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木桶裡的古哲學家,他曾呵斥亞歷山大:別擋住我的陽光!

犬儒主義或簡樸主義

犬儒主義源於古希臘哲學,認為要學會做一個快樂的人,活在世間不要被外在世俗的事物(包括宗教、社會習俗或禮制、慣常的思維或社會主流價值觀)所束縛和限制,堅持犬儒主義者應該無限地追求道德、精神生活,遠離奢華、浪費和多欲,過一種極簡樸、非物質的生活

犬儒主義”是“犬儒學派”的學說,它繼承與發展了蘇格拉底關於“美德即知識”的學說,認為美德就是抑制自己慾望的知識,能夠自制就是善,不能自制便是惡,提倡“返歸自然”,把名利看做作身外之物,認為社會生活與文化生活是不自然的、無足輕重的,號召人們克己自制,獨善其身而無所求,宣稱這是人生唯一的目的。

犬儒主義學派是古希臘四大學派之一(犬儒主義學派,斯多葛學派,伊壁鳩魯學派,新柏拉圖學派)。一般認為是蘇格拉底的弟子安提斯泰尼創立的,另一人物第歐根尼(公元前404-公元前323)則因為住在木桶裡的怪異行為而成為更有名的犬儒主義者。

犬儒學派因其創始人安提斯泰尼(Antisthens)在一個名叫居諾薩格(Kunosarges)的體育場中講學而得名。因為Kuno就是希臘語"狗"的意思。同時,"犬儒"這名稱也標誌著他們的生活方式。安提斯泰尼是蘇格拉底的弟子,約長於柏拉圖二十歲。安提斯泰尼是一個非常引人注意的人物,在某些方面其有似於托爾斯泰。直到蘇格拉底死後,他還生活在蘇格拉底貴族弟子們的圈子裡,並沒有表現出任何非正統的徵象來。

犬儒學派最主要的代表人物則是第歐根尼莫屬了。

據說第歐根尼住在一個木桶裡,所擁有的所有財產包括這個木桶、一件斗篷、一支棍子、一個麵包袋。有一次亞歷山大大帝訪問他,問他需要什麼,並保證會兌現他的願望。第歐根尼回答道:"我希望你閃到一邊去,不要遮住我的陽光。"亞歷山大大帝后來說:"我若不是亞歷山大,我願是第歐根尼。"

他躺在光溜溜的地上,赤著腳,鬍子拉茬的,半裸著身子,模樣活像個乞丐或瘋子。可他就是他,而不是別的什麼人。大清早,他隨著初升的太陽睜開雙眼,搔了搔癢,便像狗一樣在路邊忙開了他的公事"。他在公共噴泉邊抹了把臉,向路人討了一塊麵包和幾顆橄欖,然後蹲在地上大嚼起來,又掬起幾捧泉水送入肚中。他沒工作在身,也無家可歸,是一個逍遙自在的人。街市上熙熙攘攘,到處是顧客、商人、奴隸、異邦人,這時他也會在其中轉悠一二個鐘頭。人人都認識他,或者都聽說過他。他們會問他一些尖刻的問題,而他也尖刻地回答。有時他們丟給他一些食物,他很有節制地道一聲謝;有時他們惡作劇地扔給他卵石子,他破口大罵,毫不客氣地回敬。他們拿不準他是不是瘋了。他卻認定他們瘋了,只是他們的瘋各有各的不同;他們令他感到好笑。此刻他正走回家去。

他沒有房子,甚至連一個茅廬都沒有。他認為人們為生活煞費苦心,過於講究奢華。房子有什麼用處?人不需要隱私;自然的行為並不可恥;我們做著同樣的事情,沒什麼必要把它們隱藏起來。人實在不需要床榻和椅子等諸如此類的傢俱,動物睡在地上也過著健康的生活。既然大自然沒有給我們穿上適當的東西。那我們惟一需要的是一件禦寒的衣服,某種躲避風雨的遮蔽。所以他擁有一張毯子--白天披在身,晚上蓋在身上--他睡在一個桶裡,他的名字叫第歐根尼。人們稱他為狗",把他的哲學叫做犬儒哲學。他一生大部分時光都在希臘的克林斯城邦度過,那是一個富裕、懶散、腐敗的城市,他挖苦嘲諷那裡的人們,偶爾也把矛頭轉向他們當中的某個人。

他的住所不是木材做成的,而是泥土做的貯物桶。這是一個破桶,顯然是人們棄之不用的。住這樣的地方他並不是第一個,但他確實是第一個自願這麼做的人,這出乎眾人的想法。

第歐根尼不是瘋子,他是一個哲學家,通過戲劇、詩歌和散文的創作來闡述他的學說;他向那些願意傾聽的人傳道;他擁有一批崇拜他的門徒。他言傳身教地進行簡單明瞭的教學。所有的人都應當自然地生活,他說,所謂自然的就是正常的而不可能是罪惡的或可恥的。拋開那些造作虛偽的習俗;擺脫那些繁文縟節和奢侈享受:只有這樣,你才能過自由的生活。富有的人認為他佔有寬敞的房子、華貴的衣服,還有馬匹、僕人和銀行存款。其實並非如此,他依賴它們,他得為這些東西操心,把一生的大部分精力都耗費在這上面。它們支配著他。他是它們的奴隸。為了攫取這些虛假浮華的東西,他出賣了自己的獨立性,這惟一直實長久的東西。

住在木桶裡的古哲學家,他曾呵斥亞歷山大:別擋住我的陽光!

有好多人對社會生活感到厭倦,都逃避到小小的農莊上、靜靜的鄉村裡,或隱居的山洞中,在那裡過著簡樸的生活。第歐根尼不這樣做。他是一個傳教士。他明確自己的生活目標,那就是"重鑄貨幣"②:拭去人類生活上面的金銀蒙塵,揭除陳規陋習的假面具,重新印上人類生活的真正價值。

公元前4世紀,其他偉大的哲學家如柏拉圖和亞里士多德,他們主要是在自己的私塾裡教學。但對第歐根尼來說,實驗室和標本,大課堂和學生,這些都存在於芸芸眾生中間。因此他決定住在雅典或科林斯,那裡來自地中海一帶的遊客絡繹不絕。他故意在大庭廣眾中這樣做,目的是向世人顯示什麼是真正的生活。

他認為世人大都是半死不活的,大多數人只是個半人。在中午,光天化日下,他打著一盞點著的燈籠穿過市井街頭,碰到誰他就往誰的臉上照。他們問他何故這樣,第歐根尼回答:"我想試試能否找出一個人來。"

有一次,見到一個達官貴人正讓僕人幫他穿鞋,第歐根尼對他說:"他為你揩鼻涕的時候,你才會真正感到幸福:不過這要等到你的雙手殘廢以後。"

住在木桶裡的古哲學家,他曾呵斥亞歷山大:別擋住我的陽光!

曾經爆發過一場嚴重的戰爭,連渾渾噩噩、醉生夢死的科林斯人都不禁驚恐萬狀。他們開始厲兵秣馬,重新修建荒廢已入的防禦工事。第歐根尼也推著他那破舊的木桶在地上滾來滾去,"看到你們忙得不亦樂乎,"他說,"我想我也該乾點什麼事情啦!"

他就這樣生活著--像一條狗,有些人這樣說,因為他全然不顧社會規範,而且還朝他所鄙視的人咧嘴叫喊。此刻他正躺在陽光下,心滿意足,樂也悠悠,比波斯國王還要快活(他常這樣自我吹噓)。他知道他將有貴客來訪,但仍然無動於衷。

狹小的廣場開始充滿黑壓壓的人群。僮僕、士兵、文書、官員、外交家,他們逐漸在第歐根尼的四周圍成一個圈子。他抬眼望去,就像一個清醒的人審視一群蹣跚的醉鬼,然後他搖了搖頭。他知道他們是誰。他們是亞歷山大的奴僕。這位馬其頓國王、希臘的征服者正在視察他新的王國。

年僅20歲,亞歷山大比他的年齡要成熟和睿智得多。他像所有的馬其頓人一樣嗜酒,但他一般能夠適可而止;他對待婦女彬彬有禮,不失騎士風度。像所有的馬其頓人,他熱衷打仗;他是一個非常出色的指揮官,但並非只是一部軍事自動機器。他善於思考。亞歷山大13歲就師從希臘最偉大的思想家亞里士多德,汲取希臘文化精華。亞里士多德教授他詩歌、哲學,特別是政權的形態和應用;此外還向他傳授科學研究的方法。的確,正是從亞里士多德那裡,亞歷山大學會了從錯綜複雜的事物中找到富有啟發性的東西。

眼下亞歷山大在科林斯擔任他父親腓力二世所創建的希臘城邦聯盟的腦。他到處受歡迎受尊崇受奉承。他是一代英雄。他新近被一致推舉為遠征軍司令,準備向那古老、富饒而又腐敗的亞洲進軍。幾乎人人都湧向科林斯,為的是向他祝賀,希望在他麾下效忠,甚至只是想看看他。惟獨第歐根尼,他身居科林斯,卻拒不覲見這位新君主。懷著亞里士多德教給他的寬宏大度,亞歷山大決意造訪第歐根尼。

亞歷山大相貌英俊,眼光炯炯有神,一副強健的身軀,披著帶金的紫色斗篷,器宇軒昂,胸有成竹,他穿過兩邊閃開的人群走向"狗窩"。他走近的時候,所有的人都肅然起敬。第歐根尼只是一肘支著坐起來。他進入每一個地方,所有的人都向他鞠躬敬禮或歡呼致意。第歐根尼一聲不吭。

一陣沉默。亞歷山大先開口致以和藹的問候。打量著那可憐的破桶,孤單的爛衫,還有躺在地上那個粗陋邋遢的形象,他說:"第歐根尼,我能幫你忙嗎?

住在木桶裡的古哲學家,他曾呵斥亞歷山大:別擋住我的陽光!

"能,""狗"說,"站到一邊去,你擋住了陽光。"

一陣驚愕的沉默。慢慢地,亞歷山大轉過身。那些穿戴優雅的希臘人發出一陣竊笑,馬其頓的官兵們判定第歐根尼不值一提,也互相用肘輕推著鬨笑起來。亞歷山大仍然沉默不語。最後他對著身邊的人平靜地說:"假如我不是亞歷山大,我一定做第歐根尼。"他們以為這話自相矛盾。但亞歷山大說此話自有他的道理。他理解別人所不能理解的犬儒主義。他是第歐根尼所自稱的"世界公民"。像第歐根尼一樣,他崇拜海格立斯的英雄形象,當別人只為自己的利益費盡心機之時,這位英雄卻在為人類而摩頂放踵。他知道世上活著的人當中只有征服者亞歷山大和乞丐第歐根尼是自由的。

值得注意的是,現代犬儒主義已經完全脫離了舊時犬儒主義的理念範疇。至於新犬儒主義的看穿不說穿、虛無主義、道德淪喪等特點的闡釋,這已是外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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