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窩邊草的“兔子”(情感故事)

那是一個冬天的夜晚,秋立是被一陣敲門聲弄醒的。那敲門聲在清早顯得格外的響,咚咚咚,咚咚咚,好像一下下敲在人的腦門兒上。

秋立迷迷糊糊的,剛準備張嘴問是誰。嘴卻被一隻手給捂住了。那手軟綿綿的,還帶著溫熱。

秋立睜開眼,看見的卻是蘭芳。

蘭芳一隻手捂著他的嘴,另一隻手的食指豎在她的嘴前,做著一個讓他不要出聲的動作。蘭芳的嘴嘬起來的樣子很好看。順著蘭芳的手臂看下去,秋立看見,蘭芳身子光溜溜的,兩隻暄白的奶子緊緊地壓在他的胸前。秋立似乎都能感覺到那奶子上的靜脈在突突地跳動。

秋立一下子沒明白是怎麼一回事:我怎麼睡在了蘭芳的床上了?可這時,容不得他多想了。外面的敲門聲一陣緊似一陣。蘭芳把手從他的嘴上拿開,把身子往上挪了挪,兩隻乳房剛好就蓋在了秋立的嘴上。嚴絲合縫的。不說說話,秋立就是想順暢地出口氣都有些困難。秋立把臉挪了挪,想找個能出口氣的縫隙,卻沒能成功。

這時,敲門聲又響了起來。

蘭芳故意裝作一副沒睡醒的樣子,捏著腔調問:誰呀?大清早的。

我。

只一個字,就把蘭芳嚇了一跳。她像彈簧一樣,一下子從秋立的身上彈坐了起來。臉上的神色也變得慌亂了起來。

秋立終於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秋立也聽到了那個聲音,只一個字,就讓他分辨清了,此時站在蘭芳門外的是蘭芳的婆婆。

這讓兩個人頓時緊張了起來,蘭芳慌忙抓起床頭秋立的衣服,塞到他的懷裡,秋立抱著衣服,卻不知該往哪裡藏。蘭芳這屋子,不說是藏一個大活人,怕是一隻老鼠也藏不住。

此時,蘭芳反倒顯得比秋立冷靜多了。畢竟是在她的家裡,她輕輕地拍了一下秋立那光溜溜的屁股,指了指床邊上的窗子,示意秋立趕緊從窗子跳出去。

秋立光著身子,抱著那堆衣服,像只受驚了的老鼠,掀開窗簾,只聽咚的一聲,就沒了人影。

蘭芳聽見窗外響起了一片鳥的叫聲,嘰嘰喳喳的,只一會兒,也悄無聲息了。

蘭芳的窗外,就是一片包穀地。今年的雨水好,包穀長得像一片竹林。

蘭芳打開門,站在門裡,故意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一副八輩子沒睡夠的樣子。蘭芳這樣做,是故意給她婆婆看的,意思是說,你剛才敲門時,我是睡得太沉了,沒有聽見。可婆婆並不領會。她側身進屋時,身上溼漉漉的,頭髮上還有小水滴一閃一閃的。

這時,蘭芳才發現,屋外正下著雨呢。那雨不大不小,淅淅瀝瀝的。她看見門前栽的幾株花,前幾天都快被太陽曬得要死不得活的樣子了,現在,有了雨水的滋潤,卻又溼漉漉地有了精神。

蘭芳說,媽,這大清早的,又下著雨,有事打個電話不就行了!

婆婆說,你的手機,和你一樣,還在睡懶覺呢,我打得通?

蘭芳這才想起來,昨天晚上睡覺前,怕有人干擾,就把手機關機了。

蘭芳的房子是臨時搭建的一個套間。外面大一些的房子,辦了個超市,就像城裡的超市一樣,豎著擺放了一些貨架,上面放滿了各色日用小商品。裡間才是臥室,有時候蘭芳累了,不想回家了,就睡在這裡。

婆婆和蘭芳說著話,就從那些貨架中間穿過去,往蘭芳的臥室裡走。

秋立畢竟在這兒睡了一晚上,蘭芳怕秋立留下什麼蛛絲馬跡讓婆婆嗅到了,就趕緊問她有什麼事。她想在婆婆走進她的臥室前,就把婆婆要辦的事給辦了。她不想婆婆進她的臥室。

婆婆說,前幾天下雨時,我把傘落在你房子的窗臺上了,你爸今天要去雲鎮,我把傘給他拿回去。

婆婆話還沒說完,人就進了臥室。

蘭芳一時有些心慌,卻又不知怎麼辦才好。婆婆是個心細的女人,又善於察顏觀色,她怕婆婆從她的臉上覺察出什麼來,索性就站在臥室外面沒進屋裡去。她一邊裝作在整理貨架上的貨物,一邊側起耳朵靜靜地聽著屋裡的動靜。

蘭芳的婆婆進屋也不過幾分鐘的時間,可這幾分,鐘的時間對蘭芳來說,比半天都折磨人,都讓人提心吊膽。她不知道婆婆在屋裡會不會發現什麼。如果真的被婆婆發現了她和秋立的事,那該怎麼辦?蘭芳就這樣胡思亂想著,直到婆婆從屋裡出來。

媽,要不在我這兒拿一把新傘吧。那把傘的傘骨都斷了好幾根了。

蘭芳見婆婆從屋裡出來,連忙討好地說。

婆婆沒有直接答蘭芳的話,她手裡握著那把舊傘,一邊往外面走,一邊說,外面下那麼大的雨,也不曉得把窗子關嚴實,那雨全都從窗子飄進屋子裡了。

然後,她就聽見雨水在婆婆手裡的傘上敲打出很響的聲音。雨果然很大。那嘭嘭嘭的聲音,彷彿不是敲打在傘上,而是一下一下地敲打在蘭芳的心上。蘭芳聽著那聲音一點點遠去,才猛地醒過神來,連忙跑進臥室裡去。

蘭芳進了屋,發現剛才她匆匆忙忙出去給婆婆開門時,並沒有來得及收拾床的。現在,那床已被婆婆收拾得整整齊齊了。看來婆婆是格外用了心的。那被子疊得方方正正、有楞有角,好像是用刀切過的一塊豆腐。床單也被抻得平平展展。

蘭芳長長舒了一口氣。看來是自己做賊心虛,多心了。婆婆或許並沒有發現什麼。要不然,婆婆是不會有耐心給她收拾床的。可是,就在蘭芳準備轉身出門時,她嚇了一跳。她分明看見一雙皮鞋整整齊齊地擺放在床前。這皮鞋是秋立的,秋立穿的皮鞋總是和村子裡其他男人不一樣。村子裡的男人都比較懶,要穿皮鞋都是那種一腳蹬式的,這樣穿和脫都很方便。而秋立穿的皮鞋卻是那種要繫鞋帶的。那鞋帶一環套一環的很好看。就在昨天晚上,秋立剝光了她的衣服要脫衣上床時,為那鞋帶還頗費了一些工夫。

真是百密而一疏呀。早上緊張之中,光記得把衣服塞給秋立,讓他從窗子逃了出去,卻把鞋的事給忘了。此時,那雙皮鞋顯得格外的扎眼了。蘭芳剛剛平復的心,又七上八下了起來,這雙鞋這麼刺眼地擺地這兒,細心的婆婆怎能看不見呢。可一想婆婆剛才出門的樣子,又覺得不像是發現了什麼。蘭芳拿起枕頭邊放著的手機,摁下了開機開關,她有些後悔,後悔昨晚不該關了手機,更後悔自己不該像一堆乾柴一樣,讓秋立一點就著。

這時,手機鈴聲陡地響了起來,蘭芳慌忙按下了接聽鍵,她聽著話筒裡的聲音,臉變得越來越白了。

秋立是快臨近中午時,才出現的。那時,雨已停歇了下來。六月的天就是這樣,說下就下,說停就停。太陽這時也出來了,早上還溼溼的地皮,也開始有些幹了。

秋立早上驚慌失措地從蘭芳的窗子跳出去,發現外面正下著雨。他把衣服劃拉到身上後,才想起自己的皮鞋忘了拿了,這要是讓蘭芳的婆婆發現了,可就捅破天了。他本想敲窗讓蘭芳給他把皮鞋從窗子扔出去,可那時,蘭芳的婆婆已進了屋。那說話聲一點一點地向蘭芳的臥室靠近,他只好赤著一雙腳逃了。

秋立回到家,心裡一直忐忑著,他有些擔心蘭芳。要是蘭芳的婆婆發現了他們的事,她會怎樣對待蘭芳呢?她會不會打蘭芳,或者撕破臉皮把這醜事抖落出去讓全村的人知道,然後再休了蘭芳?如果這樣的話,他可真對不起蘭芳了。

他也有些後悔,後悔自己一時的衝動。

秋立是昨天中午回到村子裡的。晚上,發現兜裡的炯抽完了,就去村口蘭芳的小百貨超市去買菸。順便他要把蘭芳丈夫給蘭芳捎回來的錢給蘭芳。

秋立和蘭芳的丈夫同在一個城市打工。這次秋立回來,蘭芳的丈夫就把半年的工錢讓秋立給蘭芳捎回來。這樣就可以省去匯費。

前兩年,蘭芳的丈夫去外地打工時,蘭芳也嚷嚷著要跟著一塊去。丈夫倒是滿心歡喜,兩個人剛剛結婚,正膩歪著呢。可蘭芳的婆婆卻不願意了。她嘴裡說是出門在外,就是受苦受累,心裡想的卻是,外面的世界太複雜,她怕蘭芳出去學壞了。就把家裡的積蓄全拿出來,答應給蘭芳在村裡開個小超市。

蘭芳的小超市開張後,的確給村裡人帶來了很多方便,村裡人不再為油鹽醬醋跑很遠的路。蘭芳的生意做得很活泛,她把小超市門前的小場院打掃得千乾淨淨,再放上一個小方桌和幾張凳子。來買東西的村裡人,累了,就坐在那裡休息休息。慢慢地,村裡人沒事了,就會到蘭芳的小超市前聚一聚,大家坐在那家長裡短地諞諞家常。這種聚會給村裡人帶來了很多快樂。後來,村裡那些女人們反正是閒著沒事,就在那小方桌上打開了麻將和撲克牌,打發無聊的時間。

昨天晚上,秋立去買菸時,蘭芳的小超市前,已經安靜了下來。村子裡的人都有早起早睡的習慣。秋立進屋時,蘭芳正一個人搬著大紙箱,給貨架上添貨。蘭芳見到秋立,覺得有點意外,她的目光一邊期待地從秋立的肩頭往門外望去,一邊問,你怎麼這時回來了?秋立說,他爸要過六十大壽,他們姐弟幾個都回來了。

蘭芳的目光收回來時有些落寞。村子裡的男人一般都是年頭出去,年尾了才打道回府。除了有特別要緊的事,才會中間偶爾回來一次。

蘭芳的男人出門這幾年,幾乎中途沒有回來過一次。都是到了過年了才回來,兩人一年都沒見面,一年的陌生感剛剛消去,年就過完了,過完年就得收拾行李走了。蘭芳在心裡罵,這個挨千刀的男人,就知道掙錢!我就是一塊地,時間長了也得把草給拔一拔吧。

蘭芳被自己心裡的這個比喻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臉一紅,就笑了一下。

那時秋立正拿起一包煙,把十元錢放在門口的櫃檯上,一抬頭見蘭芳紅了臉在那裡笑,就問蘭芳笑啥。蘭芳當然不能說自己這塊地都長草了,想男人回來拔一拔。便抿了嘴,轉過身去搬地上的紙箱。紙箱很大,蘭芳身子都擰成了麻花。秋立就趕忙將手裡的煙揣進口袋裡過去給蘭芳搭手。

活該要出事,那天蘭芳穿的是一件低領的短衫,一低頭,那對奶子就露了出來,白暄暄的。蘭芳本來就是村子裡最漂亮的媳婦了,加之那一對奶子不停地在秋立的眼前晃悠,晃得秋立有些心猿意馬,那顆心就像風中的旗子一樣,獵獵飛揚。

放下紙箱,秋立把眼睛從蘭芳的胸前拔出來,轉過身要走,他擔心再延遲一下子,他就會把持不住自己,就會出事。三十六計,走為上。可是,就在這時,他突然想起兜裡還裝著蘭芳的男人給蘭芳捎的錢呢。他掏出錢,要給蘭芳。蘭芳舉著雙手說,你看我這手髒的,就先放到櫃檯上吧。

秋立不放心,說,這麼多錢呢,咋能隨便放在那?

蘭芳就說,那你就幫我放到褲兜裡吧。說著,蘭芳就舉著髒手擰過身來。把右胯往秋立那邊送了送,意思是讓秋立把錢放進那隻褲子口袋裡去。

秋立把攥著錢的手伸進蘭芳的褲兜裡時,渾身就像觸了電一般。蘭芳本就穿了一條很薄的褲子,秋立的手伸進去,那感覺幾乎和撫摸她的身體沒有兩樣。更讓他沒想到的是,蘭芳的褲兜竟然還破了一個洞,一不小心,秋立的兩根手指頭就從那個破了的洞裡滑了下去。一股溫熱順著他的手指,一下子就傳遍了他的全身。那一刻,秋立分明感覺到蘭芳的身體抖了一下。他甚至聽見蘭芳輕輕地呻吟了一聲。雖然有些不捨,但秋立還是決定把手抽回來,這畢竟是別人的領地。

秋立的手剛動了動,卻被一隻溫軟的手抓住了。那是蘭芳的手,蘭芳的手像一隻迷失了方向的兔子,欲退又進。秋立就像一個戰場上的戰士,剛要退縮時突然聽到了衝鋒號,一下子精神抖擻了起來,勇往直前地向敵人的陣營衝了上去。他要佔領那塊陣地。

蘭芳真是個好女人呀。

本來,戰爭結束之後,蘭芳就催著秋立讓他趕快走的。這種事,都是做過了才知道緊張和害怕。蘭芳又開著小超市,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有人來敲門買東西。可秋立卻有些捨不得走。他抱著蘭芳那綿軟的身子,就跟抱著個美好的夢一樣。他不想讓自己這麼快地就從夢裡走出來,他說,讓我再抱一下下吧,抱一下下就走。其實,蘭芳也有些捨不得讓這個夢就這麼快地結束了。她把整個身子都緊緊地貼在了秋立的身上。結果,兩個人抱著抱著就睡了過去。這一睡就睡到了天亮,就睡出了麻煩——誰能想到晚上還是好好的天,怎麼就突然下起了雨。偏偏蘭芳的婆婆又把傘丟在了蘭芳的屋裡呢。

秋立到了蘭芳的小超市門前時,卻發現蘭芳的小超市的門是關著的。秋立的心不由一緊。看來是真的出事了,要不然,這大中午的了還不開門營業。場院裡已有幾個人在那裡了,看來也是買東西的。他們見了秋立,都熱情地和他打著招呼。村裡的年輕男人都出門掙錢去了,留下來的除了一些女人,都是老弱病殘和孩子。突然回來一個年輕人,讓他們覺得很新鮮。他們圍著他問這問那,希望能從他的嘴裡得到哪怕一丁點兒他們兒女在外面的消息。

秋立掏出煙一一給他們發著。

秋立的心思在蘭芳身上。他不知道蘭芳是不是真的出了事,事情的懸而未果,讓他不安,讓他恐慌。

秋立問,蘭芳呢,怎麼這時了還不開門?

那些人顯然也想知道答案,都一臉的茫然。

這時,嘰嘰喳喳地過來了一群女人。她們每天吃了飯都無所事事,到蘭芳的小超市前來打麻將,成了她們打發無聊時光的惟一方式。她們用和牌、自扣、扛上開花這些小小的驚喜,來和自己飢渴的身體對抗。

真有點望梅止渴的意思。這些女人們見了秋立,個個都顯得有些亢奮。

她們鋪開麻將,一邊打著麻將,一邊和秋立開著半葷半素的玩笑。動作都顯得有些誇張,看秋立的眼神也是那樣的飄忽,看得秋立面紅耳赤。如果真的在晚上,讓秋立單獨和某一個女人面對時,指不定義會生出什麼事情來。

不知怎麼,秋立的心有些酸酸的感覺。

還是這群女人的消息靈通,她們說,蘭芳之所以沒開門營業,是回孃家去了。蘭芳的娘昨天晚上生病了。

這個消息,讓秋立暫時鬆了一口氣。

秋立決定馬上離開這裡。女人們的話越來越大膽直白了。她們的言語都帶著幾分挑逗,她們讓秋立給男人們捎信,說,別光顧著給城裡人蓋樓,也該回來把自己的自留地種一種了。

秋立走到小超市的轉角處,突然有個奇怪的想法。他想到蘭芳的後窗那裡看看。就悄悄地向那裡走去。

果然,離老遠秋立就看見了一個塑料袋靜靜地躺在那裡。

秋立走過去扯開一看,果然放著的是秋立的那雙皮鞋。蘭芳很細心,把秋立的鞋放進一隻很好看的鞋盒裡。鞋盒的旁邊還放了一條煙,是昨天晚上在她小超市買的那種牌子的——猴王。還有,就是秋立昨天給蘭芳捎回來的那些錢。

秋立握著那錢,心裡當下就明白了蘭芳的良苦用心。

秋立提著塑料袋從小超市的後牆出來,剛上到路上,就見蘭芳的婆婆正從對面的路上迎面向自己走來。

秋立剛剛平靜的心,一下子緊張了起來。會不會是他和蘭芳的事讓她婆婆發現了,婆婆是來尋自己的麻煩來了?如果是那樣的話,事情可就鬧大了,這以後可怎麼在村子裡活人!

秋立心裡很矛盾。可以說,現在,秋立最怕見到的人就是蘭芳的婆婆,而最想見到的人也同樣是蘭芳的婆婆。見,害怕。不見,更害怕。

事情終歸是要水落石出的。見與不見,都是不能迴避的。再說,蘭芳的婆婆似乎怕他跑了似的,一轉眼就快走到他的眼前了。秋立只好硬著頭皮迎面向蘭芳的婆婆走去。

秋立走到蘭芳婆婆跟前,叫了一聲:嬸子,你好呀。秋立的聲音有點虛張聲勢。

蘭芳婆婆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說,聽說你昨天就回來了,忙啥呢,咋也不來看看嬸?說完就在秋立面前站了下來。

婆婆的眼就像一隻雨刮器,把秋立從頭到腳看了幾遍,然後就停在了他的鞋子上面。

秋立的腳動了動,但沒有縮回去。他的腳上穿的是一雙以前還在村子裡時穿過的舊皮鞋,皺巴巴的,和他的這身衣服顯然有些不搭。

秋立說,這不是剛回來嗎,這不,小山還讓我給你捎了錢回來呢。

秋立說著就把錢掏出來遞給了蘭芳的婆婆。

小山是婆婆的兒子,蘭芳的丈夫。

蘭芳的婆婆把目光從秋立的鞋上收回來,接過錢又把目光狐疑地投向了秋立手中的塑料袋上。秋立下意識地將塑料袋往身後藏了藏,說,你看回來一趟不容易,都讓帶些東西回來呢。

蘭芳的婆婆奇怪地笑了一下,說,小山這孩子,哪是給我捎錢呀,他是心疼他的媳婦蘭芳呢。

終於說到了蘭芳。秋立的心咕咚了一聲。

蘭芳的婆婆伸手捏起秋立肩上的一根草屑,又彈了彈衣服上面的灰,說,秋立呀,你和小山從小一塊長大,兩個人又是一起出到外面的,你們可是好兄弟,不管做啥事,可都得互相照應,互相想著點呀。可不能做對不起兄弟的事呀。

蘭芳婆婆的話聽起來雲山霧罩的,卻讓秋立越來越不安了。他從蘭芳婆婆的話裡似乎感覺到了一點什麼,但又是那麼的不確定。就好像是一個怕癢癢的人被人強迫著撓了一樣,讓你沒有一點舒服的感覺。

秋立不知道他是怎麼和蘭芳的婆婆道的別。逃也似地走了。

回到家裡,秋立就做出決定,明天一早就回城裡的工地去。他跟父親撒了個謊,說工地上打電話有要緊的事讓他趕快回去。他留下了一些錢,把給父親做壽的事委託給了他的姐弟們。

那天晚上,秋立偷偷地去了村口蘭芳的小超市幾次,可那小超市的門卻一直關著。他沒有別的意圖,只是在走之前想再偷偷地看蘭芳一眼。可蘭芳卻一直沒回來。

第二天一早,秋立就起床上路了。剛走到村口,就見蘭芳的婆婆站在那裡。這一次,秋立沒有一點想回避的意思。他迎面向婆婆走去。

蘭芳的婆婆說,聽說你要回城?

秋立說,那邊有急事呢。

蘭芳的婆婆就將手裡的一個塑料袋遞了過來。說,蘭芳心疼小山,給小山做了一雙布鞋,讓你給捎他,小山的腳愛出汗,晚上收工洗了腳就穿上。乾爽。

秋立說,噢。

還有,這裡有兩袋核桃,你一袋,小山一袋。晚上餓了吃幾顆。

秋立的鼻子有點發酸。他接過那兩袋核桃,趕緊找藉口逃也似地走了。

秋立回到城裡,一下車就找了個在路邊乞討的乞丐,從包裡掏出那雙皮鞋丟給了他。那乞丐有生以來也沒見過這麼大方的人,把一雙新皮鞋就這麼給了他。他怕秋立反悔,拿了那皮鞋,一閃身就不見了蹤影。

秋立站在人流中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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