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馬嵬
魏飛
《長恨歌》是白居易筆下流傳千古的一首愛情詩篇，“驪宮高出入青雲，仙樂風飄處處聞。緩歌謾舞凝絲竹，盡日君王看不足。”如果說在華清池畔唐玄宗和楊玉環琴瑟和鳴演奏出甜蜜的和旋，那麼，“六軍不發無奈和，宛轉蛾眉馬前死。花鈿委地無人收，翠翹金雀玉搔頭。”在馬嵬驛則是給這段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畫上了無情的休止符，愛情最終敗給了現實。逝者如斯，1200多年以後，馬嵬坡前，建起了一座馬嵬驛，成為了一座依託於歷史背景、匯聚關中人文的民俗文化園。沒有聞名而來的期許，也沒有倉促來訪的那種匆忙，近在咫尺的馬嵬驛對我來講，是一個時常光顧的好去處。
一
一日之計在於晨，清晨的東湖是一個休憩的好去處。湖不大，稱不上煙柳畫橋，只能算淡雅。
“薄霧滌新煙柳色，孤舟垂釣一蓑翁。一輪紅日找揮灑，半畝清塘蕩鳥鳴。”
初升的紅日，照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微風迎面帶著不知名的花香；鴨子在成群的戲水，“嘎嘎”叫著追趕著魚群；偶爾有一隻燕子飛快的掠過，在鏡面似的湖上劃出一道裂痕；斜坐在沿湖的迴廊裡，聽著清脆鳥鳴，陪看石舫裡的漁叟輕垂釣竿，也學姜太公“寧在直中取，莫在區中求，不為金鱗設，只釣王與侯。”哪個男兒不想功蓋海內，青史留名呢！
一個人閒坐就會生出各種各樣的思緒來，不如信步走走。繞著迴廊，看到的都是低矮的土坯牆，青色的瓦簷、紅色的椽頭，四周的空地上隨意擺放著拴馬樁、舊石碾、犁鏵鋤具、鞍轡轂轅。聆聽著唐音古樂，踏著青石板鋪就的道路，時間彷彿都倒轉了。
二
都說秦人“生、憎、冷、倔”，直率、豪放的性格，在秦腔裡體現的淋漓盡致。
“鳴鑼開唱曲喧天，百味人生在眼前。千載王朝更替事，一聲嗩吶化雲煙。”
渾厚蒼勁的的唱腔，訴說著這片熱土上數不清的故事；幽咽悲愴的曲牌，講不盡時代變遷、演不完悲歡離合。聽戲是關中人最大的享受。街肆盡頭馬嵬的大戲臺，飛簷斗拱氣象不凡。臺下時常熙熙攘攘的擠滿了看戲的男女老少。為“對脾氣”的角色站臺喝彩。苦守寒窯的王寶釧、重情重義的白娘子、英勇報國的楊家將……欣賞的就是骨子裡那份和關中人一樣的率真個性。站累了就坐在廣場藤椅上，圍著大圓桌，喝一口醇厚濃郁的茯茶，初嚐起來略帶苦澀，後味卻甘醇悠遠，純樸熱情的本色，久久不散難以忘懷。茶如此，人亦然。
三
逛會是關中道里最熱鬧的事情了。馬嵬驛的集會天天都有，拾階而上，沿街擺著各種琳琅滿目的商品。爨香的辣子面在石碾子上發出的香氣直撲人鼻子，不需叫賣也勾的人哈喇子直流；惟妙惟肖的剪紙，映照著紅紅火火的日子，有白白胖胖的小子、有辟邪的五毒、有精巧的燕子雙飛、喜上眉梢……這邊是泥人、那邊是葫蘆、走幾步看見糖畫兒、一回頭又被五彩繽紛的花饃勾住了眼神；五彩的風車迎風轉動著、玻璃做的“不嘚兒”、惟妙惟肖的孫悟空、豬八戒麵人總能吸引一群孩子捨不得離開；油炸的蠍子蟲蛹看得人頭皮發麻；西邊剛被酒翁裡陣陣酒香勾走了魂魄，北邊醋坊又傳來酸爽，引著胃裡的饞蟲重回人間。
“民以食為天”馬嵬驛也是吃貨們的天堂。放眼望去，滿街的食幌酒望，吃食數不勝數。不僅有水晶餅、江米條、油鍋盔、炕炕饃、撒子等這樣的點心，還有辣子蒜羊血、烙面、油糕、擀麵皮、豆腐腦、攪團、涼粉魚魚、甑糕這樣的小吃，至於水盆羊肉、哨子面、biangbiang面、燒雞、豬蹄、蒸碗等等這樣的硬菜大餐更是不勝枚舉，到處能看到手裡拿著籤串兒擠在人群中不住張望的吃貨大眾。誰要是餓著肚子來這，保準會饞掉下巴。
四
“我的意中人，是位蓋世英雄，有一天他會會踩著七彩祥雲來接我，可我猜中了開頭，卻沒猜中這結局。”大話西遊裡這段經典臺詞，引得多少有情人留下了眼淚，也讓多少飲食男女在腦海中憧憬自己的婚禮。在馬嵬驛的一截石崖上，高高的放置著一架花轎，紅火火的綢緞包裹著，引人注目，向人們展示著關中的婚禮民俗。過去，實在、內斂的關中人一生只有三個夢想，就是娶媳婦、養娃、蓋房子。因此結婚是一生中非常大的事情，無論哪家，操辦婚事都是一件天大的事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觀念也讓兩個人的幸福要祈求上天的緣分。或許每個待字閨中中的少女都夢想能自己挑選意中人。戲文裡拋繡球的場面被還原到了這裡。在茫茫人海里，看中一個有眼緣的人，把一生的依靠寄託在五彩的繡球上，拋出去的那一刻，後半生也就和他相連，禍福與共、愛恨隨緣。聽起來就像是一場悽美的賭博。
五
老百姓博弈愛情，最多也就賭個半生輸贏，而那位大唐天子，要博弈的愛情，不光是自己的半生年華，還有帝國的萬千子民、錦繡江山。馬嵬驛的兵變亭裡，栩栩如生的彩塑還原了當年馬嵬兵變的場景。玄宗皇帝站在破落的屋宇前，身邊站著手捧白綾的高力士。唏噓的皇帝望著階下一臉倔強的陳玄禮以及身後的士兵。在火把的映照下，昔日溫順的禁軍，五官扭曲、神色憤恨。
“三軍望帝馬不前，烽火刀光映斷垣。
霓舞悲歌空染淚，鎏冠遺恨譜遺篇。
孤枝零落身影寂，倦鳥離群顧影單。
自古紅顏多薄命，唯留青冢在人間。”
雕塑家們把這一刻定格在了馬嵬驛，還原了一個大唐帝國的拐點，群像裡唯獨缺了玉環，也許是不忍做吧，這一刻她該是多麼的絕望悲慼，在她的世界裡，所有的美好崩塌地天昏地暗、日月無光。
六
最東面高臺上持戈躍馬的將軍，名叫“馬嵬”，東晉武將，此地原先因風景綺麗，黃山上又有馬尾松蒼翠茂盛，故名馬尾坡。但正因山林茂密，而盜匪出沒，打家劫舍、民不聊生。不得已，朝廷派馬嵬前來治理。馬嵬到任後，一面勘測地形，築起一座高大巍峨、固若金湯的城池；一面彙集人才、集賢廣治。方得以肅清治安，百姓安居樂業。為了紀念這位馬嵬將軍的功績，故以馬尾坡改名為馬嵬坡。雖然發生在唐代的悽美故事以及許多文人墨客的詩句，讓人先入為主，掩蓋了馬嵬坡名字的由來，但是，比起安史之亂百姓流離失所、馬嵬兵變紅顏隕落，歷史雖然給了帝王將相、才子佳人更多的戲份，在百姓的心中，給人們帶來安定和希望的馬嵬將軍才是這個地方真正的守護。
魏飛，男。出生於1982年，陝西大荔人。本科學歷。現供職於陝西興化集團，自幼愛好文學。咸陽市詩詞學會會員，興平市楹聯藝術家協會會員。有多篇詩詞楹聯和散文發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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