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邦在雲夢澤逮捕韓信,解決了楚國問題後,回到洛陽,就開始大封功臣,異姓諸侯王大多是楚、漢相爭時代的遺留產物,如今他正式封賞自己麾下將相,功勞大的都封為列侯。
其中蕭何被封為鄖侯,賞給他最多的食邑。功臣們都說:“我等披甲戴盔,衝鋒陷陣,多的參加戰鬥達到上百次,少的也有十來次,為何蕭何並沒有打過仗,沒有什麼汗馬功勞,只是動動筆和嘴,寫寫公文,發發議論,反而居於我等之上呢?”劉邦笑著回答道:“各位,你們懂得打獵吧。打獵時候跑去追捕野獸、兔子的是什麼?是獵狗;而發號施令,告訴獵狗哪兒有獵物的又是什麼?是人啊。如今各位的功勞就跟打獵時候捕到野獸似的,所以你們是功狗;蕭何在後方發號施令,所以他是功人。功人受賞當然要比功狗高!”大家聽了這話,都不敢再胡言亂語了。
不僅蕭何如此,張良作為劉邦的謀臣,也沒有什麼戰功,但劉邦親自挑選了齊地三萬戶賞賜給他做封邑。張良推辭道:“想當初臣在下邳偶遇陛下,從此跟隨,這是上天把臣交給陛下呀。此後陛下用臣的計謀,也是上天保佑,才會屢屢成功。臣不敢貪天之功,受封原本的留邑就夠了,不敢再接受三萬戶。”於是劉邦就封張良為留侯。接著,劉邦封陳平為戶牖侯。陳平推辭說:“這不是臣的功勞。”劉邦問他:“我用先生您的計謀,往往克敵制勝,難道不算您的功勞嗎?”陳平說:“若非魏無知的推薦,臣怎能到陛下身邊來呢?”劉邦慨嘆道:“你可真是不忘本呀。”於是重賞魏無知。
劉邦首先封了二十多名功臣,其餘的功臣們日夜爭論不休,比較各自的功勞誰高誰低,搞得劉邦頭昏眼花,一時難以下決斷。劉邦這時候住在洛陽南宮,他從懸空走廊上向外望,看見諸將們大多一圈圈地坐在沙地上談論,於是就問留侯張良:“他們在說些什麼?”張良笑道:“陛下您不知道嗎?他們在商量謀反之事。劉邦聞言大驚,說:“天下已經安定了,他們有什麼不滿想要造反?”張良說:“陛下您本是一介平民,靠著這些人才奪取了天下。如今您貴為天子,而所封賞的全都是舊日親朋,所誅殺的全是往日的仇敵。如今按照官吏所統計的功勳,天下雖大,不可能全封給他們,所以他們既怕陛下您不分給土地,又怕您記起往日一點點仇怨就要收拾他們,所以才聚在一起商量謀反吧。”劉邦聞言,感到憂慮,就問張良:“那怎麼辦?”張良反問道:“陛下您平常所憎惡的,並且群臣也都知道您憎惡的,誰是其中之最?”劉邦回答說:“雍齒跟我有宿怨(曾經在豐城造反降秦),多次逼迫我,侮辱我,我一直想宰了他。但他後來臣服於我,也立了不少功勞,所以又有點不忍心下手。於是張良就建議說:“那您趕緊先封賞雍齒,那麼大家都會安下心來的。”於是劉邦舉行酒宴,大會群臣,就在宴間加封雍齒為什方侯,同時催促丞相、御史大夫加快論功賞的速度。酒宴結束後,大臣們全都非常高興,互相議論:“連雍齒都封了侯了,咱們還擔心什麼呢?
張良是劉邦的第一心腹謀臣,理應知無不言,哪有聽說有人想造反卻不彙報,要等劉邦偶然看到大家在議論而問起來,這才揭發的道理呢?那不過是一個話引子而已。估計劉邦才得天下,有些驕傲,根據自己的愛恨來賞功或者罰罪,難免有所不公,所以群臣都有所擔心。張良為此才借這個話頭諷諫劉邦,請他不要徇私情廢公道,自然群臣也都不會猜忌,國家就此太平了。張良可真是善於提意見啊。
等到列侯全都封完,劉邦下令為功勞最大的十八位大臣排定座位次序。大家都說:“平陽侯曹參,身上負傷七十多處,攻城略地,功勞最多,應該排在第一。”但是謁者、關內侯鄂千秋卻表示反對,說:“曹參雖然有野戰和攻城的功勞,但也不過就是一時一地之事。當初陛下跟楚軍在滎陽、成皋間相持,前後將近五年,其間多次吃敗仗,多次落荒而逃,全靠了蕭何鎮撫關中,源源不斷地調動兵馬,運到前線。陛下在前線多次感覺物資不足、軍糧將盡,也是蕭何徵集和調動關中的物資、糧林到前線去。陛下多次丟失了關東的土地,是蕭何維持一個完整的關中,使陛下沒有後顧之憂,隨時可以回去。這才真是萬世最大的功業啊!如今像曹參那樣戰功赫赫的人很多,又怎能讓那種一時一地的功勞蓋過蕭何的萬世之功呢?所以臣認為,論功勞蕭何第一,曹參第二。”
劉邦聞言大喜,連連點頭,於是就准許蕭何上殿面君的時候可以不脫鞋、不解劍,可以不必小步碎跑,鞠躬如也(劍履上殿,入朝不趨),以顯示他的功勞最大,無人可比。並且劉邦還說:“我聽說舉薦賢人也是大功,應受第一等賞賜,所以蕭何功勞雖高,也得靠鄂千秋的解說才能真正彰顯出來。”就此加封鄂千秋為安平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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