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人說：它既是文化積澱也是精神所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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覓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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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來啦！”
“隨便坐嘛！泡茶10塊一杯！”
一踏進茶館，便撞上堂倌洪亮熱情的招呼聲，讓人為之一振。
未曾想到，在距離成都二十公里外的小鎮上，還能體會到百年前的茶館風情。
老虎灶，四方桌，重回百年茶館
成都人好喝茶是出了名的，成都的茶館更是數不勝數，有適合商務洽談的茶樓，有開在小區搓搓麻將的小茶館，還有百年曆史蘊含文化沉澱的老茶館。
觀音閣老茶館便是成都的百年茶館之一。
茶館門口沒有任何顯目的標誌和門牌，被低矮老舊的房簷團團圍住。撲面而來的年代氣息，讓人不自覺地慢了下來。
踏進茶館，暗黃色的竹編椅橫七豎八地擺放在四方桌邊上，老虎灶上氤氳嫋嫋，旁邊是個長方形的水泥水缸。
穿鬥房的建築風格，一束光從頭頂那塊沒被青瓦遮蓋的地方傾瀉下來，讓四周的竹籬笆牆和牆上的紅語錄、紅太陽一下子明亮了起來。
剛才熱情迎我的掏耳兼堂倌楊師傅，站在茶館中央那條拱起來的、坑坑窪窪的泥地上，故意跺了跺腳，引起我的注意。
“這叫‘千人泥’，都是來這喝茶的茶客們深一腳淺一腳踩出來的。”說完他朝我笑了笑，自豪之情溢於言表。
從進門到上茶，我幾乎還沒來得及開口問話，楊師傅和周圍的老茶客們已經主動跟我熱絡起來。
不管你揣著什麼目的和心態來的，對他們來說就是，既然來了，那就茶泡起，龍門陣擺起，就對咯。
四點半的早茶，他喝了70年
九點左右，茶館裡已經人滿為患，我只好落座於有些逼仄的一個角落裡。
“這兒早上四點半就開門了，8，9點是茶館最熱鬧的時候，今天正好碰到趕場，就更熱鬧了。”楊師傅直接把老虎灶上的燒水壺提了過來，熱情地給我摻茶，“摻點這個，滾水泡出來的茶味道又不一樣。”
楊師傅告訴我，這裡一直保存著喝早茶的習慣。老人們睡得早也起得早，醒了就想喝口茶，精神精神。
周邊的很多老人在這兒喝了幾十年早茶了，有些老人每天幾乎四點半準時出現在茶館門口，如果門開晚了，他們會自己把木板門移開，燒水，泡茶，一氣呵成，就像在自己家裡一樣。
還有位95歲的鐘大爺，70年前就在這兒喝茶了，十年如一日，從未間斷。
95歲的鐘大爺本尊。
對這些老一輩茶客，這兒的老闆只象徵性地收一塊錢，讓他們可以心安理得地在這裡泡上一天。
茶館對他們而言，更像一種精神寄託，不講究功夫和細品，越市井越夠味。
朋友三倆，一壺飄雪，熱情攀談，爽朗笑聲；或獨身一人，手拿菸斗，開始放空，甚是愜意。
他們臉上浮現的都是最真實，放鬆，最接近生活的狀態。在這裡，每個人都很平庸，但每個人的眼裡都閃閃發光。
藏在茶館裡的藝術家，教我玩單反
茶館裡，除了這些從十里八鄉來趕場泡茶館的老人，還有隨處可見扛著長槍短炮的攝影師或遊客。
楊師傅告訴我，老人們對這些早已習以為常，他們照常打牌聊天發呆，不畏懼鏡頭，還很會凹造型，當屬最佳模特。
當我把手裡的相機對準楊師傅時，他馬上定格在那兒，手裡還拿著掏耳工具，一頭留長的黑髮，像個民間藝術家。
拍完後，楊師傅讓我給他看下，拍得好不好看。
“誰讓你用自動檔的，調成M檔，光圈值太大了，感光度不夠，快門速度太慢了！”他拿著相機一陣搗騰，並告誡我，拍人物一定要注意臉上的細節。
這張照片就是在楊師傅的指點下拍攝的。
對於攝影小白的我來說，楊師傅的一通操作，著實讓我驚到說不出話來。我一度懷疑他是來體驗生活，在茶館當堂倌的隱形藝術家。
他卻搖搖頭表示，這兒是攝影的天堂，有很多慕名而來的優秀攝影師，老闆也很愛攝影，看多了，有些東西自然就會了。
他說他現在還在學金錢板（一種雲貴川的說唱藝術）和變臉，隨即便拿出金錢板配合來了一段，惹得茶館一陣熱鬧。
“等我學完後，就可以到城裡的火鍋店表演變臉了。”他挑了挑眉，然後幫我把茶杯摻滿。
我突然陷入沉思，對楊師傅而言，這裡算是他的圍城嗎？
“活到老學到老，小人物也有小夢想。”楊師傅一臉認真地看著我，臉上寫著四個字——開心就好，解了我的困惑。
想逃離或融入一座城，就請來這兒
有人說，如果你想真正體驗城市文化，就來這裡；如果你想逃離城市喧囂，也請來這裡。
在茶館遇到一位上海過來出差的茶客，他從朋友口中知道了這個茶館，一大早便驅車過來了。
他說這最吸引他的地方是，不僅能感受到成都濃厚的文化底蘊，還能聞到濃烈的人情味，讓那顆原本浮躁的心一下沉靜了很多。
在這個迎合大眾審美、很多東西都在變得趨同化的背景下，還有這樣一個保留原始風貌和生活方式的茶館，讓他覺得十分可貴。
於我而言，或許是從小有在茶館待過的經歷，時隔多年，再次重回兒時記憶裡的茶館場景，最大的感受是輕鬆和親近。
我們這代人大都腳步匆忙，忙著生存，活得自顧不暇。人和人之間的疏離感越來越強烈，甚至有時連抬頭問路都顯得手足無措。
而在這個茶館裡，卻總有聊不完的天，爭論不完的觀點，甚至連吵架慪氣，都顯得那麼有生氣。
在這裡，我們可以放下所有的小心翼翼，因為沒有人排外或有所防備。我們就像無數條河流的分支，在這相遇、匯合，最終描繪出一副真實生動的市井圖。
臨走之前，我和楊師傅約定好，下次還來請教他攝影。
“下次過來怕是要帶點水果了，畢竟你從這兒帶走了那麼多東西，哈哈哈......”我回答楊師傅，水果下次一定帶，至於後半句的弦外之音，卻一直沒聽明白。
直到後來某天中午，趴在辦公桌上午休，忽然耳邊似有蟬鳴，眼前宛若青瓦磚房；老人靠著牆根抽菸，小孩在巷口追趕蝴蝶的場景出現時，才明白過來：
原來我把這些一併裝進心裡，帶走了。
本期話題互動
你們還記得家鄉老茶館的樣子嗎？
附觀音閣茶館地址：成都市雙流區馬市壩街23附1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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