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兴路步行街的前世今生(之二):步行街上有我的家

解放初黄兴路虽已十分热闹、繁华,夜晚灯火通明,霓虹灯向四周放射出五颜六色的光芒。但路两旁的店铺大多都是平房,高高的门墻用来掩饰 “文夕火灾”后南门的破败。如果从后面的楼上俯观,才知高墻不过是由竹篱抹上黄泥,刮上石灰,再用竹木固定支撑而成。

黄兴路步行街的前世今生(之二):步行街上有我的家

图 丨民国时期的“司门口” (今步行街的北入口)

黄兴南路在南门口附近,有一条和它平行叫作二府坪的小巷,修建步行街时,扩大到二府坪东面,这儿的院落便从此消失在步行街林立的楼宇之中。

在二府坪东面的中部,原有一个叫“豸园”的庭院。内有一幢二层的木楼,对面是一排平房,它们与大门之间是一个天井。左侧栽有一丛美人蕉,其间伫立着一棵夹竹桃,右侧是几棵南天竺,院内还随意搁置了几盆菊花、茉莉花、矮黃杨、一串红等。庭阶、天井全部铺上麻石,屋瓦上的水被几个木槽接住注入陶制的瓦管,后引到天井,将水全部集流到街上麻石板下的水沟。

大门楼是用杉木树皮盖的,下面挂着一块横匾,其上用苍劲的笔力书写的颜体“豸园” 二字。这是我伯父欧阳澍主建的(共20来间房,我父亲仅占4间)。伯父于清末考入北京政法大学堂,民国初年毕业后,先后出任江苏省高等法院推事、上海高等法院推事、庭长,抗日战争爆发后便一直赋闲在家。

豸为无脚虫,有人说虎豹等野兽也是豸,人们总觉得这个字生涩,甚至还有点吓人。可是伯父却经常得意的说:“豸冠是执法官的帽子,它威严、公正,它代表着刚正不阿,这座简洁的豸园不就是我们的帽子吗?我不就是刚正不阿的法官吗?”他于是给这个园子起名“豸园”,晚年也自称豸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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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丨獬豸雕塑(传说角专顶击无理之人)

解放初我和弟妹回长沙后,我们先住在识字岭,这儿可以养猪、种菜,课余我便到二府坪一带收集潲水,然后挑到识字岭喂猪。于是我便常出入这一带的许多庭院和住宅。1954年时我们把猪卖了,弟妹跟着父母去了东北,随之把识字岭的房子也处理了,我和伯父母便搬回了二府坪豸园。

记得那时候的我比同龄人髙许多,和同龄人戏耍时总有鹤立鸡群的感觉,所以我常常愿意与身高相当的年长者玩耍。

豸园是全巷经过“文夕火灾”保留最好的院落之一,不仅四周有高高的封火的青砖墻,院内几乎全部用麻石铺地。居住的窨子屋,岁月掩盖不住它曾有过的辉煌,整个木屋还散发着昔日被桐油多次刷涂的淡淡幽香。听人说,这里后来居住的是陈赓大将妹妹的一家,我估计这是房管局安排的。当时,陈赓大将有位三十岁的弟弟因病在此休养住过一段时间,我和他多有交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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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丨陈赓大将全家福

一九六二至六三年间,长沙市进行房改,规定要将自己居住多余的私房全部收归国有。伯父完全靠租金维持生活,又是旧官吏,其出租的房屋当然也就被全部收走,只剩下自己和收养的女儿各住的一间房屋。我伯父母本有两个亲生儿子,大儿子很早就参加了共产党,后在新四军军部任宣传股长,皖南事变突围了出来,曾任县长,传说后任纵队司令,光复前就从此沒有了消息。二儿子大学毕业参加印缅远征军,在对日作战中染上疟疾,回到家中就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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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丨文革期间的生活 来源丨长沙一中

收养的这个女儿还要靠父母接济。现伯父母没有了任何生活来源,我父亲获悉后便承担了全部赡养任务(过去只是给予一些生活补贴)。“文革”中我父亲死了,我们兄妹立即商量了一个共同赡养的方案,一直按此寄去生活费直到她们去世。当时我家的四间房未被征缴(因我们家6口人,父母是中国科学院一个研究所的高级研究人员),房子长期委托伯父母代管,若出租,房租便给她们贴补生活之用。

这样过了四年,她们收养的女儿写信给我母亲,告之我们的房子年久失修,已成危房,要我们出钱进行维修改造。这些年我们从未收过一分钱房租,现还要出钱,父母经思量后,决定这四间房不要了,于是后来此四间房便也成了公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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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丨现今黄兴南路步行街 来源 丨华声在线

改革开放后,为了优化升级城市环境,十年前便对这条街道进行了全面改造,后来就变成了今天的黄兴南路步行街。

这几年全国大中城市房价的飞速上涨,长沙的房价却一直处于不高的水平,这也使得长沙成为了全国最具幸福感的城市。个人觉得,老长沙人贡献的这批为数不少的房子,可能也算是让长沙房价一直保持稳定的众多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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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 丨渝笙

图片均来自于网络

注 丨原文有删节,题目为编者所加

渝笙,又名欧阳惠。1940年生,研究员,教授,九三年起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出版过一部长篇小说《铁锁崖》,在报刊上发表短篇小说、散文十余篇,在网上发表短文二十余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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