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征戰一生,歸來仍是少年

曹操:征戰一生,歸來仍是少年

今天故事的主角是曹操,濃墨重彩、口水和讚譽齊飛的曹丞相。

記載曹操生平的《三國志·武帝紀》講述,建安二十四年“冬十月,軍還洛陽”。為《三國志》作注的裴松之在這裡注了一句,“曹瞞傳曰:王更修治北部尉廨,令過於舊。”

曹操的一生是鬥爭的一生、革命的一生、波瀾壯闊的一生,《武帝紀》所述都是軍國大事,裴注的這句話,在史書中只是不鹹不淡的一筆,似乎無關緊要。

“北部尉廨”是什麼地方?“廨”是官員辦公的場所,用今天的話說就是公署。“北部尉”是官名,東漢分洛陽城為東南西北四部,北部尉負責洛陽城北區的治安,用今天的話說,就是洛陽北城區區委常委、政法委書記。漢朝地方行政只有郡縣兩級,不像今天是省市縣三級。洛陽北部尉也就是個副縣級幹部吧。

雖無皇帝之名、卻有皇帝之實的魏王,為何關注一個副縣級辦公場所的建設?只因它是曹操初入仕途的起點,夢想開始的地方。

《武帝紀》載:(曹操)年二十,舉孝廉為郎,除洛陽北部尉,遷頓丘令,徵拜議郎。

曹操:征戰一生,歸來仍是少年

二十歲的曹操躊躇滿志,一心要在政治上大展身手,激濁揚清、建功立業、揚名立萬。用他自己後來在《述志令》中的自白說,“好作政教,以建立名譽,使世士明知之”。

東漢末年是豪強橫行的世界,勢力龐大、盤根錯節的豪強貴族,世代相傳、壟斷仕途、把持地方、魚肉小民,已是司空見慣的現象。在達官貴人遍地走的帝都洛陽,違法亂紀現象更是普遍。

曹操畢生的政治理念,就是要打擊豪強、澄清政治。北部尉新官上任,馬上就宣佈要把紀律和規矩挺在前面,營造風清氣正的良好生態。他命人制作了五色大棒,凡有違法犯禁者,“不避豪強,皆棒殺之”。皇帝寵幸的太監蹇碩的叔父因夜行犯禁,便被曹操捉來殺了。一時間帝都的達官貴人們收斂了不少。

說句題外話,一個小小的北部尉,怎麼敢在水深不見底的京城喊打喊殺,說打老虎就打老虎,說拍蒼蠅就拍蒼蠅?不怕被報復麼?曹操年少時就被預測為“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當然不是行事莽撞的“二愣子”。人家敢這麼幹,因為自己也是有背景的嘛。

曹操的爺爺是漢桓帝的大太監曹騰,以太監的身份居然封了“費亭侯”(打了一輩子仗也沒撈到封侯的李廣哭暈在陰間)。太監不能生兒子,但可以認養子,否則侯爺的位子傳給誰呢?曹騰認養曹操的生父曹嵩為子,曹嵩後來也做到了太尉的高官(沒想到給太監當兒子也是一條提升社會階層的捷徑,哈哈)。

有當大官的老爸罩著,曹操當然敢“不避豪強”啦。是你你也要抓住機會大幹一場、建功揚名不是?達官貴人們被曹操整得很難受,卻又拿他,確切地說,是拿他當大官的爹無可奈何,怎麼辦?給你升個官調走還不行嗎?於是,後來曹操又先後被組織上任命為頓丘令、濟南相,從副縣級、縣級幹到了郡級。不得不說,個人有理想有情懷是一方面,祖上有背景也很重要啊。

每到一個新的地方,曹操都旗幟鮮明地正風肅紀,堅持無禁區、全覆蓋、零容忍,“打虎拍蠅”毫不手軟。在濟南相任上,下屬十多個縣令被他免了八個。然而天下已經糜爛,又豈是一人之力可以挽回?朝廷仍然一天天爛下去,豪強仍然一天比一天猖狂,終於民不聊生、四海鼎沸、烽煙遍地。

曹操並沒有放棄,仍然懷著為朝廷“討賊立功”,“封侯作徵西將軍”的志向。他的人生理想,就是自己死後的墓碑上,是“漢故徵西將軍曹侯之墓”幾個大字。

曹操:征戰一生,歸來仍是少年

十八路諸侯討伐董卓,眾人畏懼董卓兵強馬壯,逡巡不進。曹操苦勸大家進軍無果,“諸君北面,我自西向”,遂獨自領軍進攻,遭遇大敗,全軍潰散,自己僥倖逃得性命。

募兵再戰,各懷鬼胎的諸侯,不敢進攻國賊董卓的諸侯,卻自相攻擊了起來,盤算著你吞併我、我吞併你的把戲。盟主袁紹等人,更是打算另立新帝,自己好取擁立之功。

一幫鼠輩!一群飯桶!曹操心裡一定在暗罵。

既然正常的渠道已經不能拯救國家,那就豁出去,自己當老大,用武力來平定天下、澄清四海吧。

於是,天下人看到了那個淮南滅袁術、徐州擒呂布、官渡破袁紹的曹操,看到了那個“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曹操,看到了那個大殺四方、一統北方的曹操。

有人說我有不臣之心,想取代漢室江山,是嗎?“設使國家無有孤,不知當幾人稱帝,幾人稱王!”

曹操:征戰一生,歸來仍是少年

漫長的歲月中,曹操一邊四處征戰,一邊始終堅持嚴厲打壓豪強的政策。破除門第觀念,發佈“唯才是舉”令;遏制世家大族掌握輿論的勢力,殺名望蓋世的孔融……只要能打擊在政治經濟上正全面崛起的士族勢力,只要能致天下於太平,便是罵名滾滾又怎樣。

一切的一切,在二十歲時,在初入北部尉廨的那一天,就已經註定,初心永不改變。

建安二十四年的冬天,戎馬大半生的曹操,距離人生的盡頭只剩三個月時間。次年正月,他“崩於洛陽,年六十六”。

雖然快要油盡燈枯,但畢生的事業遠未完成。豪強的勢力雖然暫時被壓制下去了,但是隨時重新抬頭(曹操一死,曹丕即向世家大族妥協,幾百年的門閥士族政治,由此興盛)。天下也遠未安定。在南方的荊州,關羽正在圍攻樊城,形勢危急以至許昌震動,曹操一度想遷都以避鋒芒。幾個月前,在艱苦的漢中爭奪戰中,宗室大將夏侯淵戰死,曹操領兵自往,終於未能奪回漢中,風燭殘年徒受山地作戰之苦,哀嘆“南鄭直為天獄,中斜谷道為五百里石穴耳”。

很多很多事情還沒有做。從漢中回到洛陽,或許已感知生命行將耗盡的曹操,回首一生經歷,刀光劍影,烽火旗鼓,秋風滄海,暴野白骨……哪一個,會是他反覆憶起的畫面?答案,或許在北部尉廨中吧。

四十五年後,當魏王再一次站在了北部尉官署的門前,準會想起二十歲時自己第一次走馬上任的那個遙遠的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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