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中國製造業發展進入“爬坡過坎”的關鍵時期，如何從價值鏈的中低端向高端的躍升，加快轉型升級、創新發展、提質增效，實現由大到強的轉變，備受關注。近日，《中國電子報》記者深入寧波、杭州、上海、南通等地，通過採訪汽車製造、零部件製造、飛機制造、船舶製造等代表企業，總結這些企業在改革開發40年中創新發展的經驗和做法，特別推出“製造業改革開放40年發展紀實”系列報道。
此文為系列報道之一。
“我從事經濟活動35年，所以幾乎參與了整個改革開放的全過程，是中國改革開放40年的見證者、實踐者和受益者。”吉利控股集團董事長李書福7月3日在位於寧波杭州灣的吉利集團研究院接受《中國電子報》記者採訪，談及吉利從無到有，從小到大，從小山村走向全中國、走向全世界，頗為感慨。吉利從1997年進入汽車領域，用手工敲打出第一輛汽車，如今是連續上榜7年的世界500強企業，在7月19日《財富》最新發布的世界500強榜單中，吉利排名267位，是國內車企中唯一一家上榜的民營企業。
改革開放的參與者與受益者
一個放牛娃，因為十一屆三中全會召開，允許搞鄉鎮企業、搞個體私營經濟，於是有了李書福在村裡開照相館。也因為政策開放的力度越來越大，李書福開起了冰箱件零部件作坊、做起裝潢材料，再後來又做摩托車。1997年李書福進入汽車領域，歷時20年將吉利打造成一個全球化的企業。
“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我們全家人都是平民百姓，正是遇到這樣一個偉大的時代，才有我們這些人參與市場公平競爭的機會。我們可以自由地研究新技術、新產品，這是改革開放前不敢想象的，但今天已經成為現實。”李書福說。
至今，李書福依然清晰地記得當時申請進入汽車領域的情景。當年的中國汽車市場，造車企業皆為國企，吉利這樣的民營企業想造車沒有先例，李書福四處奔走。 1999年李書福對來浙江台州考察的時任國家計委主任曾培炎說：“請國家允許民營企業家做轎車夢。如果失敗,就請給我一次失敗的機會吧!” 最後得到曾培炎不反對吉利造汽車的回覆，由此開啟了李書福的造車生涯。
吉利的造車從浙江台州起步，因為沒有人才，吉利就將在臺州開發區買下來的地一分為三：一塊建學校培養汽車人才，一塊進行汽車試製，一塊是老師、專家和工程師生活區。沒有老師就把當時從汽車企業退休的工程師、專家請到台州給學生授課，培養汽車技師。
1998年8月8日，吉利推出了第一款真正量產的產品“豪情”，2000年吉利豪情的銷量達到1萬輛。在2007年時，全球經濟進入令人擔憂的時期，而中國汽車企業卻開始打價格戰。李書福對吉利提出要求：“我們不打價格戰，吉利要在保持價格優勢的前提下，打技術戰、品質戰、品牌戰、服務戰、企業的道德戰”，此要求被稱為“寧波宣言”。從寧波宣言開始吉利汽車正式從成本領先向“技術先進、質量可靠、服務滿意、全面領先”的戰略轉型，基於這樣的理念，吉利開發出“帝豪”，至今帝豪車型依然在市場上銷售。吉利不斷的轉型升級，在2016年4月，在北京車展期間，吉利汽車推出了“精品車戰略”，吉利汽車全面邁向“精品車3.0時代”。
這些年，吉利幾乎是每幾年上一個臺階，不斷加大研發投入、加速全球協作，從汽車整車製造進入到汽車零部件、汽車共享出行服務、飛行汽車等領域。到目前為止，吉利控股集團資產總值超過2700億元，產品銷售及服務網絡遍佈世界各地。
國際合作依法合規和公平透明
應該說，吉利汽車是中國開放的受益者。在吉利汽車發展的過程中，主動擁抱全球市場，與全球著名車企合作，實現協同創新是其加速發展非常重要的成功要素。
2007年，在帝豪車型成功的基礎上，李書福開始意識到吉利要想上一個臺階，必須要在全球上找到一個好的合作伙伴，幫助吉利在技術、研發、設計、質量控制、全球供應鏈規劃、人才培養培訓等各方面全面提升。李書福開始在全球尋找這樣的機會，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吉利與福特公司開始實質性探討，在2010年完成了與福特公司的商業談判，當年的8月以18億美元收購了沃爾沃汽車公司100%的股權和知識產權。
從那時開始，吉利在全球市場與世界著名車企的合作不斷提速。2013年，吉利全資收購英國倫敦出租車公司，全新的工廠於2017年下線，全新零排放倫敦電動汽車已在倫敦上市。2017年吉利控股集團與馬來西亞DRB-HICOM簽署協議，收購旗下寶騰汽車49.9%的股份以及豪華跑車品牌路特斯51%股份。2017年11月吉利收購美國Terrafugia飛行汽車公司全部業務及資產，預計將在2019年推出首款飛行汽車。2018年2月吉利收購戴姆勒公司9.69%具有表決權的股份，成為其最大股東。
之所以加速在全球市場的收購與合作，因為在李書福看來，汽車產業是全球性產業、是製造業之王，而二十一世紀是科技革命、產業變革、商業重塑的世紀，無論是吉利、沃爾沃、奔馳、寶騰、路特斯，還是世界上的其他汽車公司，都面臨巨大挑戰。在相互尊重、互不影響獨立性的前提下，依法合規地探索一條攜手共進的新型發展道路，是經濟全球化背景下應該嘗試的創造性思維，這種思維可以為用戶帶來更多利益，對行業產生積極影響。
談及這些年國際合作，李書福特別提及了“依法合規、公平透明，合作共贏”的原則。目前吉利在全球的經濟活動，無論是國內國外，對合規制度的建設，合規體系與合規文化的形成，都是被作為頭等大事來抓的。
“即便是吉利100%收購了沃爾沃的股權，沃爾沃要轉讓一個技術過來，我們都有非常嚴格的法律流程，必須要透明地討論價格，透明地討論轉移的方法，依法簽訂技術合作，技術轉移的合同，法務、財務都要參與。”李書福說。
吉利收購戴姆勒部分股權，同樣是基於汽車是全球化產業、需要全球化協同創新的思考所做出的商業決定。據李書福透露，收購戴姆勒的資金基本上都來源於海外資本市場，完全沒有使用中國境內資金，其中80%左右來自海外的外資銀行，小部分來自海外的中資銀行，還有一部分是吉利自有資金，完全是市場化資本組合，市場化自我平衡的資金結構安排，這種安排沒有任何特殊背景。“無論是中國政府，還是德國政府都對我們的交易做了充分而認真的瞭解，依法而嚴格的審查。” 李書福說，世界上所有投資都是機遇與風險並存，吉利投資戴姆勒也存在機遇與風險，是一項完全合規、公平的透明交易，當然這也是一次冒險的創造性探索。我們希望通過這種探索更好地迎接二十一世紀的商業競爭。”
全球企業的協作創新
李書福強調，對於汽車這樣一個全球化的產業，全球化協作需要創新性的思維來進行的探索。
為此李書福談及了與沃爾沃的合作，據其透露，吉利接手沃爾沃的當年汽車銷量是37萬，沃爾沃虧損嚴重，在福特擁有沃爾沃的這十幾年時間裡經營是比較困難的，外界誤以為吉利給了沃爾沃很多錢，事實上收購之後，收購交易資金被福特拿走。要想讓沃爾沃實現更好的發展，一方面要解決資金的問題，另一方面要對沃爾沃進行戰略、產品、理念上的調整。在李書福看來，後者更為重要，在資金方面，事實上當時的吉利資金也很緊缺，解決沃爾沃的研發發展資金採取了兩個方面的措施，一方面沃爾沃銷售的8%留用於投入研發，二是銀行貸款。而從戰略與產品規劃和理念上，李書福認為沃爾沃需要進行調整，沃爾沃是全世界公認的安全汽車、健康汽車，但是它的造型、設計、市場需定位要改進、提升、調整，在保留安全基因的同時設計向“年輕化、時尚化”轉型。這幾年沃爾沃在市場上的增長以及年輕人的接受度有目共睹，證明李書福的決策是對的。
“沃爾沃從吉利這裡獲得的是更好的成本控制經驗，而吉利從沃爾沃身上學到的是質量控制和研發能力的提升。吉利收購沃爾沃八年的時間，每年的成長性都是令人鼓舞的，在全世界汽車行業來說，大家認為這是一個成功的併購案例。”李書福說。
在沃爾沃和吉利合作的8年時間裡，另外一個重磅成果是雙方攜手聯合開發了CMA的模塊化架構。模塊化的基礎架構是未來汽車產業變革的重要趨勢，它的核心是靈活多變，滿足多樣化車身、多樣化動力源、多樣化模塊等需求。從產品生產平臺而言，就要求系統必須滿足不同技術性能的要求，以此達到生產研發效率更高。有了這個平臺你可以開發SUV車型、可以是轎車，各種變化，非常方便擴展，大家共享一個架構，就可以實現技術共享，實現零部件統一採購，就可以減低成本，加速創新。
開發CMA架構並非易事，李書福說：“事實上基礎架構的研究非常關鍵，難度也非常大，它是把理論變成現實、把想象變成實物的過程，能夠開發出這樣一個高水平的基礎架構是非常值得自豪的成果。”
目前，沃爾沃的XC40是在這個架構上設計研究出來，吉利最新推出的汽車領克也是採用這個架構。2018年 3 月 5 日，一年一度的歐洲年度車型獎項公佈，沃爾沃的 XC40 獲得冠軍;這意味者沃爾沃XC40是歐洲汽車品牌年度中最好的汽車，而領克同樣非常受歡迎，是吉利和沃爾沃聯合打造的全球設計、全球製造的高端品牌。
李書福透露，接下來吉利和沃爾沃還將繼續的協同，可能還會開發更高水平的基礎架構來推動兩個汽車公司的發展。目前吉利在全球有五個設計中心、五個工程中心，之所以在全球不同的地方設立設計中心，是因為造型元素的流行趨勢每年都在發生變化，這種造型元素的流行趨勢源自於世界各個不同國家的不同城市，比如說歐洲西班牙比較浪漫，比如美國洛杉磯元素是時尚。不同城市的不同設計造型研究和設計中心根據不同的時尚流行元素方向來策劃汽車的造型趨勢，這就是一種原創性的設計;如果看別人的汽車設計再進行設計，那就遲了晚了。
“我們要從服裝、鞋帽各種顏色的變化，從人們平常的生活元素的改變，通過造型設計專家捕捉這些流行元素的改變，而策劃設計汽車的設計元素，汽車的設計方向，這樣的方式推出來的汽車產品在設計上才能夠引領潮流。現在吉利推出來的每一款車子都是原創性的。”李書福說。
“未來全球一流的汽車企業最多是三五家，它的格局、概念、所存在的形態都將不一樣的。我希望到那時候其中有一家是中國的汽車公司。”李書福說。
談及吉利的未來，李書福表示，吉利的風格是穩健的發展。現在企業面臨這麼多的挑戰，所以經營企業要有底線思維，最差的情況下如何活命，這個非常重要的。儘管吉利做了那麼多的收購，但是其實吉利很穩健的，所有的安排都是很科學很合理的、各方面有保險的。
關於新勢力造車與傳統車企造車，李書福的看法是，未來全世界所剩下的車企不會大多，並不是說新勢力造電動汽車，傳統汽車其實也造出了電動汽車，汽車公司的最後競爭不是電動汽車和傳統汽車的競爭，是系統綜合全面的，是線上技術的競爭，不是地面的競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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