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查清樣》—撰文 | 文一刀
長期以來，西安在城市發展方面一直難以撕下保守、緩慢、沒落的標籤，但在去年至今的二線城市“搶人大戰”中，西安突然一洗往日那副“睡不醒”的模樣，以結合了諸多想象力的激進姿態接連“攻城略地”。
最近幾個月裡，西安實現的落戶記錄令人驚歎：百天落戶30萬人、單日落戶8050人、120秒閃電落戶等等，由此引發的反饋也表現得越來越驚人：人們從半信半疑、猶猶豫豫先是快速切換到興高采烈、拖家帶口，接著下來的落戶行為模式更是逐漸誇張起來：臨時起意落戶、閒來無事落戶、摩擦蹭網落戶、車接車送落戶......西安的落戶故事在不知不覺中已展露出濃濃的抖音加快手色彩。
但歎為觀止的數據中也夾雜著相當程度的乏善可陳：比如有記者在對西安市城區6個派出所戶籍窗口為期一週的實地觀察統計後發現，新落戶人口中有一半是原本就一直在西安工作生活只是戶口沒有遷來的人，因此準確來說這部分人只是新增戶籍而並非新增人口。
另外，在落戶條件被放寬至幾乎零門檻後，一方面有聲音不斷宣稱吸納的大部分是“高學歷人才”，另一方面也存在“三無人員”辦個電工證也能實現“人才落戶”的現實，因此新增戶籍人口真實成色如何也令人心裡很是沒譜。
更加值得注意的是，落戶風暴還帶來有關高考移民增加、變相放開限購、以及引發房荒的質疑，這讓西安好容易剛在“人口爭奪”中實現了追趕超越，就不得不面對並回答一個嚴峻並且略顯尷尬的問題：醫療、交通、教育，養老、用水用電等公共領域的承載力上，西安準備好了嗎？
現在西安公佈的人口目標是：“從2018年至2020年底，實現西安市主城區人口規模達到1000萬、全域人口達到1500萬的任務”。數據顯示，2016年西安市常住人口883.21萬人，2017年包含咸陽市若干區縣的西鹹新區劃歸西安代管，為西安轉化新增60.5萬人，當年外地新增落戶25萬餘人，至2017年年底，西安市常住人口約968.5萬人。2018年4月16日，西安誕生了今年第30萬名新落戶的西安人，照此測算，目前西安全域人口應達到千萬。
但要實現全域1500萬人的目標，意味著接下來的32個月中要有500萬戶籍人口遷入西安，平均每月需要有超過15.6萬人落戶。今年一季度西安的在“搶人”工作中已經是一副“使出吃奶勁”的架勢，在吸引落戶方面的政策空間也已逐步接近“天花板”，最終實現的落戶速度是“今年一季度平均每月落戶10萬人以上”，雖然很猛但與預期目標相比還差一半。油門已經轟到底，接下來這“瘋狂的落戶賽車”還能怎麼提速的確是煞費思量。
從另外角度觀察，西安的落戶風暴也折射著一座城市在巨大趕超壓力面前的“選擇恐懼症”。大約兩年前，西安所有工作開始加上一個前綴：實現“追趕超越”。類似的提法以往叫“趕超”，建國後的一段時期，“趕超”也曾幾乎是國人天天掛在嘴邊的一個詞，那時候中國要“趕英超美”，西安現在則要“追趕超越”，任務之艱、壓力之巨可想而知。
趕超戰略無非兩種模式，一種是小步快跑，逐漸提升速度而實現趕超，這種“有多大手端多大碗”的趕超方式往往能伴隨質量的夯實；另一種是彎道超車尤其是先在某一領域快速進行彎道超車，此種模式則需要通過壓低全社會其他部門來實現、突出某一領域的目標，當年蘇聯老大哥和我們自己早前40多年前都曾有過、試過這種彎道超車之法，其本質是一種極度渴望的趕超思維，搞不好就會造成巨大浪費、負效應、產業失調，最後以犧牲福利和環境而結束。
因此，西安如何追趕超越，或者再具體點兒，如何在人口引進上追趕超越？是選擇小步快跑模式還是彎道超車方法？邏輯與標準其實就一條：趕超不能以犧牲民眾福利為代價。—《調查清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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