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戀共同體

失戀共同體

這裡是失戀陣線聯盟,那天有位小姐姐打電話諮詢如何排解孤單這件事,齊芒是當天的接線員,接起電話後他冷靜的對著哭泣的對方說:“你先哭會,我喝口水。”

這是他當天的最後一通電話,已經快要午夜十二點,他也是要下班的人。

他以為聽到這樣的話,對方會破口大罵,卻沒想到對方竟然真的等到他喝完水回去。

“你有什麼需要我們幫助的嗎?即使我們除了傾聽什麼也幫不了。”

對面止住哭聲,定了三秒鐘,問:“你也失戀了嗎?”

齊芒甩了甩手上滴的水,“我每天都失戀啊。”

“啊?”

“因為每天都有人給我重複失戀的感覺。”

“那你豈不是麻木了?”

“那不是很好,慢慢的你們也會麻木。”

“就像沒愛過?”

“不,就像沒受過傷一樣。”

孫怡最近接到的電話都是在問她,什麼是愛情。

她很茫然,因為失戀陣線聯盟禁止回答這種假大空的問題。其實今天才不過是她來這裡的第七天,有關失戀的問題她已經聽過至少十個版本,每個版本都各具特色,起初她擔心自己無法處理棘手的問題,沒想到按照聯盟手冊上的指示,她都快成戀愛專家了。

誰能相信電話這頭被稱為人生導師的人,竟然也不過是個剛剛被拋棄的新婚妻子呢。

孫怡也不記得是她找上的失戀陣線聯盟,還是聯盟找的她,總之她那天打完電話,鬼使神差的就來到了這個地方。負責人陳哥說,是她選擇了聯盟,聯盟只收有緣人。

那天的孫怡打來的電話是小美接的,孫怡問小美:“怎麼才能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小美想了想,告訴她:“來這裡。”

於是她就來了。

每天凌晨1點到5點是她值班的時間,原本她以為這個時間節點是沒有人會打電話過來的,畢竟人都是要睡覺的,可不成想這個時間節點的電話只多不少。

她接電話時的開場白,是“該睡了。”起初她覺得對方一定會認為她是神經病,卻沒想到所有打電話來的人根本不關心她的開場白,他們的第一句話都是:“我該怎麼辦。”

孫怡想,救別人的人,得最先溺水。

齊芒的前女友打電話來時,恰好是他值班,對方一聽到是他的聲音立馬就沉默了。

聯盟的工作守則要求,對方不說話時,接線員也不許說話。於是他們就這樣尷尬的沉默了十分鐘。

十分鐘後,他的前女友說了第一句話,“你還好吧?”

齊芒點了點,“很好。”

之後的對話簡短而迅速——

“我失戀了。”

“我知道,失戀的人才打得進來電話。”

“你在這裡多久了?”

“分開之後”

“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我是說,你為什麼來這?”

“不知道,就來了。”

後來,又沉默了十分鐘,齊芒的前女友問是不是隻有他一個人值班,能不能換個接線員。

繼而她又說了一段莫名其妙的話:

“你這個人,從一開始就太理性。你把自己層層包裹起來拒人於千里之外,哪怕付出也是適可而止。為了避免所有的結束,你避免了所有開始,但是我還是希望有個人。”

“什麼”齊芒問。

“有個人可以看穿你受傷的心,站在你身後,”

我打電話那天,是陳哥接的電話。

還沒等我說話,他就問:“分開多久了?”

我楞了一下,“沒在一起過。”

他在那頭自顧自的嘟囔,那不對啊,這樣的電話是打不進來的,怎麼你卻能接通呢?

但我可沒興趣聽他嘟囔,怒氣衝衝的說:“失戀還要分人嗎,還要分形式嗎?誰規定的?”

陳哥估計瞥了瞥嘴,繼而說:“當然是失戀的人自己定的啊。”

“那你們是什麼?”

“呵呵,腦袋轉的挺快呀?”

我問他我該怎麼辦時,他把他剛剛接通電話的故事講給我聽,最後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我繼續追問他,到底該怎麼辦。

他無奈的說:“沒什麼好辦法,你要不要試試來我這?”

於是我也來了。

後來這樣的電話我接了好多,結尾多半都是在問我:“怎麼辦。”我就把我自己的故事講給他們,如果他們還是追問的話,我就學著陳哥問問他們要不要來這裡。

意外的是,每個人都想來,但幾乎從沒有人真的來過。

聯盟一週年時,我們給幾個固定打電話的老顧客回訪,他們要麼忙著工作,要麼忙著繼續戀愛,沒有時間聽我們念得問卷調查,也沒什麼時間來回答。

我惺惺的掛了電話,跑去詢問他們幾個。

齊芒只有前女友給了回訪,小美、孫怡、陳哥和我一樣落魄,我懷疑的問陳哥,是不是問卷設置的有問題啊,哪有一上來就問別人什麼時候分手的。

陳哥說:這你就不懂了,我們這是提醒他們目前的狀態很穩定。

我撇嘴,繼而去追問齊芒問卷調查結果,不想齊芒說:她沒戀愛很久了。

我們面面相覷,陳哥又想提議什麼,被孫怡一眼瞪回去了。

“那怎麼辦?”我又犯了老毛病。

“我想,我可能該離開了。”齊芒笑著對我們說。

齊芒走後,我去問陳哥,“你說他還會回來嗎?”

陳哥看著我,半響才說:“沒人真的離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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