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俗故事:賭博

那天,客廳掛鐘指向夜裡十點的時候,方良的女人葉小林仍沒有回來。她以前夜晚九時前都能回來,這連續的幾個晚上,反常了。兒子已經睡了,方良在家如坐針氈,他不停地調換電視頻道,沒有一個臺的節目能入他的眼。

夜黑如漆。遠處傳來村莊的犬吠,街道上的路燈皆無精打采,似亮非亮,灑向街面的光,呈現出猩紅色質。

突然,站在陽臺上吸菸的方良發現與之相距四十米遠的方圓賓館傳來異動,那第四層房間開著的燈,一下子幾乎全滅了。靜寂中,伴隨一個窗子打開的聲音,有數十隻夜鴿撲稜而出。讓方良意外的是,那群鴿子沒有飛向夜空,相反,像瞬間皆被霰彈擊中似的,紛紛墜下,落進兩樓之間苗老太太的小院裡。

方良還沒弄清鴿子墜地的原因,另一幕更讓他詫異的事出現了。黑暗中,一男人從鴿子起飛的窗戶鑽了出來,順勢抱住賓館餐飲部的鐵皮煙囪。就在他的身體與煙囪擁抱的瞬間,那沒有筋骨的煙囪就崩塌了。

那從苗老太太門前穿過的如破網一般的電線,把那墜落的東西阻卻了一下,有電光閃現,刺了一下方良的眼。不過,男人墜地的聲音,還是比較沉悶。

老趙!老趙!

一個女人的聲音,尖厲中帶著哭腔,突然從那空蕩蕩的窗戶傳來。

這不是葉小林嗎?

待方良猶豫著把那半支菸吸完,前往方圓賓館的時候,救護車已閃著藍光,消失在路燈的猩紅裡。

方良在樓上樓下找了幾遍,也沒見到葉小林的影子。

葉小林那夜凌晨一時才回到家裡。

方良一夜都沒閤眼,他總覺床在微微地顫動,直到天亮時他才鬧明白,是頭臉掩在空調被中的葉小林身體一直不住地戰抖。

次日中午,方良在陽臺上晾曬拖把的時候,突然見到四個戴墨鏡的青年男子在苗老太太的小院門前聚集。敲門聲一響,在屋簷下閱報的苗老太太便起來了。門是掩著的,沒等開門,那幾個青年就進來了。

呀,你們的服裝好齊整呀,哪個部隊的?還配眼鏡!

苗老太太見那四個青年貿然進屋,戲謔地打招呼。

為首的那個臉如尖刀的青年說:老人家,知道我們來做什麼嗎?

知道,你們等著。

苗老太太走進裡屋,拿出一個報紙包的包。打開時,十幾捆嶄新的“毛老頭”一下子把方良的口炸成圓形。

尖臉清點錢的捆數,有些不解:老人家,你昨晚總共撿到幾捆?

我昨夜共撿到十五捆,上個月撿到一捆,去年年裡撿到兩捆。你們都拿走吧。

老太太的聲音很是響亮,方良在五樓的陽臺上聽得真切。尖臉沒有表情,他閃到小院門外,拿出手機,像在請示。

方良見四青年給苗老太太留下五捆“毛老頭”後離去。苗老太太迅速追出門外,擲向他們:

都拿走!這錢,髒!

夜裡規避公安抓賭爬窗逃跑的老趙,是茳旺鎮官林街道居委會的書記。是那沿樓腰盤行的電線救了他的命,他只斷了一條腿。趙書記的女人毛雪梅,趁機抓住了斂財的機會。

方圓賓館嗎?我是官林的毛雪梅。老趙在你那兒斷了一條腿,公安法院都可以找你說事吧。毛雪梅在老趙病房的床頭,用手機一一打威脅電話。

法庭的王庭長嗎?前天你陪我家老趙在賓館玩得暢快吧。縣紀委已來調查了呢,你與他這般親密無間的兄弟,不來出出主意?

凱旋國際嗎?我要你餐廳服務員葉小林……

葉小林呀,你好,感謝你對我家老趙的照顧和陪伴。那夜如不是你緊握老趙的手一路呼喊,老趙的魂可早就昇天了。姐姐真的很感謝你!我知你對我家老趙情真,他腿斷了,你該來瞧一眼吧。早上我才知道,居委會紫弦編織廠的方良是你的先生,我與他天天見面呢……

醒俗故事:賭博

毛雪梅直到把手機打得燙手,才罷休。

那些有公務員身份的賭徒,當日就把關心的臉送到老趙的病房,把大把的鈔票塞進毛雪梅的手提包裡。唯讓毛雪梅感到驚愕的是方圓賓館的方程提來一籃水果,蓋綢揭開的時候,現一把鋼刀,新鮮的雞血,那時還在那刀面上蜿蜒呢。

那天,葉小林一接到毛雪梅的電話,立即感知與趙書記的關係已全部敗露,心神頓時不安起來。兩天來心神總是恍惚,一次打烊時,把一摞盤子摔得瓷片翻飛,把經理嚇得心驚肉跳。

小林,你怎麼了?

經理,我急需用錢,能支借兩個月的工資嗎?事後,在經理的辦公室裡,葉小林淚眼婆娑。

那天下午四時,葉小林帶著五千元錢出現在老趙的病房時,毛雪梅當著老趙的面,拉著葉小林的手噓寒問暖。她說著還故意把葉小林的手拉到老趙眼前,老趙,這手嫩呀,來,你摸一下,來,摸一下。

老趙閉了眼,臉現鐵色。

葉小林離開時,毛雪梅送到電梯口,臉色突然陰沉下來,兩眼直直地盯死葉小林,右手突然在空中揮動了一下。葉小林的左臉上,指甲劃過的血痕,立即如蚯蚓一般在細密的毛孔上蜿蜒。那時,一股寒冷突襲了葉小林的身體,她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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