠到小山頂上,手一側,只聽得“刺啦”一聲,一股蔥香蒜香椒香便隨著那一股油煙子竄滿灶間了。母親又要忙著炒其他的一兩個菜,最後一步——涼拌往往歸我。只聽得母親在灶間“呿啷呿啷”,我在一旁“叮噹叮噹”,——不常回家的人總是要把醋瓶子轉過來,看到商標才曉得是醋而不是醬油的。

不知不覺間,房簷的影子又向前移了一步,飯菜也準備停當。母親還惦記著太陽下曬著的菜薹子,跑出去看看,揚揚手,嚇跑翹著尾巴正埋頭偷吃的小鳥,再將裝著菜薹子的簸箕往院壩前頭移一移,還要拿起筷子撥拉撥拉,由左至右,從上到下,最後還忘不了靠著簸箕邊緣畫上一個圈,生怕哪一片沒有照顧到,曬不到頭上的太陽。每每這時,陽光正懶懶地鋪在母親的臉上,寧靜而慈祥。

母親終於開始吃飯了。她嚐了嚐我拌好的菜薹子,說:嗯,鹽有點少麼,吃了飯再拌點。我說:差不多了,再放鹹的我就吃不成了。母親說:香甜美味一把鹽,沒鹽不香,多了喃又鹹得很。你吃不成,那就不拌了麼。

正說著,鳥兒又站在簸箕沿上埋著腦袋偷吃開了。

如今,工作在外,回家漸少,吃到做的菜薹的機會越來越少了……

家常菜:母親的菜薹

夢裡不知身是客,舉杯提箸勸君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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