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裡發生過哪些心酸的事?

這人有點帥呢

每當查房時看到這位老人顫顫巍巍的端著茶杯喝水的樣子,不禁為老人的遭遇而感嘆。女兒的不孝讓老人在晚年飽受苦難和孤獨,其中的心酸我想只有老人自己體會得到。

生活中像這樣令人心酸的事每日都在發生,而我們的生活依舊在繼續。真心希望人間充滿關愛,少些疾苦。

本期答主:安麗麗,醫學碩士


生命召集令

那個女孩兒大概五六歲年紀,是南方人,眼睛特別大,一開始我以為她是個男孩兒,因為她很調皮,喜歡在樓道里面跑,還剃了個光頭,我母親剛住院那幾天,每次聽見她一邊喊一邊在樓道里跑,護士在後面追她,我心裡就特別煩躁,這樣沒規矩的孩子,就沒有大人管管嗎?

她並沒有問我,一個二十九歲,體重一百八十多斤的男人,為什麼會哭,我想,她大概見過很多很多,她只是輕輕的,一下一下撫摸著我的頭。

我說:“謝謝你,我沒事。”

她說:“沒關係,我爸爸哭的時候,我摸摸他的頭,他就不哭了。”

她穿著藍白條紋的病號服,掀起一個衣腳,幫我擦掉眼淚,大概就是在那個瞬間,我覺得上天待我還是公平的,他要奪走我的母親,卻又派來一個天使,幫我度過人生中最艱難的時刻。

後來的一段時間,我母親休息的時候,我就會陪她玩兒一會兒,她喜歡我抱著她,把她高高得舉起來,會咯咯咯咯地笑,有時候我在病房裡陪著我母親,她就站在門框邊上向我招手,我母親也特別喜歡她,有一次我出去辦事,回來的時候,看見她坐在我母親的病床邊上,搖頭晃腦的揹著唐詩,我母親就笑我,這孩子,比你小時候可聰明多了,揹著醫生和護士,我還偷偷給她買過肯德基的漢堡和薯條,躲在樓梯間裡面,看她大口大口的吃,那是幾個月的陰霾裡為數不多的陽光,微笑,又回到了我們的臉上。

但是這一段快樂的時光真的很短暫,大概不到半個月,她父親突然來了,在給她收拾東西,她也換了一身很漂亮的小裙子,笑著過來向我們告別

:“叔叔,我要回家啦!”

:“奶奶,你好好養病,再見!”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他的父親,看上去有些單薄,穿一身廉價西服,鞋很髒,他沒說話,只是衝我笑了笑,那笑容說不出的僵硬,轉過身牽著她的手走了,在他們身後,我看見有幾個護士在偷偷抹眼淚,我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她大概再也不會回來了。

四個多月之後,我母親去世了,那一段時間裡,我夢到過我母親,也夢到過她,她們都站在陽光裡面,衝我輕輕的微笑。

在那一段經歷中,我從她和我母親身上學到了同一件事——

人是無法戰勝死亡的,但是我們,也絕不向死亡投降。


一笑風雲過

那是我研究生畢業剛剛當大夫的時候,記得那是一個初春,乍暖還寒。病房裡住進來一個老年女患者,大概六十多歲左右的樣子,同時來的還有她的老伴和女兒。這對老夫妻只有一個女兒,才十四五歲的樣子。這個家庭我們並不陌生,因為老太太已經診斷擴張型心肌病三年了。三年間常常住院,我們也變得熟識起來。

半年後,這時候已經到了秋天。突然有一天醫辦室門口出現了一個小姑娘,不是別人,就是那天晚上死者的女兒,她手裡拿著一個破籃子,裡面裝滿了螞蚱,但是有些護士看了都有點害怕。孩子怯生生的在門口叫我出去一下。我出了醫辦室,孩子跟我表達了那天晚上事情的謝意之後非要把一籃子螞蚱塞給我。當時有些螞蚱還活著,一看就是起大早在地裡抓的,有的還帶著土和露水。現在我還記得那一籃子鮮活的螞蚱的場景。小姑娘說了幾句感謝話就離開了。後來,我想把這一籃子螞蚱給護士們,因為平時患者送一點小禮物我一般都給護士們分了,無奈這次沒有人要這東西。後來,我把這一籃子螞蚱帶回了家。當我母親知道這件事情的原委之後,同時看到這一籃子螞蚱,她跟我說這個禮物非常貴重!它是這個死者女兒給你磕的頭。磕頭,在北方語言中就是下跪的意思。我的母親說一隻螞蚱磕一個頭是抓不到的,這幾百只螞蚱就是磕了幾千個頭。說到這我才知道這個底層女孩是多麼感謝我們的一顆心。頓時,我無語。

這個事情過去很多年了,我依然記得。可能,我這一生也不會忘記那個春天雨夜的事情,更不會忘記那個無助的小女孩,也不會忘記她送我的螞蚱。


張之瀛大夫

然而有時候因為時間的忙碌,以及這種數量的龐大,導致我們已經有些失憶,甚至有些麻木了。

對於我來說,在從醫的前幾年,我還能夠根據病人的一些事情,每天晚上堅持寫一點病例分析,也堅持的去記錄一些生活中的事情。

不管如何,針對這個問題,那我還是可以跟大家分享一個小事情的。

在確保小朋友的生命體徵還是比較平穩的情況下,然後家長又強烈要求辦理出院手續,我們無奈之下給予辦理了出院的手續。

關鍵是我看見那兩個年輕人加起來還不到30多歲,抱著一個早產的寶寶,然後無奈又無助的坐在那裡。

那位年輕的媽媽還像個小姑娘一樣,感覺她的下半身估計是有些疼痛的,坐在那裡的姿勢有點奇怪。

她完全信賴而又無奈的望著她的男朋友,希望他能夠幫她解決一些事情,但其實她的男朋友能做的又不多。

我不知道他們的未來會怎麼樣,但是我總感覺他們的從前,如果沒有那麼多的錯事,或許就沒有那麼糟糕的未來。


白衣奶爸

我講個真的故事吧,說它真是真人真事,一點也不需要虛構,說它是故事,確實是年代久遠的事了,一個上個世紀80年代的故事。

手術算婦科最大最複雜的手朮,外陰癌廣泛切除術,由院長和L醫生做的。院長是外科專家,很知名。手朮很成功。院長後來看了兩次,很滿意,叮囑家屬,買只雞,加強營養。L醫生要經常查房的,她發現病人除了吃小米粥,就是煮圪塔。這是一種用玉米麵做成的小餅子,總之都是粗糧,菜就是鹽水乾蘿蔔絲。乚醫生也很不滿意,一再吆喝病人家屬,搞點好的,吃點細糧。有一天,L醫生髮現病人的丈夫不在,一問才知道是回家了拿吃的去了。第二天上午,病人的丈夫來了,拿了一隻雞和一小袋麵粉。原來,病人的丈夫整整走了一夜山路,又在鄰居家借了一點白麵,才連忙趕來。這時,L醫生才知道病人的家是個很窮的山鄉,不成麥子。但土地很廣,適合穀子,玉米生長,產量也高,不缺吃,但沒細糧,沒副業,也沒錢。

事情過去了幾十年,當年故事主人公的故鄉早己在退耕還林,移民搬遷後不再有人,也不知現在夫妻二人的狀況怎樣?那是一個世界級企業家的故鄉,近年變化很大,也許這一對夫婦早己脫貧致富奔小康了吧!

:


天太2



那年我例行住院,住在一床,隨即又進來兩個病患,都是60多歲左右的老太太。她家病情幾乎相同,都是某某病的失代償期,腹水,貧血,臟器衰竭這樣子。



二床老太太床前站著三個兒子,三床老太太床前則是三個女兒在擦眼淚!我當時正在看張愛玲的文集,正好讀一個總生女兒的女人被人比喻成瓦窯的小說,就在心裡把二床的老太太叫璋嬸,把三床老太太叫瓦姨。

當天和第二天兩個老太太是由家人推著進行各種檢查,第三天,有了故事。

兩個老太太病情嚴重,不可能幾個錢就打發了,同時要24小時陪護。璋嬸有退休金和醫保,瓦姨是農村的,沒有任何保障。按理瓦姨家困難更大,更容易有糾紛,但是恰恰相反!

瓦姨家三個姑娘很安靜,有事時就在走廊低聲商量,但是看得出她們很為難,從她們的衣著上也感覺出她們的拮据,並且因為是農村,她們每人家裡是兩個孩子,婆家都是務農的,土裡刨食,看天吃飯。能想象出她們生活的艱難,她們那裡搞過醫保覆蓋,需要自己交些錢,但是她們都在賭老太太不生病,所以現在面對高額的費用,一籌莫展…



那天我的心情很沉重,同樣面對病魔,同樣面對高額的醫療費用,父母對兒女願意傾家蕩產,甚至可以用自己的命換兒女的安康,而兒女對父母卻總是有所保留。

有的兒女們可能還在自我安慰:人到百年終一死!

而大部分父母卻從沒想到:黃泉路上無老少……

父母對兒女的愛,兒女對父母的愛,是一個讓人辛酸的不等式!


十月紅樓不下雪1


好醫生暖暖


lianxiaoqingqing

按道理我弟這大手術,他妻子,孩子不在身邊,我心裡很難過,我小弟從溫州坐飛機術前趕到武漢。不然我一個人照顧不了。我不知他孩子的電話,讓我外甥打電話給他兒子,讓他趕緊過來,我外甥也來了,他兒子來照顧了幾天,小兒子也來了。我要他孩子來只想讓我弟心裡好受一點,我對他說,養兒子做什麼?無非在自己有點事的時候在身邊關心一下自己,你這大手術,半條命快沒了,親人一個沒來我心裡不好受。說實話他孩子不來我少花很多錢,來了吃飯,住我全得管,只是我多花點錢讓我弟心裡好受一點也值。

明年我讓我弟去兒子那,讓兒子幫他找一個看門之類工作,或許他還可以多活幾年。


王老歪49681976

我的專業是腫瘤姑息醫學,主要面對腫瘤晚期病人,病房裡生離死別是常見的,說到心酸,是有挺多,我慢慢回憶,慢慢寫,不定時更新。

第一個

男病人,鼻咽癌晚期,1982年出生,2017年去世,我突然想不起他的名字了,連姓什麼都想不起來了,再認真想,還是回憶不起來。

我特意去翻了病例,找到那個曾經熟悉,經常出現在我們口中的病人的名字,姓陳。

他家庭條件很差,他母親身體殘疾,身高一米四幾,有點兒羅鍋,雙手手指是畸形的,沒有勞動能力。他父親是老慢支,走路都喘,生活勉強能自理。有一個上小學的女兒。在他得病以後,他老婆跟他離婚了。一家子只能吃低保。

住院的時候,他的病已經是晚期了,已經不能吃飯,病人又不願意輸液,只是止疼,不能吃飯就喝奶茶,每天幾瓶奶茶,而且因為鼻咽癌復發,吞嚥困難,一邊喝,一邊嗆,一邊咳,一邊流,他媽媽就用一大塊塑料布在下頭接著,每次看他喝奶茶的樣子,就覺得太痛苦了,生不如死。

他唯一的寄託是玩兒手機,剛來的時候每天就抱著個蘋果手機玩兒,型號好像是蘋果4或者5,在2017年。也是老款的了,他每天就是那個狀態,喝奶茶,玩兒手機,玩兒累了就發呆,伴著病房裡那些亂七八糟的氣味。

有一箇中午,他午休的時候,病房裡進了賊,把他唯一的手機偷了,他媽媽給他拿了一個老舊的安卓機,玩兒了幾下,沒意思,就沒玩兒了。基本上一直髮呆。

一直到去年7月31號,他死了。對他而言,一切都結束了,只是不知道他父母和女兒該怎麼繼續活下去。

第二個

姓張,1971年出生,2014年6月11號死的。女病人,名字很詩意,房屋中介老闆。她很年輕的時候跟老公離婚了,後來自己做中介,越做越大。

病人心態很好,我們查房的時候,她經常跟我們開玩笑,我現在還記得她依著門框看著我們笑的時候的樣子。

她兩個兒子,在我們這兒開始住院的時候,她就把家裡的產業交給她大兒子了。她二兒子在讀高三,成績很好,就是那年高考,她最大的願望就是能活到她兒子高考過後,6月11號,她兒子高考完,她的精神寄託也沒有了,也就死了。

她二兒子很懂事,高三壓力大,他10點多下了晚自習,都會過來陪一會兒他媽媽,11點多才回家休息,這也算是一種安慰了吧。我那時候經常陪她聊天,有一次,她說她把公司給了大兒子,還給二兒子留了錢的,我問她多少。她伸出一個指頭,神秘的笑了笑。我也就沒問。

她是我見的活的最痛苦的幾個病人之一,因為她胸部整個都爛了。那種情景,沒有親眼見過,是完全想象不來的,整個胸膛都是血淋淋的,每天消毒、換藥,一天不換就要臭,腐臭味很難聞,因為腫瘤生長旺盛,血管豐富,換藥的時候,每次打開紗布都會引起出血,有幾個出血點,應該是動脈,血像小噴泉一樣的向外噴,只有一直按著,加壓止血。

她自己沒錢,住院都是花的她姐姐的錢,她脾氣又怪,整天吼她姐姐,稍微有點兒不耐煩就對她姐姐埋怨。她姐姐跟姐夫也沒有正式工作,為了照顧她,姐姐還把臨時工作也停了。兩口人掙錢給她維持,好在我們這兒花錢不多,一個月自費兩三千塊錢吧,姐姐的老公掙錢,姐姐在這兒照顧她,兩口子有時候也跟我發牢騷,說不想管她,但是還是每天給她送飯,該交錢了,給她交錢。病人是2017年5月11號死的。她解脫了,她姐姐也解脫了。

回過頭來看,這兩口子真是好人啊。

第四個:趙X敏,女,卵巢癌,2014年發病的時候34歲。

病人的父親以前下鄉在涼山州,她在涼山州生活,工作落戶也在那裡。34歲得病的時候她老公跟她離婚了。

有一次跟老爺子聊天,老爺子說:敏敏小時候住的地方旁邊有個公園,她小時候最喜歡那兒,等她死了,火化了,他就在晚上偷偷的把他女兒的骨灰埋在公園裡……

病人是2016年11月8號死的,後來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有一次在馬路上遇到了老爺子,想問,但是沒敢開口。

她住院的時候主要是止疼,住了112天,花了35522.41,藥品費26612.91,藥品費裡嗎啡針用了7415支,嗎啡針的費用是26323.25,還開過80塊錢的嗎啡片,除了嗎啡,別的藥只花了209.02。她後來疼的嚴重的時候,打嗎啡,一天要用96支,我們想給她用泵,但是床旁的泵她嫌活動不方便,微量泵太貴,她用不起,只有打針,涉及到嗎啡半衰期的問題,進行注射給藥的時候要4個小時用一次,一次160毫克嗎啡,就是16毫升,分三四個部位打到皮下,一打一個包。

所以說,人一定要有錢。沒有錢,死都死的沒尊嚴。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